来源:陈朝阳

访黄实故居

黄实故居在宜山黄良村, 是一处僻静的老宅院。

院子门外筑了一道墙,正经名字叫影壁,又称照壁。除了装饰,亦有屏障之用,还增些威严肃静的气氛。砖石建的院门顶筑纹头、鸡脊,过去这是有功名人家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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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庭院,四周的围墙不高,却有股古朴静谧的气息。墙脚下蜿蜒的水槽已布满苔藓,仿佛停止了时间。踏着条石铺成的院落,走进那一排砖木结构的老宅。中间的堂屋是会客及祭祖之地,屋顶为穿斗式结构,梁上挂着遗像,香案上尚有袅袅余烟。堂屋两侧便是卧室,门窗均紧闭着,透过缝隙瞥见里头堆满杂物,似已无人居住。门窗、瓦当都雕着些来源民间传说的花纹,倒也古雅精巧。

老宅为明清建筑风格,规模不大,基本保持了原貌。

这宅院距今约有200余年历史,因年代久远,厢房的屋顶已经塌陷,断壁残垣上爬满了藤蔓。杂草之间遗落些石臼、磨盘、木器、竹器等老物件,不知已经历过多少个朝晖夕阴,拾起来便抖落了百年的风尘。随着时间的流逝,旧竟有了旧的好处,破倒有了破的感觉!

这宅院的主人黄实,原名树滋,字笃生。“树滋”应是来自《尚书》“树德务滋、除恶务尽”之句,这冥冥之中倒与黄实一生的性格经历暗合。黄实生长在书香门第,先祖黄亨瑞任正四品海坛镇都司,康熙年间曾参与平定台湾郑氏集团。此后家族文脉不断,历代均为人望。黄实叔祖父黄文楹系贡生,乃外翰林,父亲黄永康参加县试、府试、院试均名列第一,人称“小三元”。但黄实四岁的时候,父亲即去世,留下寡母及出生才四十日的弟弟。黄实母亲以针线、纺织维持一家生计,在极端艰苦条件下,仍注重孩子教育。在母亲影响下,黄实自幼性格刚毅,关心国事,每谈及清廷腐败,便义愤填膺。他加入孙中山组织的中国同盟会,鼓吹革命,策划起义。辛亥革命爆发后,他回家乡组织同盟分会。

民国2年,袁世凯窃国,孙中山发起二次革命,失败后同盟会面临重大危机。随后黄实东渡日本,加入孙中山改组的中华革命党,并替陈其美写下致黄兴书,洋洋五千言,书中分析了二次革命失败的原因,力陈孙中山的远见卓识,详述革命党人在多方面如何有负于孙中山的期望,以致袁世凯僭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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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信发表后影响极大,孙中山将之收入他那本著名的《建国方略》之中。民国8年,黄实任孙中山大元帅府秘书,民国10年,广东革命政府成立,黄实又兼国民党党本部主任,辅佐孙中山筹划北伐,极受器重。民国9年(1921)9月,黄实积劳成疾,卒于广州。黄实去世后,孙中山十分悲痛,电召黄实胞弟黄仲谦至元帅府面晤,并派要员将灵柩运送至平阳县宜山老家,葬于望里乌石岭祖坟。黄实英年早逝,壮志未酬,声名不彰,但他如一声惊雷,又似流星划过,终不负于那水深浪阔的时代。

黄实有两子,长子黄开鋆曾在温州浙江省第十中学(温州中学)读书。居正、戴季陶从运送灵柩的人获知后,来信叫黄开鋆去广州。黄实弟弟黄仲谦以黄实为革命奔走一生,死得凄凉,不想让他儿子再出去。次子黄开梅,因家贫只读过小学,一九二七年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后,黄开梅前往南京找国民党元老戴季陶,戴将其留住家中,并以黄开梅的名字太俗,为他改名黄一亚,含意是与黄兴之子黄一欧并立。

黄一亚后入中央军校一个短期训练班(黄埔军校第十期)学习,学员都是国民党先烈后代。有一次蒋介石亲自点名,并鼓励黄一亚道:“好好干,革命后代不要辜负你父亲的期望。”此后黄一亚历任甘肃省平凉市公安局长、甘肃省武威保安处副司令、陕西省保安处少将参议,1949年解放前夕赴台湾,曾当任台湾省高雄市警察局长等职。

黄实胞弟黄仲谦曾孙黄运特,1984年以苍南县总分第一名考进温州中学, 后入北京大学英语系,毕业即赴美国留学,获英语文学博士学位。他是第一位执教哈佛大学英文系的温州籍教授,其意义相当于一个美国人在北京大学教中文。

这宅院前后都有庭院,前院晾晒谷物,后为一方菜园。小院内还有几间二层民房,边间那家是做豆腐的,和黄实同宗,也出了一位年轻才俊叫黄万泛,2020年被保送清华大学。

这藏在穷巷僻壤里的院落里英才辈出,真不知是基因还是风水的缘故。如今,老宅院里没有金枝玉叶,只是寻常人家,也许是那老墙斑驳的年轮味,四季的轮回沉淀,还有屋前那一簇不知名的花丛,才让这宅院有了真正的生命和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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