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下尘埃而来的人，也带着一身光
作者：甜十舟
来源：花瓣志（ID：iihuacao）
01
《变形计》里的尚成苍爷爷去世了。
但当时那个受他关照的城市孩子，
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在讣告公布后甚至略带嘲讽之意。
让我想起《变形计》之外的后续，
大多事与愿违，泯然众人。
但高占喜是少数有好结局的农村主人公。
高占喜出生在青海的农村。
参加节目时，刚刚14岁。
父亲意外双目失明，
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农活。
母亲是从未出过远门的农村妇女，
全家的经济来源，
只有那一小片麦子地。
一年收入紧紧巴巴2000元。
房子是土砌的，
饭食只有馒头吃，
还不是白面馒头，那简直是奢侈。
是自己家做的“黑馍馍”。
但高占喜不是一个怨天尤人的孩子。
对着不爱读书的弟弟，
他教训了一番后说：
“我现在就是丑小鸭，
相信读书一定能改变我的生活。”
《变形计》里交换后的城市，
对他来说，是全然颠覆的世界。
他第一次乘飞机，第一次坐轿车。
工作人员给他一张纸，他疑惑地询问。
得到答案：“这是湿巾。”
城市父母待他很好，
领他到商场买新鞋，
给他一百块的零花钱随便吃喝。
他有些无所适从，埋头抹泪。
他不知道原来一双运动鞋要149元，
那时家里一个月也攒不了那么多。
也不知道一个孩子可以有100块的零花钱，
他每个月只有1块钱还要省着买文具。
就在大多观众都以为，
在城市浮华的冲击下，
他会渐渐习惯而不愿离开时，
他提出要提早回家。
而我还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书店里他挑了一本书出来，
书名是《穷人缺什么》。
后来的后来，
高占喜回到那个睁眼就要挑水干活的家里，
摄像机移开，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但是有些信念更加坚定了。
大城市之旅是场美梦，
但他开始让这场梦成为现实。
“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
才能走出这里。”
高占喜做到了，
没有像同龄人一样辍学。
那年高考，他以理科第一的成绩，
考进了湖南师范大学。
考上之后也没有松懈，
他成为了一名国防生，
现在还做了大学军训的教官。
高占喜逆天改命的经历，
让我想起了阿德勒说的一句话：
“人是可以有选择的……
应付生活中各种问题的勇气，
能说明一个人如何定义生活的意义。”
没有生在罗马又怎样？
你熬着别人熬不过的苦，
做着别人做不了的事，
就能过着一个你想要的人生。
02
无意间点进“现实版活着”这个话题，
看完视频后，
我差点泪奔。
这期节目被网友叫做《福贵大爷》，
因为视频中的大爷和《活着》的主人公福贵，
有太多相似之处了。
然而当文学照进现实，
更残酷地令人心酸。
视频的开头，
大爷骑着一辆超载过重的三轮车，
里面装了七八十公斤的木材，
堆起来足有半人高。
上面还坐着一人一狗。
在川流不息的私家车群中，
大爷和“高耸”的小车显得格格不入，
也尤为危险。
交警谭警官把他们拦了下来。
试图对这位大爷循循诱导：
“你看这多危险，
你家里人难道不担心你吗？
你爸爸呢？”
大爷平淡地回答：
“我爸爸死了，死了十一年了。”
惊诧过后，警官接着问母亲。
“妈妈死了二十多年。”
没有太多的语气，
却宛若一道惊雷。
后来，谭警官又接连问了其他亲人。
无一例外，
都是那个最让人心痛的回答。
老婆孩子难产死了，
哥哥也死了十八年了。
唯一活着的亲人是弟弟，
谭警官上前跟他交流时，
才发现，弟弟是智力障碍者。
再之外，能陪伴大爷的，
只有那条命不长的老狗了。
父母双亡，亲人绝世。
听起来是怎样苦涩的人生，
所有的不幸大概都降临在了这一个人身上。
但在跟大爷的交流中，
好像看不见一点阴郁埋怨的情绪。
谭警官调侃他“好酷”，
他笑着说“帅气”。
他会怀念，
所以记得所有亲人去世的日子，
但也坦然接受，
没有因此颓丧，在悲伤中沉湎。
当警官带着屏幕前我们的疑惑，
问出那个问题时，
大爷就说了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带着乡音的：“往前看”。
视频的最后，大爷还感谢了谭警官：
“谢谢你教育了我，感化了我，
让我注意安全，不会发生交通事故。”
伴随着一个深深的握手。
犹记得一句台词：
“你遇到的每一个人，
都在经历着一场不为人知的战斗。”
努力活着的意义就是活着。
可能用尽全力，
也只能过着平凡的一生。
但苦，不意味着无尽的绝望；
有善良，就有无尽的希望。
人世间唯一可以视为真理的，
就只有这一句：
“一切都会过去的”。
向前看，就是对过往最好的回答。
03
还记得27年前，
保安张俊成自学自考了北大的法律系，
一时成了教育界的红人。
但之后，在那个纸媒的时代，
他从报纸电台中消失了，
尽量保持着低调。
我们都以为一代传奇回归平凡生活，
不曾想他的非凡不止于此。
1999年，
带着一纸北大毕业证和三袋沉甸甸的书，
张俊成没有借着北大的台阶，
涌向京飘的大队，他回乡了。
那个四处土窑，
普通人家的孩子连鸡蛋糕都当稀罕物的地方。
他开始了长达二十多余年的教书生涯。
张俊成当年住的土窑 图源：新华社
最初，他带了个“刺头班”。
逃学的逃学，打架的打架。
但真心换真心，除了严格管理外，
他一接手这个班，
就开始和孩子们同吃同住。
早上5:50准时在操场和学生跑步；
中午和学生一起到食堂聊天吃午餐；
周末领学生到自己家里做饭；
班里的孩子没钱了，
他随手解囊带着学生下馆子……
经济上的贫困带来的是思想上的贫瘠，
有一次，班里一个女孩坚定地要辍学打工，
其他老师那里都拦不住她，
就差张俊成这关了。
他就日日给这姑娘做思想工作。
在张俊成看来，村里的女孩不容易，
如果不读书，就只能去打工再早早嫁人，
一辈子都困在这里。
他不想让自己任何一个孩子重复这条路。
几次三番地劝慰，
女孩才回心转意，决定再继续读下去。
图源：新华社
看到很多因为成绩差考不上高中的孩子，
走入社会，误入歧途。
他意识到中职教育的重要性，
决心开办学校，
给这些孩子再接受教育的机会。
资金不足，他独自跑去各地拉赞助。
新校招不来生，他一家一家去跟人宣讲。
他觉得自己当老师已经有“瘾”了，
“看到自己能影响一个又一个孩子，
从心底感到快乐。”
北大的这段经历对于张俊成的影响到底在哪，
他会告诉我们：
“北大给我播下一颗种子，
我要把这颗种子带给更多的人。”
或许他的出身比起很多人来说都要贫苦，
但从窄井里爬上来的他，
却把搭梯子给其他人，
看做自己的使命。
总有人从地下尘埃中来，
带着一身光芒。
他们不觉得自己耀眼灿烂，
但是确切地让这个世界变温暖，
他们不会张扬，却依然闪亮。
04
女足赢了。
那个独进两球的女孩王霜，
一下子成了大众焦点。
但没人知道这一次的高光，
她等了多久。
王霜出生于1995年。
但95后的她，
没过多久父母疼爱、娇生惯养的日子。
王霜刚5岁，才有记忆的年龄，
她的父母离婚了。
妈妈不要，爸爸不养，
谁都不愿意带着她。
王霜是跟着姨夫姨妈一家长大的。
不曾预测的变故和缺失的亲情，
都成了小小的她，无法左右的东西。
也就在那个时候，
王霜爱上了在草地踢球。
草地柔软宽阔，
仿佛能包容一切。
足球在脚下飞驰，
踢到哪里踢到什么方向，
都由她来决定。
王霜对于踢球的热爱大抵源于此。
那是5岁的她，
当时在命运洪流中，
唯一可以掌控和征服的东西。
但她喜欢的，也让她感受到了挫折。
12岁时，她独自一人去了集训。
此后，走过异乡难熬的夜；
忍过枯燥高强度的训练；
但最难的，还是那次比赛的失利。
2019年的世界杯，
她打完第一场之后就腰伤复发。
痛得快要起不了床。
身边人劝她先放弃：
“你还年轻得很，不能毁自己。”
但她一直拗着，
只生气自己都准备好了却运气不佳。
她不能就此退出，
每场比赛于她而言，都太重要了。
女足的路不好走，
她知道要打破偏见和白眼，
只有靠赢才有一点点可能。
想要人们关注踢球的女孩，
只有做得比男孩更优秀一条路。
但现实没有影视剧里的惊喜。
打了封闭上场的王霜，
水准失误，表现平平。
输了比赛后，
王霜在赛场上没忍住，
哭得止不住颤抖。
当时的媒体报道都在暗示，
王霜遭挫后是不是就此萎靡了。
但两年后，她用实际告诉我们她没有。
昨天的比赛结束后，
王霜在记者面前十分激动，
说了这样一段话：
“我们一直坚信，
我们能够扳回来。
因为我们大家都相信，
我们130多天的训练，
每一堂课都是一万多以上的跑动距离。
我们即使是冲她的，
也能把她们冲垮。”
赢的底气、自信的来源，
全在每天上万计的辛苦和汗水里了。
所谓一朝引人胜，都是厚积薄发。
出身和性别这样不能决定的事，
在真正的热爱和日复一日的拼搏面前不堪一击。
王霜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的人生是由你能改变的事决定的，
而不是你生来就没有的东西决定的。
那些向未来张望的时光或许很漫长，
但回眼望去都是晴朗。
05
纪录片《凡人时代》里有这么特殊的一集。
在一个网店的客服部，
你很少能见到身体健全的人：
这里有只能左手打字的青年；
有存在听力障碍的男孩；
有双腿瘫痪的中年男人。
然而，这里的每一个残疾人，
都被老板当做“宝贝”。
“我这里的残疾人，都是我的宝贝。”
说这句话的老板，叫陆鸿。
你可能以为，
他是一个四肢健全、事业有成的企业家，
乐善好施，所以帮助了这些有残缺的人。
但事实上，陆鸿也是一个残疾人，
而且是智力残疾。
陆鸿是苏州吴江人。
很小的年纪，发过一次高烧，
就此烧坏了后脑神经。
那之后，陆鸿的指挥系统就出了问题，
成了常人眼中的“傻子”。
脑子不灵光，说话时嘴角还时不时抽搐。
即便他已经努力学习从学校毕业，
还是找不到工作，
甚至受到打击和歧视。
一个厂子的老板，
当着他和妈妈的面就说：
“你看看你儿子这副样子，
他能干什么？
我养一条狗，都比养他来得好！”
找不到工作的陆鸿，为了谋生，
修过自行车，开过摄影店，
五行八作干了个遍。
直到妈妈送给他一台锻炼脑力的旧电脑，
他凭借自己的尝试、学习，
学会后期制作、视频剪辑。
而这时，网店的东风刮来，
他终于有了证明自己的机会。
我不是对社会毫无贡献的人，
“我也是有用的人。”
他开了个小小的纸制品公司，
用第一台机器赚下了第一桶金。
此后，公司越发展越大，
导演来拍摄时，他还说：
“颐和园才在我们这订了一万本”。
语气兴奋又骄傲，带着单纯快乐的笑。
而现在，厂里的营业额超过1000万了。
昔日被嘲讽的“傻子阿甘”，
早已凭借自己的一股韧劲，
成了别人敬重的“陆老板”。
像曾经的陆鸿一样，
找不到工作的残疾人还有很多很多。
陆鸿想要让自己的光照亮他们，
就招聘了24名残疾人员工，
教他们技术，用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
陆鸿说，只要给他们机会，
他们会用一百二十分的力。
确实如此。
一位听力受损的年轻孩子，
日常和常人交流都成问题。
但现在乐观开朗，笑意盈盈，
问他的愿望，他说：
“想做一个老板，像他一样帮助更多人”。
陆鸿和他员工的经历，
为这句话作了最好的注解。
不必再借别人的光，
而成为自己的太阳。
出生就是拿到一副烂牌又如何？
老天给了我更精彩的安排。
06
在《超级演说家》中，
刘媛媛说了这么一段话：
“有人出生就含着金钥匙，
有些人出生连爸妈都没有，
人生和人生是没有可比性的，
我们的人生是怎么样，
完全决定于自己的感受。”
不是所有人都生来被偏爱，
不是所有悲剧的小人物，
都能成为电影的主角。
但他们是自己生活的主角。
那个名叫好运的东西，
是靠着实打实地付出努力赚来的。
如诗人木心的那句：
“人从悲哀中落落大方走出来，
就是艺术家。”
那些在长夜痛哭过的人，
不会自怨自艾地谈人生，
“他们钢盔铁甲面对世界，
然后用一颗柔软的心行走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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