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年4月,在哈尔滨发生了震惊国内外的“西门-开斯普 绑架案”。

西门•开斯普在法国巴黎音乐学院学习,趁学院假期来到他父亲约瑟•开斯普的身边。约瑟•开斯普是个犹太人,在日俄战争后来到哈尔滨。他在哈尔滨开了一个修理钟表的小店,几年后, 这个小店变成了珠宝店和银楼。以后,他成了远东最著名的珠宝 商,并做了哈尔滨最上等饭店——马迭尔饭店的股份老板°日本 人侵占东北的时候,约瑟•开斯普经营着大珠宝店,并且是马迭 尔饭店的独资老板,又是一家戏院公司的经理,这家戏院公司经 营着一连串的戏院和影剧院。外界传说他的财产从50万到数百 万,究竟有多少,谁也说不清。关于他敛财致富的手段和方法.社 会上也有各种不同的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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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人早就注意到了他的财产,开斯普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 担心财产被日本人巧取豪夺,设法努力避免如此的结局。他的两 个儿子当时正在法国读书,当他的儿子成为法国公民之后,他立 即实施了他的计划.以避免日本人侵夺他的财富,他把马迭尔饭 店以及他的戏院的产权转移到他的儿子的名下,产权转移手续一 经完成,法国的三色旗就高挂在马迭尔饭店以及所有他的戏院的 屋子上了。约瑟•开斯普的行动也极谨慎,他不大外出,偶而出 门,也常带着武装的保镖。他在马迭尔饭店底层的居室像一所堡 垒,门窗上都有很粗的钢条,而且里里外外有很多俄国卫士。

西门•开斯普是一个俊美的男子,而且是出色的钢琴演奏家。他的父亲为他骄傲,并为他安排了哈尔滨最上等的剧院举行独奏 演出会。但这位父亲万万没想到,在他的儿子周围张开了一张可 怕的网,并且要置他儿子于死地。

哈尔滨的日本宪兵已经在捕捉西门•开斯普的行踪,他们在 马迭尔饭店布下了密探,侦察西门•开斯普的活动。执行这项罪 恶的是日本宪兵队的秘书兼译员中村,伪满警察则成了帮凶。伪 哈尔滨警察厅的督察长马丁诺夫(俄国人)和中村密谋,指使马 丁诺夫手下的15名匪徒,(俄'国人)实施绑架西门•开斯普的行动 计划°这些匪徒都是《我们的路》报主笔及法西斯俱乐部首领拉 查伊夫斯基精心挑选的,避免了日本人直接岀马带来的一些麻烦。 中村手下的密探,很快就侦查到西门•开斯普的行动规律,并把 一切都报告给中村。

1933年4月24日午夜,当西门•开斯普驾车来到一个少妇 的门前时,一伙匪徒包围了他的车子,把他从车里拖出来,蒙上 眼睛.塞进另一辆汽车里,被带到哈尔滨附近的一个藏匿地。约 瑟-开斯普收到一封匿名信,要求他为他可怜的儿子付岀30万元 的赎金,以换回他的儿子。然而他坚决地拒绝了,老开斯普不肯 支付这笔巨款,在匪徒威胁要杀死他儿子时,他也丝毫不动摇,他 坚持必须在儿子平安回来之后,才肯付出几千块钱。一个月之后, 他收到了匪徒寄给他的一只耳朵,那是他可怜的儿子的。但这可 怕的信息也仅仅使老开斯普将赎金增加到了 35000元.而且必须 在他儿子获释之后才能付钱。

当法国驻哈尔滨领事馆获悉酉门・开斯普被绑案后,立即向 哈尔滨日伪当局提出抗议,要求迅速侦缉票匪,营救西门•开斯 普。法国副领事晓邦是个精明的青年,他深知日伪当局的答复仅 是隔靴搔痒,就雇了几个能干可靠的人员,开始了自己的侦査。他 不久就得知了真相,但是他需要证据,就吩咐他的人,把绑架西 门・开斯普的匪徒中最年轻的一个叫康密萨兰科的人捉到领事 -269 ・ 馆。康密萨兰科不仅供述了实情,并且写了供状签字画押。此后, 他被释放了。第二天晓邦副领事亲自去见伪哈尔滨警察厅长,递 上一张控告和绑案有关人员的呈文以及康密萨兰科的供状的副本。

伪哈尔滨警察厅刑事科对此特大绑架案,经严密侦察,侦知 此案原委。伪哈尔滨警察厅刑事科把侦察到的案情连同法国副领 事晓邦的呈文以及康密萨兰科供状副本都报告了哈尔滨日本宪兵 队。日本宪兵队立即吩咐康密萨兰科躲避到远离哈尔滨600多公 里外的绥芬河,同时秘密逮捕晓邦雇佣的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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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西门•开斯普被绑架的新闻早已传到国外,英、美、法 等国的报纸都注意到了这一暴行,所谓绑架实际上就是日本宪兵 队和伪警务人员雇佣的匪徒所为。哈尔滨日本特务机关在接到把 绑架案告一结束的指令后,授意伪哈尔滨警察厅刑事科依照法国 副领事晓邦所起诉的名单,于1933年1。月9日,将马丁诺夫和 山得尔拘捕入狱。但其他案犯仍逍遥法外,刑事科借口无从缉获, 被捕的两人则矢口否认知道肉票的藏匿点。

在西门・开斯普被绑架期间,有关赎金的试探性接触仍在进 行。绑匪们催促小开斯普写了很多信,由匪徒转交给他的父亲。可 是那位老开斯普却不顾儿子的请求,对那些可怕的恫吓和威胁依 然置若罔闻,丝毫不肯让步。他坚信自己是了不起的人物,甚至 夸下海口,说他们将毫无所得地把他的儿子送回来,并向他表示 道歉,在他儿子获释之前决不付出半个子儿。

当哈尔滨日本特务机关知道了老开斯普的态度,他们表示:即 使老开斯普肯出100万,他也永远不会看到他儿子生还了°日本 人不让小开斯普生还的理由还有许多,因为小开斯普已和中村及 日本宪兵军官谈过话,知道绑架他的俄匪后面,有日本人操纵,他 会将此公布于世的。

逃匿在绥芬河的康密萨兰科被当地的警务机关拘捕,并被押回哈尔滨。他在绥芬河作了一次同样的供状,和在法国副领事前 的供状完全一样,他的供状送到了哈尔滨。哈尔滨警方通过路警 处得知4名绑架小开斯普的匪徒常在车站来去,1933年11月28 日,当他们正想搭车去小岭时,警方将他们缉获,得知小岭正是 小开斯普被藏匿地。

西门・开斯普被藏匿在小岭,由吉立正科和加拉斯科看守。到 了交接时间,这两名匪徒仍不见换人看守,疑心出了岔子,感到 不安。多心的吉立正科去车站好几次,打电话给中村,询问为何 还不来人。中村有意隐瞒了被捕匪徒的消息,叫吉立正科耐心等 待。当吉立正科去打电话的时候,另一名看好加拉斯科趁机和小 开斯普做起交易来。他要求小开斯普写一封信告诉他父亲,让他 父亲支付加拉斯科1万元钱,他就可以放了小开斯普,而老开斯 普也不必再付钱给日本人了。交易当然是做成了。当吉立正科打 完电话回来时,察觉他们表情有异,知道他们肯定有某种勾当。加 拉斯科坚决主张当晚就回哈尔滨,更加重了他的矗心。吉立正科 把他的怀疑告诉了中村,中村让他转告加拉斯科,让他在5点钟 到车站货场见面。

中村和一个日本宪兵以及重新获释的康密萨兰科到约会地把 加拉斯科抓住,搜岀了小开斯普写给他父亲的信。虽然他们不懂 法文,但那10000的数字却是认得的,事情已经很清楚,中村拔 岀手枪击毙加拉斯科,然后通知吉立正科打死西门•开斯普,迅 速回哈尔滨领护照和金钱逃匿。然而警方在呼兰车站逮捕了吉立 正科,并宣称加拉斯科在拘捕时,被捉他的警察枪杀了「一个匪 徒在被日本人利用之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当警方宣布找到西门-开斯普的尸身时,已经是1933年12 月3日了。尸身覆盖着泥土,在一个浅坑中,很惨:几个月的禁 锢,严酷的私刑,使这个24岁的青年只剩下一副骨架了,东北北 部零下20多度的严寒,冻结了他的面颊、鼻子和双手,皮肉大片 大片被冻脱落,肌肉已经腐败,双耳被割去……在长达几个月 的监禁中,小开斯普不曾洗澡、修面和理发,尸身上积满尘埃和 污垢。

然而惨剧并未结束。西门-开斯普的母亲拖着未痊痼的病体, 从巴黎赶往哈尔滨。当她在上海惠中饭店进早餐时,从《字林西报》上获悉她儿子被害的新闻。她的一丝希望不复存在了,绝望 地发岀震颤的哀号,悲怆地诅咒这可恶的人世。小开斯普的遗体 运回哈尔滨,老开斯普不顾友人的劝阻,坚决主张把棺木搬到他 的屋子里,执意让仆人揭开棺盖,以便同他可怜的孩子再见上一 面。一看之下震惊是如此之大,竟使他发岀疯狂的嚎泣。

整个哈尔滨愤怒了。不单是犹太人、俄国人、中国人、朝鲜 人,甚至有些日本人,都在诅咒这暴行。被害者出殡之日,整队 整队的日本宪兵和一个联队的步兵从齐齐哈尔开来,以加强本地 的兵力。在哈尔滨,从未有过如此大规模的葬仪。尽管日伪当局 禁止仪仗通过大街,尽管有大量的军警,全哈尔滨的居民都涌上. 街道,跟着柩车,直到犹太坟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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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领事、开斯普家族以及外国报纸的抗议越来越强烈,他 们一致要求将谋杀西门•开斯普的凶犯移送法庭惩办。直到东京 来了命令,伪哈尔滨警察厅刑事科科长江口治才秉承宪兵队的旨 意,草拟了一份公诉状。关在伪哈尔滨警察厅刑事警察监狱的6名 绑匪,在公诉状中竟然被称为最诚实最优等的公民,是反对共产 主义的真正俄国志士。即使他们绑架了西门•开斯普,其动机也 不是为了个人的利益,而完全是为了筹集反共团体的经费。江口 治宣称不能把他们视为盗匪,也不能把他们视为普通犯人。在开 审的时候,应把他们当作政治犯。这些被告所犯的罪名是什么呢? 公诉状上并未提及绑票。西门-开斯普的耳朵是加拉斯科割的,小 开斯普也是加拉斯科杀害的,但加拉斯科已经死了,不能抵罪了。 那么是勒索金钱吗?老开斯普并不曾付过分文。江口治的公诉状可加之于这6个被告的罪名仅仅是情有可原的“企图勒索”,而这 又并非岀自私利而是由于政治上的原因。江口治的公诉状被哈尔 滨整个领事团视为可憎的暴行。最后这6个人犯被交给高等法院, 关入监狱。

绑架和谋杀西门·开斯普的案子摆在了伪满中国法官的面 前,他们不满于日本人所作的偏颇之词的书面说明,试图弄清案 情的真相。日本人对此大动肝火,特务机关吩咐所有的警务机关, 如果法官来向他们探听消息,让他们一致咬定江口治所写的公诉 状的事实c并派密探监视法官们的住宅,把访谒他们的嫌疑分子 加以逮捕和审讯。日本人不希望再岀现一个晓邦事件。

但是,被日本特务机关雇佣的间谍万斯白却在一个星期后,把所有文件都交给了法官证明这些被告和政治完全无关;割小开斯 普耳朵的,是山得尔;杀死小开斯普的,是吉立正科,而不是加 拉斯科。万斯白还向法官提供了绑匪被捕时,从他们衣袋里搜出 的证件,这些证件足以表明这些绑匪都是日本宪兵的探员,没有 这些证件,他们是不能在铁道线上任意行动的。

日本人对中国法官从秘密渠道获得消息,还蒙在鼓里。中国 法官宣判6个人犯以抢劫、绑架和谋杀罪,两个被判处无期徒刑, 另外4人被判处死刑。这一消息,使哈尔滨全城轰动。但两天之 后,首席法官被秘密拘捕,日本人宣布判决无效。6个月后,由3 个日本人法官结束了这一案件,借口这些绑匪是爱国行动,把犯 人统统开释了。一起震惊国内外的“西门-开斯普绑架案”就这样结束了。

【本文节选自《近代中国大案纪实》,作者《文史精华》编辑部,有删减;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