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法治日报 《法人》全媒体记者 曹萌
不久前，阿里巴巴因“二选一”垄断行为被罚182.28亿元。此后，食派士、扬子江药业等企业也相继接到了反垄断罚单。近日，外卖行业的两家巨头也深陷“垄断”风波，美团、饿了么分别被浙江金华、江苏淮安、浙江温州三地的法院一审判赔金额不等的罚金。
专业人士表示，为了净化市场，推动企业建立健全合规经营制度，国家监管部门打击企业垄断行为的力度正在不断提升，为互联网企业敲响了警钟。
美团、饿了么互诉各有胜负
4月7日，浙江省温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决，饿了么温州分公司强迫商户“二选一”，存在不正当竞争行为，一审判决其赔偿美团经济损失8万元。
根据判决书显示，2019 年5 月15 日，饿了么温州分公司客户经理李某某前往某小吃店洽谈独家战略合作业务，并承诺给予一定优惠。遭到店主明示拒绝后，饿了么区域经理孙某某、客户经理李某某，将该店在饿了么平台网络店铺设置为“无效”，导致该店在饿了么平台网络店铺无法接收外卖订单。
温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认为，饿了么温州分公司的上述行为严重违背了商户的真实意愿，限制了商户对销售渠道的自主选择权，损害了商户的商业利益。同时，此行为将会严重妨碍、破坏其他外卖平台经营者合法提供的网络服务的正常运行。另外，该行为还会导致消费者从多个外卖平台获得产品和服务的渠道丧失，使消费者的选择权严重受限，并且也会扰乱公平、有序、开放、包容的互联网竞争秩序。因此，饿了么温州分公司的上述行为属于不正当竞争行为，应承担相应的民事责任。
不过，“吃亏”的并不只是饿了么。3月15日，江苏省淮安市中级人民法院认定美团存在不正当竞争行为，一审判决美团公司向饿了么赔偿经济损失35.2万元。
更早之前，今年2月8日，浙江省金华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认定北京三快科技有限公司金华分公司（以下简称“美团金华分公司”）的不正当竞争行为，判决该公司赔偿上海拉扎斯信息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饿了么”）经济损失100万元。
该案判决书显示，2016年10月底，金华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在深入调查美团金华分公司后发现，该公司在经营中，利用签订协议和“合作承诺书”的方式，约定入网商户如果只和美团独家经营将享有服务费价格优惠，优惠后为2%；如果商户违反约定，和其它“经营相同或近似业务的服务平合”开展经营，服务费收费标准将会调高至6%。当地市场监督管理局认为，该行为存在利用不正当竞争手段，阻碍他人与竞争对手正常交易情况。
对此，金华市中级人民法院认为，美团金华分公司为了维持和扩大“美团”在金华地区餐饮外卖市场的占有率，通过各种方式利诱、强迫商户与其达成独家交易，不仅严重侵害了商户的自由、自主、独立的交易权，且导致商户的销售渠道受限。此案一审宣判后，美团金华分公司不服一审判决，提起上诉。
“民事互诉”是另一种竞争手段？
两家外卖平台的竞争远不止于前述三地。不久前，山东省餐饮与住宿行业协会就抵制辖区内互联网平台“二选一”行为发布了倡议书。其中指出，山东省餐饮住宿行业企业被迫接受“二选一”的现象还十分普遍，餐饮外卖长期饱受线上平台“二选一”之苦。
《法人》记者查询发现，其实，“二选一”行为早已被《电子商务法》明令禁止，同时在《反垄断法》《反不正当竞争法》中也有相关规定。
中伦文德律师事务所上海分所合伙人赵嘉炜告诉记者，美团和饿了么为争夺市场支配地位，强迫商户“二选一”，是限制竞争对手发展的一种手段。从另一个角度看，上述民事诉讼可以视为大型网络平台运用法律手段进行的一种特殊竞争。
对于未来互联网服务商是否还会采用“二选一”行为来换取市场占有率，高朋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姜丽勇认为，在阿里巴巴被处罚后，“二选一”已明确被认定是一种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行为。今后，互联网服务商将会尽量规避此种竞争方式。但是，不排除某些企业针对过往“二选一”行为提起诉讼。当然，由于诉讼成本高、索赔金额不大等因素，反不正当竞争法的民事诉讼数量将会被控制在一个合理范围，而且在监管部门对“二选一”行为定调后，该行为将被极大遏制。
此外，姜丽勇向记者解释，反垄断法和反不正当竞争法，都是企业捍卫自身发展的法律工具，但两部法律的威慑力有所不同，处罚标准也存在差异。
“反垄断法的行政处罚标准是以上一年企业营收的1%-10%作为处罚金额，反不正当竞争法的处罚上限一般在200万元至300万元，而民事诉讼中采用的是‘填平原则’，企业若想获取高额索赔，必须先证明存在高额损失。因此，选用不正当竞争行为提起诉讼的成本很高，行政处罚金额也较为有限。”姜丽勇对记者说。
密集反垄断预示中国经济进入新阶段
当前，各地监管部门正在针对互联网平台经济垄断行为加强监管。今年2月，国务院反垄断委员会制定发布的《国务院反垄断委员会关于平台经济领域的反垄断指南》就明确指出，“二选一”可能构成滥用市场支配地位限定交易行为。
值得关注的是，4月13日，市场监管总局会同中央网信办、税务总局召开互联网平台企业行政指导会指出，强迫实施“二选一”问题尤为突出，要求各平台企业在一个月内全面自检自查，逐项彻底整改，并向社会公开《依法合规经营承诺》。若整改期后再发现平台企业强迫实施“二选一”等违法行为，一律依法从重从严处罚。
随后，美团、京东在内的互联网平台巨头发布《依法合规经营承诺》，将严格遵守法律法规，落实平台法律责任。
然而，记者近日走访发现，北京某些餐饮商铺仍旧存在被迫“二选一”的现象。“我家店参与了独家活动，外卖只能在美团上下单，饿了么上是没有的。”一家位于回龙观社区的泰国餐厅营业员对记者表示。
4月20日的国新办发布会上，工信部新闻发言人、信息通信管理局局长赵志国表示，工信部将加强互联网行业市场竞争监管，加大合规调查评估的力度，摸底筛查平台企业合规的情况，开展行业不正当竞争的专项整治行动，重点整治恶意屏蔽、强制捆绑、流量劫持、违规经营等扰乱市场竞争秩序的行为，加强信用管理，实施失信惩戒，打造公平开放的市场发展环境。
允泰资本创始合伙人付立春对记者表示，监管部门相对密集的反垄断行为，预示着中国经济已经进入了新阶段。有些企业经过快速成长后，在行业中处于相对较高的、甚至垄断的地位，这给该行业的其他企业和未来想进入该行业的企业带来了较大负面影响。而在后疫情时代，疫情对经济的影响尚未完全消除。在这样的特殊时期，要培育市场活力、支持未来的创新发展以及就业和社会发展稳定，反垄断和反不正当竞争是非常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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