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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pixabay)

几天前,广西崇左副市长陈锋被环保督察组拉到紧靠居民区的排污口,问道“您能闻到臭味么?”,“要让您搬过来住两天,肯定也不愿意吧?”面对易立竞式的灵魂拷问,这位副市长的态度很老实。其实一开始我很担心这位副市长是“背锅”了,因为地方上有很多年深日久的老问题,新任官员确实可能并不了解,也很难解决。不过这位副市长长期从事城市规划,且五年前就从柳州调任崇左,他被灵魂追问也算不上“背锅”。

许多事情一到了基层,往往立即变得光怪陆离。自2015年启动的环保督察就是这样。这几年来,我们看了太多花式排污、损害群众利益的案例了,一些地方政府甚至伙同污染企业敷衍、对抗督察组。4月16日,第二轮第三批中央生态环保督察又公开通报了8起典型案件。透过环保问题,我们能看到的可能还有地方政治中的深层问题。

这8起案件有个突出特点就是“跨轮”,也就是说有一半不是首次发现的新问题,而是在之前的督察中已经被点过名、要求整改的老问题了。其中包括山西晋中违规上马焦化项目、辽宁铁岭市河流污染、江西金溪县晨飞铜业污染、安徽凤阳县机动车拆解污染。这里面有的是在2016年第一轮督察就曝光过,还有的在2018年环保督察“回头看”时,被再次点名过。但五年多的时间里,地方政府有的是拖着没管,有的甚至是配合污染企业“带病”生产,反而扩大了污染规模。

在这方面最典型的是江西金溪县的晨飞铜业,早在2016年中央生态环保督察期间,这家企业就被举报过。2019年再次被举报。而伴随着举报,金溪县政府的做法是,不但没有认真查,还不断向该企业违规供地。江西省生态厅多次向抚州市通报晨飞铜业的污染问题,但抚州市及金溪县两级部门,每次都上报虚假材料谎称整改完成。市县两级联合欺瞒省里,这背后得是什么样的驱动力呢?

其实自中央环保督察启动以来,“敷衍整改”“表面整改”“假装整改”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为什么这些地方敢于顶着中央的压力和群众的不满,冒此大不韪呢?这里面也是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不能一概而论。

比如金溪县自古以来就是江西的矿产区,以矿致富已经成为当地的路径依赖。此次被查的金溪县陆坊工业区,仅这一个工业区年纳税总额就占全县工业纳税总额的30%—50%,其中晨飞铜业更为全县第一纳税大户。上有抚州市有关部门的袒护,下有占全县近半壁江山的纳税额,县级政府几乎没有抓生态环保的动力。在一些地方,那些根深蒂固的纳税大户,甚至县委书记还要看他们的脸色。

和金溪县很相似的是宁夏银川的永宁县,2016年该县因为治理泰瑞制药污染不力,而被中央环保督察组批评。但是时任县委书记钱克孝,转过头就因为“政绩”被提拔为银川市委常委。直到2018年泰瑞制药违规复产被曝光,钱克孝才被免。在一种落后的发展观和复杂的利益格局之下,环保永远被排在GDP和税收之后。

而另外一些个案中,其实也不排除地方政府对一些“手眼通天”的大型企业根本就不敢管,也管不了。我们曾一再分析过,矿产、炼化等资源性行业往往最容易滋生腐败,而这些行业本身对环境破坏就大,更需要权力的庇护。比如陕西延长石油曾多次因治污不力被点名通报,但这家国字头的企业硬能顶住不理,后来人们才知道它背后站着的是原陕西省委书记赵正永。

其实换个角度看,环境治理问题和扫黑除恶有近似之处。多年打黑,一些地方的黑恶势力不但没有清除,反而渐渐成了地方豪强。重要原因在于没有清除黑恶势力背后的保护伞,没有切断黑恶产业背后的利益链。这些企业以牺牲子孙后代资源为代价,装满少部分人口袋,它们能够在一轮轮督察中督而不办,查而不倒,很难说没有相似的原因。从这个角度说,环保问题本质上反映的仍然是地方复杂的政治生态问题,是如何撼动大大小小“地方利益集团”的问题。

就如同反腐正风和扫黑除恶要久久为功、一遍一遍来一样。生态环保问题牵涉多方利益,也和长久以来形成的发展理念有关。只有扎扎实实推进,假以时日才能有所成。每一次环保督察,都能看到督察组深入村庄、街道。通报中有视频有照片,所查处的事实中有数据有细节。大量鲜活的案例每次都能成为舆论热议的话题,这就是“动真格”的样子。将这样的势头进行到底,绿水青山,不愁不复。

(文/于永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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