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顺花5年4次起诉离婚，却被以“没有确切证据证明夫妻感情确已完全破裂”为由驳回。关于离婚起诉案件中“夫妻双方感情未破裂”的争议，近几年不止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作者：隋唐
|编辑：阿晔
|编审：咖喱
遭遇家暴、父亲被打、弟弟遭威胁、代理律师被砸车……这就是湖南省衡阳县“80后”女子宁顺花在婚姻当中的遭遇。
据上游新闻报道，从2016年12月以来，宁顺花因无法忍受丈夫陈定华常年家暴、沉迷赌博、暴力威胁自己家人等行为，先后四次选择诉讼离婚，但最终都被法院驳回。
该事件迅速在网络上发酵，诸多细节引发热议。
2019年，同一位审判长先是做出了“没有确切证据证明夫妻感情确已完全破裂”的判决，紧接着却又两次下达人身安全保护令，禁止陈定华对宁顺花实施家暴，禁止他骚扰、跟踪、接触宁顺花及相关近亲属。
2020年3月，宁顺花第五次诉讼离婚，陈定华的态度让人不寒而栗：“（我）不可能同意离婚，宁顺花的幸福只能由我给。法院一旦判离，将会出事情，（我）会‘报复’、‘搭上人命’。”
·宁顺花收到的威胁短信。图片来源：上游新闻。
关于这场婚姻，宁顺花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她在接受采访时说：“这几年像是噩梦一样，对我伤害太大了。”
宁顺花的“妥协”
宁顺花说，自己与陈定华经媒人介绍，相识于2015年。那时她对爱情与婚姻还拥有美好的憧憬。
彼时，宁顺花在广东打工。过年回家时看到父母为她的婚事着急，她也因此心中充满压力。因为姐姐们都嫁到了外地，她便想嫁得离家近一些。此时，恰好有媒人将与她家同村不同组的陈定华介绍了过来。
据宁顺花回忆，两人第一次见面“没啥特别”，陈定华给她发红包，但她并没有收。“因为我们那儿的风俗是，收了见面礼就等于这事儿差不多定下来了，我不想这么早定。”
见面结束后，宁顺花回到广东继续打工。然而，陈定华、陈定华父母和她的父母开始了“连环催婚”。最后，宁顺花没有顶住这般“轰炸”，对这段婚姻点了头。日后接受媒体采访时，她将此形容为“动摇”与“妥协”。
接受红星新闻采访时，她说：“刚开始听说他跟别人在一个公司里面，投了一点钱谋了个职位。当时我就想着，也许过不了什么荣华富贵（的生活），但平平淡淡过日子，应该也挺好的。再加上自己当时年龄二十七八，也着急。”
不过，在陈定华口中，两人的相识还有另外一个版本：“我与宁顺花是2007年在火车上认识的，我追了她9年，2015年年底（她）才同意。”
2016年6月15日，两人急匆匆跨入了婚姻殿堂，连婚礼都没办。接下来的日子，用宁顺花的话说，“结婚之后，他就暴露本性了”。
在宁顺花看来，陈定华口中的“投钱谋了个职位”就是个骗局，甚至连当初的媒人都是陈定华的“帮凶”。陈定华真正的身份是“无业游民”，整日靠放高利贷、赌博过活。赌博时他会“出老千”，输钱后还会非常暴躁。两人婚后的生活争吵不断，一地鸡毛。
宁顺花称，陈定华的第一次家暴，发生在婚后的第三个月。
她对中国新闻周刊回忆道：“当时他在外面赌博收钱，一直到晚上很晚才回来。我问他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他被问得不高兴，我再问了两句，他就和我发火，我们俩就开始对吵。后面他觉得控制不了我，就动手了。”
此后，陈定华多次向宁顺花悔恨认错，甚至当着她姐姐的面下跪、痛哭流涕。每一次宁顺花都以为他是“真心悔改”，但换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等待她的只有陈定华的变本加厉。
宁顺花说，自己第一次在电话里跟陈定华提离婚时，他还在赌场上游荡。
“我只是想离婚”
宁顺花第一次向法院起诉离婚是在结婚半年后。
此前，宁顺花本在准备补上此前两人没办的婚礼，但偶然间，她发现此前承诺“再也不赌”的丈夫依然每日沉迷于赌桌。那一瞬间她意识到，丈夫“发过的誓、做过的保证根本没用，一次次触犯了底线，还总是恐吓人”。
2016年12月2日，宁顺花第一次向衡阳县法院起诉离婚，理由是“夫妻感情确已破裂”。巧合的是，3天后，陈定华因两次参与赌博，被衡阳县公安局处以罚款1500元，行政拘留12日。
陈定华称，那次拘留结束后，为挽回婚姻，“（我）曾写了100份承诺书，交给同村村民，每家每户都发了”。
陈定华还表示，自己结婚后“只打过一次牌，后来就没赌过了”，曾给了宁顺花30多万元搞装修、38万元做生意，又花10多万元给她买钻戒，如今宁顺花“不认账”。
2016年12月27日，衡阳县法院驳回宁顺花的诉讼请求。理由是：原告提出离婚，但未向法院提供确凿可信的证据证实夫妻感情已破裂，其夫妻感情并不符合《婚姻法》规定的法定离婚条件。
关于这个判罚，宁顺花的前代理律师王霆（化名）告诉《环球人物》记者：“其实法院的第一个判决是可以理解的，起诉离婚时提交的证据需要充分证明双方感情破裂到无法挽回的地步。而且当时陈定华还未对宁顺花施暴。”
2017年7月13日，宁顺花再次以“夫妻感情破裂”为由向衡阳县法院起诉离婚，但半年后，衡阳县法院再次以“证据不足（证明感情破裂）”的理由驳回了起诉。
此次起诉中，陈定华提交了几份证据，让法院认为“双方感情并未破裂”。第一份是宁顺花在2017年中给陈定华发送的消息，里面有一些“我想你”之类的话；第二个则8月7日至9日双方的开房记录。
对于这个结果，宁顺花并不认可。她表示，开房记录是陈定华拿着自己“另一张身份证”伪造的。“我俩在同年7月24日因事都被拘留了，相当于我们俩从派出所出来就去开房了，这可能吗？”
此后，宁顺花又在2018年10月22日和2019年3月26日向衡阳县法院起诉离婚，但均被驳回。在此期间，陈定华的暴力行为愈演愈烈，宁顺花的父亲、弟弟和代理律师都被波及。
2017年7月14日，双方曾因财产分割问题出现争执；次日，陈定华去岳父家寻找妻子时没有找到，便将自己的岳父暴打至左眼红肿受伤。2018年10月，陈定华找到了宁顺花的弟弟，威胁道：“（如果离婚）就报复、杀人。”
对此，陈定华则表示，自己与宁顺花家人是“互殴”，“对方也先动手过”。
·宁顺花父亲宁明忠被陈定华殴打致左眼红肿。图片来源：上游新闻。
某次庭审结束后，陈定华还曾找过王霆律师的麻烦。
王霆对《环球人物》记者回忆道：“当时，陈定华以为宁顺花在我的车上，于是带众人直接在马路上拦下了我的车。但是他并没找到宁顺花，非常生气，就把我的车砸了。”谈及此事，王霆非常无奈：“对方似乎知道法律界限在哪儿，最后被拘留了几日、赔了我一些钱就放了。”
2019年12月，陈定华在法庭上公然宣称，“判了离婚就没完，要杀人报复社会”。庭审结束后，宁顺花感到了害怕，提前离开法院，但最终还是被陈定华追上，然后被他“拖下车进行殴打”。
·宁顺花被陈定华殴打伤情照片。图片来源：上游新闻。
陈定华则辩称：我想把事情说清楚，但宁顺花不给机会，我追上去拽了她头发，打了她。除此之外，我并没有打过她。
“给我一千万我也不要离婚。除了宁顺花，我没想过要跟任何人结婚生子，我把这个看得很重，一旦离婚了，我也不知道要去做什么。”陈定华对澎湃新闻说，“我估计我也好不了了，我心里感觉已经残疾了。”
接受红星新闻采访时，宁顺花说：“因为男方放话说报复社会，最后法院为了保障家庭和谐、社会稳定，再次驳回了离婚请求，说不离婚更适宜。”
感情未破裂之迷局
舆论发酵后，4月15日，衡阳县法院就宁顺花离婚案发布了公告：
（针对宁顺花前几次起诉离婚）我院均依法开庭进行了审理，并邀请了妇联干部、心理专家参与审理。期间，陈定华多次向宁顺花表示认错改错，以求谅解。宁顺花也通过短信等方式向被告表示愿意给其时间和机会。从宁顺花第一次起诉至今的5年间，陈定华自始至终请求和好的意愿非常强烈。2020年6月，我院承办法官与妇联干部一起到双方户籍所在村及乡镇走访，听取了双方亲友及村镇干部的意见。综合考虑全案客观情况，依法驳回了原告离婚的诉请。
·衡阳县法院
公告的发布引发了更多网友的关注，尤其是“陈定华请求和好的意愿非常强烈”一句，在网上引起热烈讨论。
关于“夫妻双方感情未破裂”的争议，近几年不止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最著名的一次，正是李国庆与俞渝的离婚“谜案”。
当时，不愿离婚的俞渝也曾向法庭提交“一起旅游的证明，（李国庆）送的玫瑰花”等证据来证明夫妻双方“感情并未破裂”，但离婚意愿强烈的李国庆在接受采访时质疑道：“我真恶心，怎么叫没破裂？”
·李国庆吐槽自己的离婚案。
回归本案。
值得注意的是，宁顺花第三次起诉离婚时，衡阳县法院的审判长先以“没有确切证据证明夫妻感情确已完全破裂”为由驳回了起诉离婚，后又下达了两次人身安全保护令。
一边说“不能证明夫妻感情破裂”，一边又下达人身安全保护令，这难免让网友们觉得自相矛盾。
针对此问题，王霆律师解释说：“其实此事在法律上并不自相矛盾，驳回起诉离婚是因为证据问题，而下达人身安全保护令则是为了在申请人被侵害前施行保护，当时情况只能说明陈定华‘有可能’对宁顺花实施暴力。”
而关于女方对于法院”为了保障家庭和谐、社会稳定“才驳回了起诉离婚这一说法，王霆没有给出明确看法，只是强调”法院有自己的判决标准，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
根据衡阳县法院发布的公告，宁顺花已经于2020年3月3日第5次起诉离婚。衡阳县法院表示：“我院已协调相关部门对当前和判决之后的相关工作作出了相应的安排。待举证期限届满后，我院将择期开庭审理此案，后续处理情况将进一步通报。”
《环球人物》记者联系了衡阳县法院内部知情人士。但此人并未多说，只是强调了一句：“目前整个衡阳县法院上上下下压力都很大。”
延伸阅读
连日来，女子5年4次起诉离婚遭驳回备受媒体关注。
湖南衡阳县法院通报称，第一次是适用简易程序判决驳回，另外三次是因丈夫多次表示认错改错以求谅解，妻子也通过短信等方式表示愿意给其时间和机会。
“第一次起诉至今的5年间，陈定华自始至终请求和好的意愿非常强烈。”
宁顺花回应九派新闻记者，对这份通报不能理解，因为自己没有给对方发过愿意给其时间和机会的短信，如果有也是对方伪造的，所以自己现在只能再次起诉。
其丈夫陈定华告诉九派新闻记者，警方已与他联系，正在去高铁站的路上，将从广东东莞回到湖南，打算等开庭结束后再离开。
他称，自己对妻子还有感情，即使身边亲友和警方都劝他放下这段婚姻，他仍坚持不愿意离婚。“她的幸福只能由我来给。再补我1000万、5000万，我都不同意离婚。”
陈定华说，在新房装修好之后，他将二人婚纱照挂满整个屋子，直到现在都没有取下来。“一共五张，客厅、餐厅、书房，还有两间卧室都挂了。钉子钉死了，取下来墙上就有几个洞。”
对话当事人
【1】我确实很在意她，非她莫属
九派新闻：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陈定华：我们本来是一个村的，2007年就认识了。那时我们俩从广东东莞坐卧铺车回去，到了镇上我看她有点眼熟，问她是不是和我一个村的，她说是的，就留了联系方式。
那年我找人做媒，但她妈妈不同意，听别人说我赌博什么的。后来我们一直有联系，但是联系不多，中间我也请她吃过两次饭。
2015年底，我给她打电话，问她回不回去过年，她说回。本来我是准备第二天再回去，听她说是明天中午的高铁到衡阳，我当天晚上就开车回去，早上七八点到衡阳，等到下午3点再到高铁站去接她。
过两天我又请人做媒，以前我胆小，现在不想错过了她。后来她爸爸同意了。她说不管怎么样，要先了解下。谈了一个月，她又不同意了，我还从家里开车去广州找她，给她过生日。
九派新闻：她说你们婚后经常争吵？
陈定华：我们结婚之后，她闹过一次离婚，那次我向她认错，她就回来了。那天晚上我没冲凉就躺床上睡觉，她说，你不冲凉就不让你躺在床上。当时我也是开玩笑，说广东这个房子是我租的，你也别住了。她听我说了这句话，就马上提着行李出去了。后来她姐夫打电话给我，让我去接她，才勉勉强强回来。
以前她和我关系好的时候，也开玩笑说要离婚了，你会怎么样。我说我不愿意离婚。刚闹离婚的时候，她说从跟我结婚第二天就开始后悔，一直想跟我离婚。如果我家暴、吸毒或者赌博把家都输完了，你要跟我离婚，我无话可说。但是我都没有，这也是我不甘心的地方。
九派新闻：你确定没动手过？
陈定华：在她提离婚之前，我从来没有打过她，从来没有打她耳光，我对天发誓。2019年开庭之后，我想把她从车上拉下来，说谈清楚了再走。她不动，我抱她也抱不动，就扯着她的头发把她拉出来了，那是我唯一一次对她动手。
九派新闻：你为什么不愿意离婚？
陈定华：我确实很在意她，我今年37岁了，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放弃过。我不想离婚，因为我结婚不易，离婚更加不易。派出所也问过我，为什么不再找一个人结婚。如果再结婚，我都会认为这不是我老婆，哪怕生了小孩，我都觉得这个小孩不是我的，非她莫属。
九派新闻：你喜欢她什么？
陈定华：这个女人思路清晰，在一些人情世故方面，她都能帮我。比如去办房产证的时候，我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她明白。装修的时候，哪些地方被人家坑了，她也看得一清二楚。哪个东西该付钱，哪个不该付钱，哪些东西怎么装，她都知道，我就一窍不通。
【2】她的幸福只能由我来给
九派新闻：她一直起诉离婚，你为什么不选择放下？
陈定华：也不能怪我，都是她逼我的，她一定要离婚。比如这一次开庭离不了，半年之后才可以上诉。如果她给我一点时间，看看我的改变，也许我就没这么狠心，没这么大的怨恨。比如2018年我父亲快去世了，我说你等几个月，但她一到时间就直接起诉，不会跟你有任何沟通和联系，她家里人也是这样，我有什么办法。
九派新闻：她提出离婚之后，你有没有过放下的念头？
陈定华：没有。有一次我差点跟她把婚离了，是2019年底，她第四次起诉开庭的时候。我跟她说，感觉你一天离不了婚，心思就一直在这个上面，还不如我同意离婚，让你把你最想完成的事完成之后，可能你的心态就不一样了，但是你必须答应我几个条件。
当时我们已经差不多达成协议了，就因为一条，我们最后没去民政局。我说你把对我的意见全部写在纸上，两年之内我都改过来，如果有哪怕一条我没改，你不跟我复婚，我无话可讲。
第一是离婚之后我要求她两年内不结婚、不谈恋爱，保证微信和电话联系；第二是不允许我再去她们家里跟踪恐吓；第三是我不能再去做违法犯罪的事。这些都能做到，就在准备签字的时候，妇联的人说了一句话，让她加一条，要在女方对男方重新产生感情的情况下，再考虑复婚。我觉得这个“考虑”有点勉强，我有点心里没底，想让她改成“百分之百”。她不同意，最后就没离成。
（关于这次协议，宁顺花说她已签字，但陈定华说要加一句“若不复婚、势必报复”，自己无法接受，所以才反悔。）
九派新闻：你的家人和朋友对你们离婚是什么态度？
陈定华：外面所有人都是一样，说大不了就离。离婚的又不是他们，他们又没产生感情，我对她有感情了，怎么能说离就离那么轻松。
九派新闻：这个感情是爱吗？
陈定华：我觉得我可以为她付出一切，只要她有需求。除了离婚，我接受不了。
九派新闻：爱一个人不是应该希望这个人幸福吗？
陈定华：我不是这样想的。她的幸福只能由我来给，我也有这个能力。
【3】曾制作100份承诺书发给村民
九派新闻：她和你在一起快乐吗？
陈定华：其实我们两个之间也没有什么大矛盾，就是因为一些小事慢慢吵起来了。
九派新闻：你是怎么对她表达爱的？
陈定华：刚结婚的时候，我去办房产证，我主动说把她的名字写上去。那是我在结婚之前买的，花了70多万，装修的时候我这边有30多万，我全给她了。我还在外面借了几万，没叫她出一分钱。
之前我还写过一百份承诺书，保证以后好好对她，遵纪守法。全村每家每户我都发了一份，我亲自去发的。不管丢不丢脸，我的目的就是给她一个台阶下。
九派新闻：为什么这么做？
陈定华：我觉得写她的名字，表示在意她，是对她的一份保证。搞装修的时候我也把钱拿出来给她，让她去搞自己喜欢的风格。
她提离婚后，我还继续把房子装修好了。2017年是我有史以来最困难的一年，我有一分钱都投到装修上面去。目的就是，假如家搞好了，婚纱照也都挂上去了，她应该就会回家了。
九派新闻：她去看过装修好的房子吗？
陈定华：2018年开完庭之后，我们在法院门口聊了一个多小时，当时我骗她，说我愿意离婚，家里面的装修搞好了，你去看一眼。后来我们一起去家里了，我把门锁上不让她出去。她报了警，警察把她带走了。
九派新闻：为什么把锁门？
陈定华：那天刚好是她的生日，我偷偷买了生日蛋糕，买好了饭菜，最后她也没吃。
【4】给我5000万我都不同意
九派新闻：为什么要发威胁短信？
陈定华：我是考虑到还没有离婚，也许她能够回头，再好好考虑一下。
九派新闻：这涉嫌犯法了。
陈定华：她的决心让我觉得没有任何办法，不管你做得多好，多努力也没用。
九派新闻：如果法院判决离婚，你会怎么办？
陈定华：我就找她弟弟。因为他房子买在哪一栋哪一层，店子开在哪里，车牌号码我都知道。
九派新闻：为什么？你这样是不对的。
陈定华：我现在外面一分钱都不欠，相反还有一点余额过日子，我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但这不是我想要的日子，我刚才也说了，如果她要离婚，再补我1000万、5000万，我都不同意。
九派新闻：这几年你有工作吗？
陈定华：宁顺花提离婚之后，我经常在家里十天半月不出门，尤其是刚开始两年，身边的朋友结婚生小孩我都没去。我自己的婚姻这个样子，我觉得我这辈子也成不了家了，会有这样的伤感。
2017年宁顺花的弟弟结婚，我去了，我本来想去搞事的，但是前一个晚上我给宁顺花打电话，她没有拒绝我，虽然也没说话，但一直在听我倾诉，我这个念头就打消了。我一个人去喝酒，她们家里人没有一个跟我打招呼，我就给了1万块钱的红包。
九派新闻：网上的报道和评论你看过吗？
陈定华：没看，看得心里烦。报道和评论会怎么说，我都一清二楚。我们村里和法院都清楚我们为什么会发生到这一步。所以网上评论怎么样，我都无所谓，反正最终也不是他们所能掌控的。
【5】爸爸肯定也打过妈妈
九派新闻：听说你父亲是老来得子，五十多岁生了你，父母对你是怎样的？
陈定华：我爸妈都是农民，也没什么钱，爱又能帮助到什么程度呢。
九派新闻：你和你的哥哥姐姐都相差一二十岁，你们的关系怎么样？
陈定华：我说实话，这一辈子我和我哥的感情不是很好。我们平时接触很少，我是对我爸妈有感情。
九派新闻：你父母之间的关系怎么样？
陈定华：我爸妈不吵架，我妈妈性格好。我可能是跟我爸爸的性格有点像，我爸爸有什么说什么。他们也是别人做媒结婚的。我不知道我爸爸怎么表达爱，我们农村不会怎么表达，爱你怎么样，不爱怎么样。
九派新闻：你爸爸会骂你妈妈吗？
陈定华：有时候可能有一点吧。我妈妈以前不听话，他骂了。那个年代的人跟现在年轻人不一样，生活习惯都不一样。我爸爸几十年前肯定打过，打过一次。那个时候我还没还没生，听我妈讲的。
九派新闻：你妈妈是什么样的人？
陈定华：她在我心目中比我爸爸的地位高一点。她比我爸要聪明一点，能力强一点，她只是没读书。她什么都能学会，磨豆腐、做扇子、炸小鱼什么的，不管哪个方面，我妈妈都强一点，她挺聪明的。
九派新闻：你觉得你妈妈和你爸爸在一起幸福吗？
陈定华：最起码他们两个在一起走到了最后，直到我爸爸80岁去世。他们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也没闹过离婚。他们把我们三个孩子都带大了，我哥还读了很多书，我也读了高中，然后到外面找工作。九几年的时候我们家里建房子，在村里面算是最好的。
九派新闻记者 王佳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