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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称为民营呢 是因为这船是当时宁波商家苦于中国沿海盗匪猖獗 于是出钱雇洋人开这么一条船护航 相当于现在的保安吧。

1855年盛夏的一天,北洋山东芝罘岛海面上,突然出现一股浓浓的黑烟,黑烟下面,是一艘人们从未见过的大船。船的两边,有两个巨大的像车轮一样的东西,在隆隆地转动着。大船劈波斩浪,速度奇快,上面没有樯帆,却高矗着一根粗粗的圆筒,黑烟正是从那里冒出来的。更让人惊异的,是这大船的船头和船尾,各安放一门锃亮的西洋大炮。人们又疑惑又恐惧,急忙报告官府。官府毕竟见多识广,马上弄清这是一艘西洋轮船,而且是兵船。这艘西洋兵船到北洋干什么来了?当时距第一次鸦片战争才十几年,虽已五口通商,但通商口岸全在东南沿海,北洋并无西洋船的影子。现在居然气势昂昂来了一艘,难道又要生出什么战祸不成?

山东巡抚崇恩命令火速查明。不久报告上来,原来这船确是西洋船,但非西洋人所有,而是大清浙江宁波府的一艘船,是宁波商人集资自西洋购买的,为宁波商船队的武装护航船,它的名字叫“宝顺”轮。崇恩大为光火,为虚惊一场,也为胆大妄为的宁波人。他立马上奏朝廷,咸丰帝大怒,下圣谕诘问浙江巡抚,厉令查明是谁发给宝顺轮执照,允许它开到海上,要治经办人的罪,不得欺隐。圣旨到了宁波府,宁波知府段光清马上召集与此事相干的绅士们,商议如何回复旨意。

一位叫董沛的从容说道:“这不难回复。商人拿自己的钱购买轮船以保护商船,这是官府不能禁止的。船是建造于西洋的,是西洋船,但它卖给了商人,就是一条商船。官府发给商船护运执照,是按律例的,不管这船是谁造的,来自何处。”段光清一听十分有理,就照此话回奏浙江巡抚何桂清。何桂清也觉得有理,便照此上奏朝廷,咸丰帝阅此奏章,龙颜没有再一次大怒,只是硃批三字:“知道了。”于是此事就搁下不问,不了了之了。

《清实录·文宗实录》中记载了宝顺轮闯北洋这个事件。我们不禁对这艘名叫宝顺的轮船产生了浓厚兴趣:它究竟是一艘什么样的船呢?在1855年的中国,它是独一无二的。它能让皇帝龙颜大怒,又不动声色地化解一场雷霆。它不过是一艘船,但是它在中国近代的风云变幻中,肯定扮演了一个出乎意料的角色。当初,那些集资购买它的宁波商人们是怎么想的?而咸丰皇帝,又为什么不再追究这只船了呢?

我们知道的是,咸丰是一个不太走运的皇帝。自他1851年刚登上龙椅,便听到了一个让他焦头烂额的名字:洪秀全。正是这个广西的穷秀才,竟然揭竿而起,组成了一支让八旗子弟丢尽脸面的太平军。自从四年前太平军起事后,举国为之动荡,南方更是被太平军攻城掠地,势如破竹,南京早已在两年前被攻陷,成了太平天国的都城天京,上海也曾为小刀会所据。南方的战乱,又加之黄河的决堤,使得关乎国家生存命脉的内河漕运完全阻断,朝廷就要断粮了。而正是宁波商人的船队,从海路为京师运输了大量的粮食。

什么叫漕运?漕运是指历代将所征粮食由水路解往京师或其他指定地点的运输。漕粮是供应官吏和军队的口粮。漕运始于秦始皇,自古有之。有清一代显得更为突出。浙江素称鱼米之乡,所担负的漕运任务自然繁重。在19世纪50年代,据戴槃《两浙宦游记略》中说,浙江“正耗漕米为100多万石”,而在当时,全国漕粮是400多万石,浙江一省就要占全国漕粮的四分之一。浙江的漕米以前是通过大运河运送的,而从1851年太平天国起事后,内河漕运已经阻断,于是,户部仿效元朝,改内河漕运为海运。

自古便有海运传统的宁波商船,便成了漕运的主力。航运业是宁波人主要的也是最擅长的经营行业之一。宁波人有着从事沙船、帆船运输的有利条件。宁波地处浙东沿海,优良的港口条件和内河外海的便利交通,使宁波造船业一贯发达。“造小船一只,只需数金,鄞、镇沿海之民,稍有本力者,一家自数只、数十只不等。”东乡船匠善造浙西诸郡各帮粮船及出海大小对渔船。南乡段塘船匠善造南北洋商用蛋船。蛋船又名“三不像船”,通称宁船,船身较重,不畏风浪,是通航南北洋各海港的著名海船。

自清代以来,宁波便形成了海上运输的两大船帮:“南号”和“北号”。当时由镇海出口,由定海而南下,则为南洋,由定海而北上,则为北洋。南号商船只走南洋,北号商船只走北洋。南号船帮最初主要由福建、广东在宁波的商人组成,采购福建木材,从事贸易。北号最初则由江苏、山东在宁波的商人组成,采购山东特产枣、豆、油等。道光年间,宁波港出现了繁荣势头,商业船帮总数不下六、七十家,约有大小海船400艘。五口通商后,外国航运势力大举入侵中国,轮船排挤帆船,到了1850年,南北号商行只剩下20多户,木帆船100余艘。正当宁波的船主们愁苦不已的时候,商机到了。

浙江漕运改为海运了。商人们抓住机会,迅速修造船只,木帆船大量增加,呈现兴旺景象。1853年,浙东首次海运漕米入津。宁波300多艘沙船、卫船中的180艘被雇佣运送漕粮,其中北号一个商行能单独派出6艘船以上的就有11家。当年便由鄞县、镇海、慈溪三邑九户北号船商捐资10万,在宁波江东木行路建成了“辉煌煊赫,为一邑建筑之冠”的甬东天后宫和庆安会馆。这是北号商船帮事业发达的象征。史料记载:“北号商家自置海船,大商一家十余号,中商一家七八号,小商一家二三号。”应付官差的办法是:“由商自派,以三股之二当差,以一股自留运货。”

咸丰年间,宁波南北号商船达到了鼎盛,拥有蛋船、像船等海船不下六七百艘,加之其他商号的船只,当时宁波以北沿海航运的土著船只在三千艘以上。如此兴旺的财运,让宁波船商们欣喜不已。可是,随之一个令人恐惧的拦路虎狰狞地出现了,张开血盆大口,要吞噬了他们的金钱,甚至生命。这个让宁波船商寝食不安的恶梦,就是海盗。

郑广南著《中国海盗史》中述,早在宋代,东南海洋便为“海寇之渊薮”,海上“盗贼啸聚”,“盖常有之”。宁波也多为海盗荼毒。明代宁波沿海更有倭寇肆虐。清代到了咸丰初,太平军起义,朝廷官员忙于内地的防剿,无瑕顾及沿海,海盗复又蜂起。《定海厅志》记载:海盗“自咸丰初年,即游弈巨洋,行劫商旅,官兵莫能制。”段光清《镜湖自撰年谱》中记载了这样一件事,当时洋面海盗猖獗,上面命令水师护送商船出洋,驻在镇海口的清军水师畏惧不出。提军叶绍春赴镇海催促,水师仍不出口。段光清亲自前往催促,到了叶绍春的坐船上,厉声对水师将官们说:“你们平时捕盗不敢去,现在护粮又不肯去,朝廷白花了这么多银子,水师真是可以废了!”当地官员早已看透了腐败无能的清军水师,他们根本不是骁勇善战的海盗的对手,于是就雇佣招安的广东籍海盗来剿捕海盗,后又雇佣葡萄牙人剿灭海盗。

随后美利坚、荷兰、英吉利等国水手也相继受雇。福建巡抚徐继畲奏疏曾说,澳门葡萄牙人“制小夹板数十只,编列号数,每只配夷人五六名,广东水手十余人,安设夷炮数门,护送商船往来各省港口”,“从福建护送载松木赴浙各商船,每只索银二十五元,合二十五只为一邦,每邦共银六百二十五元。间有商船凑不成邦,要其护送,随时议价,多寡不等。”这些护航划艇以浙江舟山、宁波、镇海三角地带为中心,出入沿海各口,且不受中国法律约束,以致发展到进出甬江口的渔船,每年也要向他们交纳数达5万元的“护航费”,福州至宁波间木材运输每年要交20万元。1852年一年,葡萄牙人以护航“保护捐”为名,从渔业、木业运输和其他船只中勒索所谓税银达75万之巨。因而后来英国公使普鲁斯也说:“这些坏蛋经常凌辱那些毫无抵抗的居民还不够,终于在这几个口岸及临近水面当起土匪和强盗来了”,“镇海卫已成为各国坏蛋的渊薮”。

1854年,被夺走生计的广东艇的海盗脾气终于忍不住了,他们和洋人大动干戈,击沉英船三艘,打死三名英人,俘获六艘外国船。法国派上海领事来索赔白银数万两,宁波官衙叹称广勇凶悍,难以制服,英法也无奈,只能讨得被俘船只,其余都只好作罢。当时海盗,多是广东、福建船。据《定海厅志》载,广东艇形如蚱蜢,所以海边人称蚱蜢艇。广艇船面涂着绿油,所以也叫它绿壳。后来宁波人便将海盗强盗土匪这一类人称为“绿壳”。

这些绿壳在宁波外海洋面横行无忌,一直漫延到宁波北号漕船的整条北洋航线上。他们劫船后,便索取巨额赎金,最后到了派同党大摇大摆进宁波城,公然高坐大堂,和被劫商船船主或家人就赎金讨价还价。北号的漕船损失巨大,诱人的商机眼看就要被这些海盗给断送了。而海盗们的猖獗,也激起了宁波商人的义愤。利益和自尊心的强大驱动,使他们做出了一个在当时可以说是无比大胆的举动。

1854年的冬季,宁波江东刚落成不久的北号会馆——庆安会馆中,北号船商们聚集一堂,慈溪人费纶鋕、盛植琯和镇海人李也亭慨然提议:集资购买洋轮,护送漕船、剿灭海盗。此议一出,大家纷纷叫好。这三个人,皆在北号船帮中很有威信,尤其是李容李也亭。李也亭是小港李家人,15岁时到上海学生意,后经营沙船业,独资开设久大沙船号,是最早经营沙船业取得成就的宁波商人之一。1853年改漕运为海运时,是李也亭的船队率先北进,使浙江漕米首次海运至天津,开转漕于海之业。

当时整个中国,还没有一艘用蒸汽机做动力的洋船。而洋船留给国人的印象,是一种被轰开了国门的耻辱,从皇帝到百姓,对这洋船多是又畏又恨。可偏偏就有了这么一群宁波人,看到了这坚船利炮的洋船可以拿来为我所用,居然想要自己拥有一艘。也许,当时他们做出这个大胆的决定,并没有想得太多,他们没有想到,在1854年冬季的庆安会馆中,他们将要结束一个帆船的时代,而开创一个轮船时代。他们要想的是,怎样才能买来这样一艘船?首先面临的是资金问题。洋船价格不菲,所需资金一时难以筹集。正在这时,宁绍台道兼宁波知府段光清想出了一个主意,他让官商各出一半钱,官府所垫的那一半资金,每年抽商船的部分收入陆续归还。资金问题解决了,那又由谁来和洋人打交道、具体操作购船事务?他们想到了一个人,他就是本乡人杨坊。

杨坊是宁波城里人,33岁时才到上海一家棉布店当伙计。他到上海这年是1843年,这年正好是英国在上海开埠,美、法诸国接踵而来。三年后,杨坊便成了上海美商旗昌洋行的买办。他运用宁波钱业著名的过账制度,以期票做通货,丝茶贸易做得十分红火。杨坊的才能,很快就被当时上海最大的洋行——英国的怡和洋行看中,不久他就成了怡和洋行的买办。同治《上海县志》说杨坊“多智术,贾上海,与西方通市交易,不数年明习各国事”。

到19世纪50年代初,他已经是上海巨商首领了。宁波北号的船商们找到杨坊,杨坊马上就答应下来,由他牵线,向广东的英商购买大轮船一艘,定价七万银元,取名“宝顺”。杨坊后来出钱组织洋枪队抗拒太平军,并把女儿也嫁给了洋枪队队长美国人华尔,这使他在历史上名声不佳,但是在购买宝顺轮这件事上,还是可以看出他的开放思想和胆识。

据史料记载,清道光三十年,也就是1850年,美国人就在上海开办了伯维船厂,它是上海开埠后,由外商开办的最早的船舶修造厂。我们不知道,为什么杨坊没有向上海的洋商购买轮船,却舍近求远,到广东去购船。不过后来的事实证明,他从广东买来的这艘宝顺轮,质量是非常不错的。那么,宝顺轮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这艘在1854年的某一天,展现在杨坊他们面前的中国人拥有的第一艘轮船,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据资料记载, 1807年8月17日,在美国纽约港,世界上第一艘轮船“克莱蒙特”号试航成功;1825年,第一艘轮船从英国远航到印度;1842年,第一艘轮船“美杜荷”号开进上海。早期的轮船,都是由蒸汽机驱动露在船体两侧的两个轮盘激水前进的,“轮船”的名字便是由此而来,轮船便是明轮轮船。由于蒸汽机烧煤,火生气腾,因此中国人也称其为“火轮船”、“火焰船”。到了1836年前后,用在水下的螺旋桨推动的暗轮轮船出现了,在1845年前后的上海港,已经可以看到暗轮轮船了。

那么,宁波商人购买的这艘宝顺轮,到底是明轮的,还是暗轮的?曾有专家认为,宝顺轮是一艘暗轮。如果是暗轮轮船,那这就是当时世界上最为先进的船了。但可惜的是,按常理推测,当时的英国人,不太可能把最为先进的暗轮轮船卖给中国人,即使会卖的话,价格也会高得让你承受不起。所以,更为合理的是,这是一艘明轮轮船。我们终于从段光清所撰的《镜湖自撰年谱》中看到这样一段话:宝顺轮“管船驾船,皆中国之人,只照管轮盘,非中国人所知,必用洋人。然自商人给予工食,亦雇工等尔。”这就是说,宝顺轮还雇用了一位外国人“照管轮盘”。这位洋人是操作蒸汽机的。当时的中国人还不懂操作蒸汽机的复杂技术,只好雇用洋人。蒸汽机的作用就是为船只提供动力,驱动轮盘。而这“轮盘”,应该就是明轮。

还有,在《清实录》中,山东巡抚崇恩向咸丰上奏,“有三桅火轮船一只”驶至之罘岛海口,这便是宝顺轮。而当时中国人所说的“火轮船”,也是指的明轮轮船。在宝顺轮购入的14年之后,1868年9月28日,上海江南制造总局第一号火轮船竣工。这是中国自造的第一艘大型机器轮船,系木质明轮兵船。那么,当年的宝顺轮,尽管是明轮,但还是一艘先进的轮船。又出现了另个一个问题。当年宁波人买火轮船,是为了打海盗。那么,宝顺轮是一艘兵船吗?当年,段光清在向浙江巡抚何桂清解释宝顺轮闯北洋事件时说过,洋人载兵驾炮之船,非数十万银不能造成一只;洋人也不肯卖给中国人,而中国人也不敢买。所以宁波商人所买的洋船,只是商船。

段光清在这里说对了一件事,就是宝顺轮的确是一只商船。但是它不是一只一般的商船。兵船,也就是后来的军舰,可以载兵驾炮,而宝顺轮这只商船,也被改装成一只载兵驾炮的武装护航船了,它成了一只不是兵船的兵船。宁波人在广东买下宝顺轮后,又招募了广东和福建籍的水手七十余名。这些人被称为“得力水手”,甚至被称为“死士”。得力,一方面说他们深熟水性,更是说他们对剿捕海盗的作用;而“死士”,则是说他们作战是不要命地勇敢。这些水手,已经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水手了,而成了水兵了。而在后来的战斗中,他们还上岸追击消灭海盗,简直就是一支早期的海军陆战队。他们配备的武器,是火枪。而船上,更是在前后各装上一门红衣大炮。这只武装护航船的战斗力要远远超过海盗船。

这只宝顺轮威风凛凛地驶进了宁波港,就停泊在离庆安会馆很近的地方。北号专门设立了庆成局,聘请鄞县卢以瑛主持,管理宝顺轮的一系列事务。并请慈溪张斯桂督船勇,请镇海贝锦泉司炮舵。并将宝顺轮的档案上报宁波府列入档册。段光清发给了宝顺轮出海的执照,但并未将此事上报浙江巡抚,所以后来咸丰皇帝查办宝顺轮闯北洋的圣谕到浙江时,巡抚何桂清大吃一惊。段光清为什么不把这么重大的事上报呢?我们不得而知。也许是开明的段光清早已看清形势,觉得中国人有一只火轮船很正常。

不知段光清当年是否知道,宝顺轮可是中国第一只轮船。海盗们可不知道宁波商人已经有了利器,照旧在海上猖狂。到了第二年,也就是1855年,广东海盗船三十余只在福建、浙江海面上肆意抢掠,又窜到北洋,和其他海盗会合。运送漕粮的船只都被堵住了。农历六月,张斯桂和贝锦泉紧急驾驶宝顺轮出洋,七月七日在复州洋轰击海盗船,击沉五艘,击毁十艘。十四日在山东黄县洋、蓬莱洋击沉四艘,俘获一艘,焚毁六艘。残余的海盗上岸逃窜,船勇奋力追击,杀死海盗四十余人,俘虏三十余人。十八日在山东石岛洋击沉一艘,救出被劫江浙船只三百余艘。短短十一天功夫,宝顺轮就将北洋的海盗全部肃清,开回上海。二十九日宝顺轮巡航宁波石浦洋,海盗船二十三艘在港内停泊,宝顺轮率领水勇船进港攻击,从清晨五点到下午三点,二十三艘海盗船无一幸存。残余海盗逃上岸去,船勇追击杀死三百余人。九月十三日在岑港洋击沉盗船四艘,十四日在烈港洋击沉盗船八艘,十八日又在石浦洋击沉盗船二艘。

十月十八日,又在烈港洋击沉盗船四艘。南洋也全部肃清。在短短三、四个月的时间里,宝顺轮击沉和俘获海盗船六十八艘,生擒及杀死溺死海盗二千余人,宝顺轮之名,声震四海。看到了火轮船的巨大威力,第二年上海商人也购买了一艘,取名天平轮,和宁波约好,一艘巡北洋,一艘巡浙海,海盗的踪迹更是稀少了。不久,北洋布满了洋船,那可不是中国人的,那是英国、法国、美国这些帝国主义列强的军舰。第二次鸦片战争爆发了。咸丰八年,也就是1858年,英法联军攻陷大沽口,侵入天津。咸丰派大学士桂良、吏部尚书花沙纳赴天津议和,分别和俄、美、英、法签定了《天津条约》,北洋也允许通商,洋船大量驶入,海盗便绝迹了。

当时宝顺轮出现,时任浙江巡抚的何桂清只能私下说:“艇船非火轮不能胜”,朝野上下尚未意识到拥有西方科技的迫切性,那么英法的坚船利炮让许多人清醒到了一点:我们也要有这样的轮船。1861年3月,曾国藩又再次强调购买外洋船炮乃是“今日救时之第一要务”。指出“轮船之速,洋炮之远,在英法则夸其独有,在中华则罕于所见”,进而主张应“广访募覃思之士,智巧之匠,始而演之,继而试造,不过一二年,火轮船必为中外官民通行之物,可以剿发逆,可以存远略。”1862年,曾国藩购买轮船一艘,名“威林密号”;次年李鸿章也购置一艘“飞来福号”。1867年,清政府终于颁布了《华商买用洋商火轮夹板等项船只章程》,允许华商在章程范围内可以置办洋式船只,这已经比宝顺轮晚了十三年了。

在剿灭海盗的辉煌日子之后,宝顺轮在历史中的身影便十分稀少了。董沛的《宝顺轮船始末》中只是短短的一句:“洪秀全踞金陵,调之以守江”。就是说,宝顺轮不仅仅只是护航商船,它也为政府征用,曾被调去守卫长江。但是它在长江上有过什么战斗没有,它当时到底是在做什么,我们都不得而知。

在段光清的《镜湖自撰年谱》中,我们又看到这样一段话:“先是,王抚军有札,嘱余至宁波催解各种款项接济省城;及贼踞省城,筹款各委员商量,多备米粮、火药、弹子、银钱,用宁波昔买火轮船运至省城,由鳖子门入钱塘江。岂知运数已定,甫出吴淞口,忽遇狂风重雾,将船吹上泥滩,舟子大恐,将船上货物尽数抛入泥中,故船犹未破。自是无能接济省城者矣。”这里说的是,咸丰十一年,就是1861年,杭州被太平军围困,宝顺轮曾运送物品支援,但因船搁浅未果。不久杭州为李秀成攻陷,浙江巡抚王有龄自杀。这时的宝顺轮,很可能已经不是一艘武装船只了。我们不知道,这时船只的指挥者还是不是张斯桂和贝锦泉。而那些曾经勇猛无比的水手们后来的命运又是如何的呢?

镇海有一条艄公弄,据说就曾居住过宝顺轮上退休下来的水手。他们的后代还保留了可能是当年船上战斗使用的火枪。有当地老人回忆,当年有人结婚,就请这些人保护。他们扛着火枪,保护婚礼队伍,仪式结束时就朝天放几枪,然后每人得一块银洋。这个价格是相当高了。

同治五年,就是1866年,左宗棠向清帝奏本,建立中国近代规模最大的造船厂——福建船政局。在福建船政局里,有两个我们熟悉的身影,他们就是张斯桂和贝锦泉。因为他们在宝顺轮的功绩,左宗棠和船政大臣沈葆桢将他们招在身旁。张斯桂后来因通晓洋务,沈葆桢推荐他进了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曾任出使日本国副使。而贝锦泉更是得到左宗棠的重用。兴办福建船政局之初,左宗棠为公干往来需要,向洋商购买轮船“华福宝号”,委派贝锦泉为管带。同治八年,1869年,福建船政第一艘轮船下水,取名“万年青”,委任贝锦泉为管带。后又任南洋水师超武舰管带。在1885年中法战争时,贝锦泉升任定海总兵,而他的弟弟贝珊泉则是守卫镇海口的元凯号军舰的管驾,和法舰英勇作战。后继任超武舰管带。

贝氏兄弟是中科院院士贝时璋的先祖,故居在镇海贵驷。左宗棠和贝氏兄弟的关系非常密切。甲午战争期间,左宗棠巡视海防曾到镇海,在贵驷贝珊泉家中的桂花厅住了一夜,还写了一首诗。至今桂花厅仍保存完好。现在北京大学图书馆,有一张绘制于清代光绪年间的中法战争镇海口布防图。在这张图上,我们最后一次看到了宝顺轮。这时的宝顺轮,已不是三十年前打海盗时的辉煌了,而是涂上了一层悲壮的色彩。它已老朽,但是它依然承担了他最后一次使命。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一次使命呢?原来,为防止法军舰进入镇海口,当局要在镇海口打桩和沉船封堵。宝顺轮被政府买来,停在镇海口,准备装满石头、沉下海口封堵航道。时任宁绍台道的薛福成在他所著的《浙东筹防录》中,附了宁波知府宗源瀚回禀浙江巡抚关于在镇海口封船堵口的报告,报告中说宝顺轮宽二丈数尺,属于沉船中的头等船,官府买价是头等船每只洋银一千四五百元。准备将宝顺轮船横沉。我们可以想像宝顺轮的这个时刻,它真可谓是生得威武,死得悲壮!但最终由于法军舰在镇海口遭遇重创,而同时冯子材在广西取得谅山大捷,法军海上和陆地两路进攻均告失利,只得提出停战,待命在海口的宝顺轮并未沉下。薛福成《浙东筹防录》中说:“总署电云:‘法提督既曰明停战,镇口塞河石船,似可酌开一走商轮之路’等语,现已电商提台,拟先将浮泊口门之宝顺泄开,数日后再将两旁沉船各去其一……”这是宝顺轮的名字最后一次出现在史籍中,此后它便不知所终。

宁波宝顺轮,它是中国轮船时代的先声,便拉开了洋务运动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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