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广不相信眼泪,打工人一晚上没睡。天气越来越热,早高峰的人群聚集了整个城市的热量,散发着肉眼看不见的蒸气。

晚上下班,人们如蚂蚁归巢般顺着不同的地铁线路四散而去,在他们住的地方,隐藏着一个个平平无奇又独一无二的梦想。

一.1000万 VS 1000亿

提到北漂,很容易想到住地下室。而对于深漂来说,城中村同样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深圳常住人口近 1400万 ,实际人口超过 2000万 ;租房的超过 1500万 ,其中 1000万 左右住在城中村;平时看起来意气风发的都市白领,有 60% 都住在城中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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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深2年的Andy,已经适应了从几百人的小村子到几万人的“大村子”的转变,成为了深圳这1000万“常住村民”的一员。

深圳的生活成本很高,吃穿住用里“住”占了大头。相比房价和租金都难以承受的小区,城中村是大部分深漂很长一段时间内的落脚点。

落脚点这个词对于Andy来说非常贴切,租住的单间里除了床和衣柜几乎放不下其他家具。进门脱鞋可以直接倒在床上,蹲下捡个东西都怕脑袋磕到洗衣机上。”

很多人为了通勤便利在离公司不远的地铁站附近租了个单间,也有很多人每天跨越几个区上班。宝安的出租屋,南山的写字楼,脚不沾地的1号线——日复一日的“两点一线”。

蜗居在城中村里的人时常感到拮据,但这些村子本身却大有富裕。

提到深圳的富裕阶层,一般会想到华侨城、深圳湾和香蜜湖之类的地方,却少有人知道那些隐藏在农民房和小祠堂里的卧龙凤雏。

2020年深圳城中村资产榜前三的怀德、南岭和大冲,分别超过1000亿、500亿和400亿,紧随其后的皇岗、蔡屋围等“老牌大村”也破百亿;而深圳所有这些村子加起来,总资产可能超过3万亿。

那些穿着拖鞋喝茶打牌的包租公,可能比想象的更加有钱,因为房租只是一部分收入来源。

Andy想起前不久新闻上广州身价9亿的包租公,开餐馆便宜卖鸭仔饭,理由是赚的少但开心。他很希望自己的房东也能为了开心去卖煲仔饭。

“对了,来深圳以后才知道煲仔饭没有仔,人头饭没有头。”

二.钢铁丛林 VS 生态乐园

写出来不知道有多少个0的村子资产,或许仅仅是一串没有实感的数字。相比之下每个月的房租水电才是城中村居民更关心的,哪怕房租涨了 100 元 ,可能都会让人觉得和自己“享受”的租住体验不符。

大部分城中村的居住体验绝对称不上舒适。

从 8090 年代来到这里的深一代起,握手楼就是他们对深圳的最初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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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楼距过窄,伸手就能摸到对面楼的阳台。加上隔音不好,在家看电视音量稍大,一墙之隔的邻居就能收听无损原声。

全年没有阳光,比起门票价格不菲的5A级景区,站在城中村的小巷中抬头就能看到的人造景观“一线天”更加经济实惠。

城中村的生态环境在深圳的钢铁森林显得难能可贵,蚊虫、蟑螂、老鼠,能够让人时刻感受到人类在地球上并不孤独。

至于电梯,Andy表示没有这种奢望,只要城中村能维持不停电不停水,自己就已经很满意了。小时候看周星驰的《功夫》只觉得好笑,长大了才知道洗澡洗到一半停水原来是真实存在的。

由于汽车难以进入,城中村里最高效的交通工具非摩的莫属。刚来深圳的人可能会在一声声靓仔靓女中迷失自我,尤其是晚上下班地铁口的那一句句“靓仔/靓女坐摩的吗。”

这些都是城中村的标志性印记。

如今40年过去了,新一批年轻人来到深圳,城中村的面貌好像没有太大变化,唯一不同的是墙上密密麻麻的招租广告上新增了一条靠近某某地铁站,距离几号线500米。

三.互联网巨头 VS 城中村巨头

当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城中村也在随着城市的建设而不断发展。

如今不少城中村的治安已经好了很多,商场、医院、交通等配套设施也逐渐完善,停水停电也不再那么频繁。

这些年来在深圳崛起的企业,不止有百度、腾讯、中兴等互联网巨头,还有无数工厂。

“来深圳找工作,混得好能进互联网大厂,混不好能进电子厂。相同的是都逃不脱加班996,和低水平的住房,城中村的单间可能还不如电子厂的宿舍。”Andy调侃道。

一个很真实的现状就是,不少在深圳打拼的人,拿着最高的工资,熬着最狠的夜,吃着最便宜的盒饭,住着最便宜的房子。

这些最便宜的房子,也在时间的考量下不断发展,最终脱颖而出了一批具有代表性的城中村巨头,有的不断壮大,有的在这几年陆续迎来变迁。

南山的南山村和桂庙新村,一个是历史悠久的古村落,一个是被称作“深大后花园”的大学生群聚地,里面住着数不清的创业者,如今双双迎来旧改,即将成为新一批进入回忆里的城中村。

其实很多深圳人从小就有着城中村的记忆,似乎每个学校后面都有一条街,顺着走就能进入城中村的最深处。

小时候放学去买辣条,长大一点了放学去吃饭,成年以后甚至有了住在里面的可能。

作为深圳最大的城中村之一,白石洲虽然也已进入旧改流程,但仍然肩负着“科技园的宿舍”这一使命。无数程序员和未来的互联网精英住在这里,尽管很多人已经搬走了,大冲和白石洲仍然是他们最初的深漂记忆。

至于深大和科技园附近的城中城到底住了多少人,早高峰的一号线最有发言权。别的地方失物招领处放的是钱包和手机,深大科技园的失物招领处放的是挤掉的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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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作为中心区的福田,坐拥上下沙、皇岗、民乐、岗厦、蔡屋围等一众巨头,无论是规模还是人口密度都让其他区难以望其项背。周围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和繁华的CBD,中间夹杂的城中村成为深圳的独特风景。

住在这些地方的人们心照不宣,每当聊起住在哪里,总会用家附近的大厦、商场、CBD的名字代替。

Andy有一次下班坐摩的回家,说了一个附近小区的名字,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师傅没有询问,很自然地左转进入了附近的城中村,无声的交流是成年人最后的体面。

还有宝安的坣岗、新桥,罗湖的泥岗,这里的人们每天穿越大半个城市去上班,在通勤上花费数个小时,把省下来的钱丢进名为造梦的存钱罐。

四.离开 VS 留下

“台北不是我的家,我的家乡没有霓虹灯。”

罗大佑在1982年发行的《鹿港小镇》 ,记载了当时经历经济高速发展和城市化的台湾,无数年轻人前往大城市追梦,得到想要的却又失去拥有的。

同一时间,深圳也处在经济建设的进行时,无数深漂乘着改革开放的洪流来到这里,将城中村作为梦想的始发站开始打拼。

“咖啡馆与广场有三个街区,就像霓虹灯到月亮的距离。”

2012年,《北京爱情故事》上映,片头曲《北京北京》讲述了几个年轻人在北京奋斗,迷失,再找寻。

四十年后的深圳,同样的地方换了不同的人,他们在蔡屋围的屋顶看着地王大厦吹风,在白石洲的农民房里看着欢乐谷的广告牌,在皇岗的出租屋里看着对面的香港,在南山村望着腾讯大楼的方向发呆。

每逢佳节倍思亲,在一些特殊的日子,外面的霓虹灯越是炫目,出租屋里昏暗的灯泡就显得愈发刺眼。

即便如此,城中村的生活却仍是许多在深圳打拼的人乐于适应的。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在深圳买房是天方夜谭,他们选择积累财富,若干年后去往二三线城市或者回老家买房定居。

而现在的城中村,正是为留在深圳提供了可能。这里的机会很多,但仅仅是暂时留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

对于定居在城中村的深漂,未来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深圳城中村旧改已经从“拆”变成了“治”,改造重建后的城中村会比以前更加舒适,有望一改往日的破旧混乱。坏消息是这样一来房租也要涨了。

五.出租屋 VS“家”

奋斗尚未成功,赚钱仍需努力。城中村的白天黑夜,默默记载着一切。

早上是鱼贯而出涌入地铁口的人潮,晚上是拉的很长的战线,从傍晚直到凌晨,都陆续有人回家。

或许一开始很多人觉得城中村的出租屋只是临时的落脚点,顶多能够称之为晚上睡觉的地方。时间长了,却也变成了自己的第二个家。

苏轼有一句“此处心安是吾乡”,说的正是岭南。尽管岭南地区是泛指,但深圳确实包含在内,并且岭南村也是前面提到的最富城中村前三甲。

所以这句话或许能够作为来深打拼的人,孤独时候的一丝鼓励;所谓既来之则安之,哪怕只是人生中的临时停靠站,也要尽量让自己过得平凡且踏实,努力地面对每一天。

罗翔老师曾经引用过古希腊哲学家的一句话:“我们登上并非自己所选择的舞台,演出并非自己所选择的剧本。”

这可能是大部分人长期以来的生活现状,不光是居住在深圳的城中村里的人,还有其他地方的人。大家都是怀揣梦想出发,为了面包和爱情不断努力着。

山河湖海,囿于昼夜,不论住在哪里,都希望每一个人能够平稳幸福。

今天发布的图文

【深圳观察系列】的第三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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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人已被逼疯

不要问深圳人深圳到底有没有深圳人

《本期制作人员名单》

创意丨小土

Creative Director Xiaotu

文案丨小土

Copywriter Xiaotu

视觉丨芒果好恰

Designer Man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