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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华生笋径,苔色拂霜根”出自李贺的《竹》:

入水文光动,抽空绿影春。
露华生笋径,苔色拂霜根。
织可承香汗,裁堪钓锦鳞。
三梁曾入用,一节奉王孙。

“入水文光动”,为仄起仄收律句,整首诗遵守仄起不入韵的平仄关系(替、对、粘)。但是“春、鳞”为“十一真”部,而“根、孙”为“十三元”部(平水韵),这是邻韵跳押的格式,按照近体诗的格律标准来说,是不允许的。不过到了宋朝,诗人们开始寻求韵部的灵活变化,将相对灵活的押韵方式,看作是一种变格(孤雁出入群等)。像这种隔联押邻韵的形式,称作“辘轳韵”,也就是“进退韵”。

因此严格来说,李贺的这首《竹》是一首平仄关系严谨,使用“辘轳韵”的五言律诗。

“入水文光动,抽空绿影春。”

文光,错杂的光波。这一联为上下句倒装,什么东西入水,造成了错杂光波摇晃呢?是中空的春竹绿影。

春光里中空的竹子,把绿色的倩影,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随着波浪起伏摇摆。

这是一幅很唯美的春竹映水图,有颜色、有光感、有动态。

“露华生笋径,苔色拂霜根。”

颔联继续写景。露华,发光的露珠。笋径,冒着竹笋的小路。霜根,打着白霜的竹根。

露珠在长满竹笋的林间小道闪着光亮,那绿色的苔藓,正轻轻挤擦着竹根上的白霜。

前四句写竹的形态,角度灵活变化,从主体到环境,巨细靡遗。首联在俯仰之间,将竹子的动静写得惟妙惟肖。颔联则通过露水、竹笋、白霜、绿苔来营造一个极其清幽的环境,间接写竹林带来的清新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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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清新的早晨,诗人从竹林掩映的小路走过,竹笋上还挂着亮晶晶的露珠儿,带着粉霜的竹根也快要被青青的苔藓遮盖了。他低头看见了水中的文竹,微光摇曳,斑驳可爱;抬头望见了绿色的竹影,凌空而上,充溢着春天的勃勃生机。

竹林的美,心中的静,至此已极。

但是诗还没写完。

“织可承香汗,裁堪钓锦鳞。”

颈联依照律诗文法“转”开,不再沉溺于唯美的竹林碧色,虽然还是在写竹子,但是转到了竹子的功用上去。

若将它编织成竹簟,可以送给美丽的姑娘纳凉。若将它裁制成鱼竿,可以钓上漂亮的鱼儿。

“三梁曾入用,一节奉王孙。”

三梁,古人帽中横的硬衬,用竹制成。汉唐冠帽有五梁、三梁、两梁的制度。李贺是“王孙”,故自谓用三梁。

三梁冠帽子的衬里也是用竹做成,且砍下一节来,献给王孙。

后四句都是在夸赞竹子的功用,颈联只是写普通用途,而尾联就有些寓意了。李贺作为王孙之后,一身才华,却不被重用。不但科考时为人所妒被除名,父荫也只是一个从九品的奉礼郎,掌君臣版位,以奉朝会祭祀之礼,不过是“臣妾气态间,惟欲承箕帚”而已,并没有前途。竹子潇洒的风度、劲直的气节,特别是它的被重用(五梁三梁),怎能不让诗人羡慕和感慨呢?

李贺被称为“诗鬼”,并非只是说他爱写鬼,更重要的是诗风诡异,浓墨重彩,光怪陆离。但那是他的古体、乐府类作品,相对来说,他的律诗,就要收敛得多。不过依旧色彩秾丽,像这首“竹”的前四句,读来是不是满眼苍翠,连我们的心都绿了?

他的这些作品风格,倒是更像唐前的齐梁体,不过和宫体诗的“兴寄都绝”比起来,李贺的作品不止于咏物,而是将自己的情志编织于其中,因此与齐梁体那种无聊至极的香艳软媚不同,虽然华美艳丽,却并不是空洞无物。

没内容的华章,是浮华空洞。

有内容的华章,是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