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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载于《中国青年》杂志2021年第6期

如果注定无法成为那个人,人生算是失败吗?

文/冬惊

终其一生,我们都很难避免将自己和他人做比较。很多人心中都有一个榜样、一个自己想成为的人,在我们为之努力的同时,又时常羡慕别人的生活,或者随着境遇的改变,那个想要成为的人也变了。

我最早想要成为的“人物”是个作家。那时正是少年作家崛起的时候,读完《花季雨季》,我觉得自己或许也可以出书,但是写起长篇小说时,才发现自己的创作天赋和生活阅历都很有限,不足以支撑一本书。

有段时间看了好多讲武则天的电视剧,被她的野心深深吸引,也想做个大人物。有趣的是,这种想要“飞黄腾达”的“中二病”在我上中学二年级的时候衰退了——一本《梵·高传》洗涤了我的灵魂,我的偶像从武则天变成了梵·高。

于是我重拾画笔,甚至通过了艺术特长班的考试。但是因为中考超常发挥,我考上了全市最好的高中,艺术梦就此搁浅,后来痴迷外国文学,又想当翻译。

大二那年,我在北外读保加利亚语,还选修了一门《中西方文化交流史》,张西平教授那句“学外语的同学不应该让自己的头脑成为西方思想的跑马场、外国语言的复读机”,激发了我对弘扬中国文化的使命感——我想以传播汉学为事业。

大三出国交换一年后,我发现对外汉语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前景广阔,就把方向转回了翻译。

在英国读翻译硕士的那段时间,我学了同声传译,并想以此为业。留学归来没有找到合适的同传岗位,进了一家国企,工作清闲,收入也微薄。看到昔日同学成了优秀的口译员,我又不甘心起来,心里总是有个声音——我为什么不行呢?

工作第三年,我遇到了有着共同事业与梦想的男友,于是裸辞做起了翻译公司,也回到了口译市场。同时,我写的东西越来越多地发表在报纸杂志上,一切似乎都走上了正轨。我的偶像变成了波伏娃,她不仅有传奇的爱情,还写下了《第二性》。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2019年底我和男友分手了。2020年,受疫情影响,翻译业务不断缩水。这时我再次迷茫了。我已经三十三岁,周围的同龄人纷纷结婚生子,还有的达到了年薪百万,而我既没有稳定的收入,也没有稳定的生活,不但没写出什么了不起的作品,还得了颈椎病。我此生无疑成不了武则天,成不了梵·高,也做不了波伏娃。我到底想成为谁?又还能成为谁?

曾经我认为自己可以超越父母,等过了三十岁,才发现承认自身的局限,原来是那么痛苦。我把这种迷茫说给那些令人羡慕的同龄人,谁知他们也有类似的感受。

有人成了优秀的同传,却羡慕别人开了店,过着自由闲适的生活。有人开了民宿,生活无比自由闲适,却羡慕别人结婚生子的稳定。有人结婚生子,工作稳定,却抱怨生活无趣,羡慕“体制外”的自由。有人成了艺术家,却深陷抑郁,发愁生计,只想找个工作。在千千万万种可能中,我们选了一条路去耕耘,终于上道之后,又觉得不过如此。

每个人的起点不同,资质不同,我们时常羡慕别人,但却只能成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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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们选定一个榜样,并不意味着一定要成为他。我喜欢武则天,是因为她的勇气和谋略;我喜欢梵·高,是因为他对梦想的执着和痴狂;我喜欢波伏娃,是因为她充满智慧,又不同俗流。榜样的力量让我们向上。

有一天,我发现,有人说读我的文章/译著很受鼓舞,我竟也成了别人的榜样。这令我诚惶诚恐,但也给了我继续前进的动力。虽然我没有结婚,但仍然可以去爱。虽然我没有写出伟大的作品,但仍然在写。虽然没有挣到太多钱,但我拥有自己热爱的事业。

或许我永远都不能像自己想成为的人那样杰出,但是想要的东西我都去追求了,也算是没有白活。

监制:皮钧

终审:蔺玉红

审校:陈敏 刘晓 刘博文

责编:曾宣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