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不再喊叫,不再疯张,不再纺线织布,连扫院做饭也不干,三天两头不进一口饭食,只是爬到水缸前用瓢舀凉水喝,随后日渐消瘦,形同一桩骷髅,冬至交九那天夜里死在炕上。

陈忠实用了最悲凉的笔墨描写了冷秋月的凄惨,一个一生没有被爱过的女子,终于在沉寂中走向了死亡,结束了她悲凉的一生。

庭院深深,她在鹿家宅院守活寡的日子终于可以画上句号。对她来说,死亡并不是终点,而是解脱,终于不用一直活在压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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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邻右舍的女人在给死者脱净衣服,换穿寿衣的时候,闻到一股恶臭,发现她已糜烂不堪,脓血浸流......

男权社会,冷秋月的死在封建礼教的画卷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污点,不论如何粉饰太平,她的悲剧都始终是扎在人心中的一根刺。

面对冷秋月的死亡,我们除了深深的悲哀之外,就是久久地沉寂,就像她的一生一样,始终不曾为自己争取过,最后被父亲下药毒成哑巴。

她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还未绽放就已经凋零,谁又是杀害她的元凶呢?

冷先生德高望重,将女儿教养得很好,他是一个好父亲,至少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不卑不亢是我对冷先生的理解,不管是面对穷人还是富人,他始终以慈悲之心治病救人。医者仁心,他是《白鹿原》中不可多得的仁义之士。

作为父亲,他没有像田秀才那样将女儿卖给大户人家赚钱,也没有在女儿嫁到鹿家之后置之不理。他最大的错,就是在鹿子霖上门提亲的时候,三句话决定了冷秋月的一生,原著中他找了白嘉轩商量婚事:

“子霖想给兆鹏定亲,托人打探咱的实底,想订咱的大女子,你看这事办得办不得?”
白嘉轩毫不含糊地说:“这有啥说的?只要八字合。”
冷先生说:“八字暗里先掐了一下,倒是合,你若是觉得可办,我就得请你出马,这媒得由你来撮合。”

对于即将新婚的男女主角,他们对婚姻并没有发言权,在门当户对的世俗中结成了夫妻。婚后,冷秋月最初并不明白鹿子霖夫妇的隐痛,但是冷先生却非常了解,所以他要及时止损,他对鹿子霖说:“兄弟,你甭费心了,你给兆鹏说一句,让他写一张休书。”

“旁人觉得被休了就羞得活不成人了,我觉得没啥,咱们过去咋样,往后还咋样。”正是冷先生的这句话,让他成为一个好父亲,即使最后无奈毒哑了女儿,但是生活在旧时代的他,已经是极其难得的通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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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子霖为什么不愿意让兆鹏休了冷秋月,是真的为她好吗?

不尽然。

如果冷秋月不是冷先生的头生女儿,而是其他任何的女子,在鹿兆鹏的反抗下,不愿意休了也就算了,可她偏偏是冷先生的大女儿,这让他无论无何也不能这么做。

冷先生是穷人和富人共同的救星,高尚的医德赢得了极高的威望,结亲本是件好事,他不愿意反倒结了仇,更不愿意让众人耻笑他。

为了自己的面子,他拒绝了冷秋月,也彻底将冷秋月锁在了鹿家的深宅大院。

作为丈夫,鹿兆鹏应该为冷秋月的悲剧负责,他最大的错,就是不该娶了冷秋月。

鹿兆鹏是新式教育的代表人,对待传统婚姻的极度抗拒让他不愿意与冷秋月结婚生子,但是他的反抗是不彻底的,在鹿子霖三次巴掌下,他完成了这段极其抗拒的婚姻。

第一个巴掌是在结婚时候打的,在鹿子霖三媒六证订下冷秋月之后,鹿兆鹏突然不愿意了,赖在城里不回家,鹿子霖赶到城里,一记耳光抽的他鼻口流血,哭丧着脸算是屈服了。

第二个巴掌是在新婚之夜,鹿兆鹏不愿意吃合欢馄饨,更不愿意进洞房,要和长工一起睡觉。最后鹿子霖又用了一记巴掌,把他赶到了洞房。

第三个巴掌是在祖宗牌位前打的,对于拜祠堂这样的封建礼仪,鹿兆鹏不愿意接受,却又无可奈何,这个时候的他是势单力薄的,所以只能向封建权威低头。

但鹿兆鹏的反抗随着自身力量的强大也变得更加强烈,对于曾经将他逼进婚姻的“三个巴掌”的反抗,最终由冷秋月买了单。

鹿兆鹏对封建礼仪的反抗,本质上是对冷秋月的一种伤害,两者之中,鹿兆鹏必须做一个选择。不愿意向封建礼教低头,所以冷秋月必然成为他反抗路上的牺牲品。

对于鹿兆鹏这一角色的评价,贬大于褒,在娶了冷秋月之后,却又对她不管不顾,他确实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但他的选择似乎又是可以理解的。

在娶冷秋月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懵懂的少年,内心刚刚有了反抗的意识,甚至经济还未独立。在强大的父权面前,他孤军奋战,无奈和冷秋月结成了夫妻。

当然,作为丈夫,冷秋月的悲剧他必须负责,即使可以理解,但是不能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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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却始终觉得鹿子霖才是造成冷秋月悲剧的元凶,压倒冷秋月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他。

因为看上了冷先生的威望,所以他为鹿兆鹏提亲,不顾鹿兆鹏的反对,将他打进了洞房。

即使明白鹿兆鹏的反抗,却拒绝冷先生的提议,为了自己的面子,不给休书,用无形的枷锁,将冷秋月锁在了鹿家的深宅大院。

“我有男人和没男人一样守活寡,我没男人我守寡还能挣个贞洁牌,我有男人守活寡图个啥?”

对于这种无形的束缚,冷秋月是想要反抗的,甚至在心里偷偷地羡慕田小娥,做梦梦到鹿海、黑娃、甚至自己的公公鹿子霖。只是她被三从四德禁锢得太深,这些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成为压在她心头的大山。

鹿子霖一次酒醉对她的撩拨,在她心底燃起了熊熊烈火。

她本想要变着法骂鹿子霖是吃草的畜生,在他吃的饭中藏了麦草,可是鹿子霖跟她玩起了心计,若无其事地喝下了饭,反倒让冷秋月成了被动的一方。

在一次次的压抑中,冷秋月向鹿子霖伸出了芊芊玉手。在一天晚上,留了鹿子霖在家里吃完饭,有意无意地表露心迹,最终被鹿子霖扯下了遮羞布,也断送了她的一生。

在那一盘豆芽下面藏着的麦草,让这个跃跃欲试的女人死了心,那一点点的反抗意识也被消磨干净。

鹿子霖站起身来,厉声说:“学规矩点!你才是吃草的畜生!”

这对于大家闺秀冷秋月来说,这是最大的羞辱,更重要的是她无力反驳。

冷秋月的一生都被鹿子霖摆布,从无爱婚姻到受到公公酒醉后的撩拨,再到被扯下封建礼教的遮羞布,最后没有尊严地活着。

她的一生,太悲哀了。

鹿家像是一个牢笼,鹿子霖就像是一座大山,困住了她的身体和心灵,她不是没有逃脱的机会,只是鹿子霖断绝了她所有的希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陈忠实笔下的鹿子霖是一个风流成性的男人,虚伪的表象下尽是龌龊。

但他却是白鹿原上有名的大户,鹿兆鹏和鹿兆海的父亲,笔者用这样的方式,形象的向读者刻画出一个虚伪刻薄的小人,一个欺软怕硬的伪君子,极具讽刺意味

《白鹿原》的精彩也在于将人性的复杂刻画得淋漓尽致,任何一个角色拎出来,都没有绝对的坏人,也没有绝对的好人,这样的作品才更具现实意义,值得一读的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