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这个词语对我来说很陌生,我从来没有从嘴巴里面说出这两个字,虽然我很渴望,但是我却不能喊。我虽然拥有母爱,但是我却没有“母亲”。

在上幼儿园的时候,我就发现我与其他的小孩不一样。别的小朋友都是爸爸妈妈来接送,但是每天来接送我的人却是我的姨妈。

每次我问姨妈:“我的爸爸妈妈呢,为什么她们不来接我?”

姨妈每次都会温柔地对我说:“姨妈也是妈呀,都是一样的,你这样叫就行了。”

年幼的我也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只记得每次幼儿园老师都会亲切地跟姨妈说:“李老师,又来接您侄女呀。”

后来姨妈怀孕了,她摸着我说:“囡囡呀,你想要个弟弟还是妹妹呢?”

“妹妹,我喜欢小妹妹。”我开心地扑到姨妈的怀里说。

“胡说,你只能喜欢弟弟,想要妹妹,就把你送回外婆家去。”姨妈一把把我拉开,很生气地对我说。

因为我想要个妹妹,所以我被送到了外婆家。我问外婆:“妈妈呢?”

外婆说:“妈妈在外打工给你挣钱买糖吃,等你长大了就能见到了。”

“那我少吃点糖是不是就能快点见到妈妈了呀?”

外婆看着我,眼眶红红的,张了张嘴,又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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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姨妈果然生了个弟弟,外婆很高兴,但姨妈更高兴,全家人都围坐在弟弟的小床上夸赞他。

外婆说:“多好看呀,简直跟我们囡囡小时候一模一样。”

“说这话干啥?”姨妈看了看我,又看向弟弟。

我默默地不说话,也趴在那里看着弟弟,其实我知道,姨妈就是我妈妈,因为我偷听过外婆和妈妈打电话,她们还当我在上幼儿园呢,我现在什么都懂。

因为爸爸妈妈都是教师,而计划生育规定只能生一个孩子。当我生下来的时候,一看是个女孩,为了所谓的香火,妈妈就把我的户口放在了她的姐姐家,也就是我真正的姨妈家里。对外就说是帮姐姐带孩子,所以真正的妈妈我就只能喊姨妈。

现在姨妈终于如愿了,生下了弟弟,她们一家三口加上我一起生活在一起。

每当有人问我:“你妈妈呢?”

我就会按照姨妈事先教我的话术说:“她们在国外呢!”顿时就会收获别人羡慕的眼神。

可没有人知道,我有多么羡慕她们有随时叫爸妈的权利。

【3】

第一次被姨妈打是因为一篇作文,题目是《我的妈妈》。全班都写了,就连我同桌,她妈妈很早都去世了,她也写了。

晚上到家,姨妈责问我:“为什么没有写作文?”

“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写,我好像没有妈妈。”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姨妈也可以是妈妈。”姨妈气得一手扶额头,一手叉腰,似乎在想怎么和我解释。

“不是的,姨妈是姨妈,妈妈是妈妈。”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是非要和她杠上。

“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我叫你怎么写你就怎么写,就换个词语就行了,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吗?”姨妈越说越气。

“就不会,写不好,谁愿意写谁写,反正我是不写。”

我最终还是为自己的倔强付出了代价,遭受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挨打。但是这好像跟同学描述的不一样,我并没有感受到多大的疼痛,心里更多的是久违的期待、欣喜。

原来这就是被妈妈打的感觉,这样我和小伙伴又多了一份谈资,我们可以相互交流被妈妈打的体验,省得每次他们聊天的时候我都插不上嘴。

当我越来越大的时候,我就不那么在意妈妈了,反正我天天都跟他们生活在一起,叫不叫又有什么所谓呢。

就算是叫姨妈,母亲节不还是要送花,这么说来,我跟其他父母的孩子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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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上大学以后,我就鲜少回家,因为我总觉得自己在家里是多余的那一个人,无法融入到他们一家三口。

弟弟可以肆无忌惮地搂着妈妈撒娇,吩咐妈妈做各种好吃的,朝爸爸要钱,就算被责骂也丝毫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

而我却总是小心翼翼地维护我们之间的关系,从来不敢高声对她们说话,更不会主动提出要钱。就算是他们忘了,我顶多是独自吃几顿泡面。

姨妈常常感叹:“现在我们之间的关系连亲戚都不像了。”

交了男朋友以后,我更少跟家里联系了,坦白来说,我是个缺爱的的孩子,于是在我遇到爱情的时候,便不顾一切地扑身而上,其他所有的事情都要靠边站。

姨妈也常常打电话给我,让我放假多回家看看,总是被我以学习太忙拒绝了。我觉得我非常幸运,遇到了如此爱我的男朋友,我不想回到那个家里,再一次感受不被爱的失落感,一次也不要,因为这样的落差我经历过太多次了。

毕业以后我跟男朋友选择在外地工作,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会回家一趟,甚至是干脆出去旅行,也不愿意回家,但每年的母亲节我还是会选择定一束花送给姨妈。

【5】

战争的爆发是我在被姨妈催婚无数次之后。宣告我已经有一个很相爱的男朋友那天,姨妈很生气地打来电话,质问我为什么不早点说,顺便打听了我男朋友家里的所有事情。

“不行,我不同意,我坚决不同意你找个外地的男朋友,你姨夫也不会同意的,你抓紧时间转回来上班吧,我已经在学校里给你安排好了。”

首次谈判,以不欢而散告终,这个结果是我提前就预料到的。可我怎么会那么听话呢,现在我长大了,骨子里压抑的那股叛逆劲终于派上用场了。

姨妈也是个急性子,还没等十一小长假呢,直接就跟姨夫杀过来我工作的地方堵我,非要我跟着她们一起回去。

这是我第二次被打,距离上次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三年,我都要忘记了那种感觉

“你说说你怎么那么不听话,找男朋友也不跟家里商量一下,我们好给你掌掌眼。”

“嫁那么远的地方,一年都回不来几次。”

“离妈妈那么远,以后受欺负了哭都没地儿哭。”

“二十多年没有叫过一生妈,这样的妈有跟没有又有什么区别?”受不了他们的絮絮叨叨,我再也忍不住了,喊出了我多年以来最想说的一句话。

“啪”姨妈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打完似乎又后悔了,试图伸过手来摸我的脸,被我一把推开。

曾经无数次的我想这样质问姨妈,但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现在说出来以后我整个人都轻松了。

姨妈想要说点什么,但始终没有说出口,就只是哭。姨夫也不说话,抱着姨妈轻声地安慰她。

在家呆了七天,我终于短暂性地享受到了家庭的温暖,每天餐桌上的饭菜都不重样,天天拉我逛街买衣服,只是谁也不提那天的谈话。

【6】

临走前,姨妈交代我,今年过年一定要把男朋友带回家里来,让家里人都看看,认认门。姨夫也拍拍我的肩膀说:“到底是长大了,成了大姑娘了。”

坐上回去的火车,微信收到一笔大额的转账,2万块钱,还有姨妈发来的一段话。

“亲爱的女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打你,打疼了吧。

那天

请原谅妈妈的自私,让你这二十多年以来都没有好好感受到母爱。作为你的妈妈,我是多么的不称职,忽视了你的感受。

我的女儿是多么的优秀,考上了好大学,如今又找到了好工作。女儿,你永远是妈妈的骄傲。

妈妈希望你以后活得开心些,不要委屈自己,男朋友对你不好的话,一定要第一时间跟妈妈说,妈领着你弟弟打他去。

每年你送的花都可香了,每次我都会跟你爸显摆半天,看我这小棉袄多贴心。

这两万块钱你收下,买点好吃的。女儿,以后一定要多回来看看妈妈,好吗?我和爸在家都很想你。

乖女儿,妈妈爱你。”

还没看完,我已经泣不成声。手拿手机,打了删,删了打,到底还是没有把那句“妈妈,我也爱你”发送出去。

下次回家,我一定要姨妈怀里,喊一声:“妈妈,我回来了。”

作者简介:我是赵得令,无戒学堂优秀学员,用心书写心中的小美好,用文字温暖你我。

你身边有因为所谓的香火而导致的悲伤故事吗?你觉得文中的我是幸运还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