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来自网络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生产队里的钟声,是村子里一道特殊的风景。

我们村共有七个生产队,每队都有自己的钟,这些钟,形状大小薄厚不一样,音质音色也不同,有的清脆有的沉闷,有的舒缓有的急骤,人们不用细听,就能分辨出哪是自己队里的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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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上工时间,生产队长们先后敲钟集合,小小的村落里,钟声就此起彼伏地响起来了。过一会儿,有人陆续聚来,男人蹲在地上抽旱烟,女人带着鞋底不时纳几针,年轻人叽叽喳喳地开着玩笑。看看人来得差不多了,生产队长就开始派活。

领活后,社员们有的赶牲口扛犁,有的拿铁锨锄头,三五成群地向村外的地里走去。队里的干部,除了生产队长,还有指导员,妇女队长,民兵排长,会计等,如果队长有事,就由指导员负责派活。干固定工作的人,可以不来领活儿,比如种菜园的,喂牲口的等。

种菜园比较轻松,一般派两个岁数比较大的人,他们除了种菜,还负责分菜。菜收好以后,按人头分,过完秤,一家一堆,拿根树枝在旁边写上户主的名字。分配停当,种菜人就去生产队敲钟。分东西是敲乱钟,大家一听就知道。

分菜一般赶在傍晚,学校放学了,家家户户就打发孩子们去拿菜,我家也不例外,分菜的事几乎让我承包了,这也是生产队制度下,我参与最多的一项活动。有时分几棵大葱,有时分几只茄子,我背着一只小筐,找到爷爷的名字,再找父亲的名字,把两份菜倒着头装进筐里,先给奶奶送去再回家。

七个生产队中,二队最富,每人能分二百斤麦子,队里还开了一个油坊做副业,每每听到二队响起的乱钟,别人就羡慕地想:又在分什么东西了,该不会是花生油吧?七队和四队比二队稍差,但比其他各队要强得多。

有时晚上听到四队敲乱钟,好事的人去问,人家说,开会。等街上没人了,四队的社员们才拿着分来的棉花往家走。我们所在的五队最穷,队长指导员有时来我家找父亲闲谈,说是“不想干了。” 

上工敲钟,分粮食敲钟,开会敲钟,有紧急情况也敲钟。麦收时节,午后的场院里晒满了麦子,有时,天边会突然涌上来一片乌云,霎时间狂风大作,天昏地暗,各队的钟声此时几乎会同时响起,钟声急促,持续不断,像警报长鸣一般。

全村的空气顿时紧张起来,男女老幼,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纷纷跑向各自队里的麦场,拿起木耙扫帚,奋力把摊开的麦子堆起来,盖上帆布,压上砖块。常常是正忙活着,大大的雨点就落下来了,人们顾不上躲雨,一个心眼儿就是要保护这到了嘴边的粮食。 

我有一个非常要好的同学,小学五年的时间里,我俩都是坐同桌,她家就在我上学的路上住,离学校很近。夏天的中午,我在家坐不住,吃过饭就去她家玩。她家里条件比较好,父亲是生产队的车把式,经常赶着牲口去城里拉货,回来就给她买块布料做衣服,她母亲和哥哥都是队里的壮劳力,比我家分的粮食多很多。

每天中午,她父母在西屋休息,我俩在东屋玩耍,讲故事,拾子儿,抄绳。听到队里的钟声,她就喊醒母亲去上工,而我们也快到上课时间了,就一起去学校。

就在去年,村里有人到我这里来,吃饭时,为了表明我们之间的密切关系,他对陪同人员说:“我们是一个队里的。”尽管我们当年并没有在一起正儿八经共过事,但曾经同属的那个组织,已经把我们紧紧地连在了一起。也许,他也曾背着筐子去分过菜,也许,他也曾帮父兄往地里送过粪,也许,他也曾为队里做义工摘棉花拔豆子,也许,他心灵深处也有一份美好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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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悠悠,往事如烟,昔日的钟声早已离我们远去,而钟声引发的故事,却历历在目,久久不能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