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具有多面性的复杂生物,就像伟大的诗人杜甫,他不仅仅会“叫苦连天”的“悲天悯人”,而且还有着“狂放不羁”的“豪气干云”的一面。

杜甫先生不仅能真诚地高吟“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也能够潇洒地欢唱“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固然写的对象是另外一个伟大的诗人李白。

《少年行》
【唐】杜甫
马上谁家白面郎,临阶下马坐人床。
不通姓字粗豪甚,指点银瓶索酒尝。

《少年行》是乐府旧题,诗人一般以此为题吟咏少年壮志,借以抒发慷慨激昂之情,许多诗人都写过,如李白、王维、王昌龄、杜牧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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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谁家白面郎,临阶下马坐人床”,床,指胡床,又称交床、绳床,由八根木棍组成,坐面为棕绳联结,可以折叠,张开可坐,合起可提,使用方便。据其形状和使用性质,可推测是从游牧民族流入,亦即北京方言中的“马扎儿”。

众人正在酒店里开怀畅饮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响亮的马嘶声,回头望了过去,却不知骑在马上的是哪家的公子哥儿。快马到得台阶前面,但见马上人动作利索地跳下马来,然后闯进店内一声不吭地就坐在了别人的胡床上。

没有进行过多的描写,在此处所有的渲染好像都是多余的。诗人抛弃掉那些复杂而华丽的手法,只需单纯一个直白而简洁地“下马坐床”的动作,爽快而干净,就把少年郎不拘一格的性格特征给活灵活现的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不通姓字粗豪甚,指点银瓶索酒尝”,没有理会别人的询问,因为少年郎根本没有想要透露自己名字的意思,动作豪横显得有些粗鲁,只是大呼小叫着,手臂挥舞,手指乱点柜台里那些装酒的银瓶,让人赶紧把美酒呈上来,聊供自己一醉。

诗人劲往一处合力,斩断其他的细枝末节,其对少年郎的描写是具有连贯性的,先是“下马坐床”,接着是“指瓶索酒”,仅仅只是通过一系列连续性的动作,在这个完成的过程之中,使人物形象得到了丰富和完善,真正是“不多一字,尽得风流”。

真正的高妙是使人身临其境而难以察觉。化技巧于无声无息之中,在诗人高超的艺术手段掩饰之下,我们仿佛亲眼目睹着一帧帧流动着的画幅,慢慢地组合而成逼真的生活场景。栩栩如生的人物,热闹非凡的场面,一切都似乎恍然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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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笔下的少年郎形象,与李白“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的画风不同,也与王维“偏坐金鞍调白羽,纷纷射杀五单于”的意境迥异。李白自是游侠儿,春风得意,风流倜傥,而王维则怀英雄志,驰骋沙场,建功立业。

与李白和王维对比,唯有杜甫落拓市井内,佯装骄横,却拒人于千里之外“不通姓字”,自然非不可,实在是不愿,是内心无法面对当下那个失败的自我。没有过多的花哨,一切尽在不言中,一个失意少年的模样跃然纸上,令人惋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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