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2年3月5日,北京大学的大礼堂内坐满了兴奋的学生,这些学生也许当时都没想到,他们将亲眼目睹近现代中国传统文化关于哲学的顶级辩论,这场辩论,规格之高,内容之深,足以在中国哲学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这些学生亲眼目睹了哲学史上最重要的一页,但是当时,大家可能没有意识到这个意义,只是单纯的陶醉于两位导师的人格和学识,甚至有学生认为,这场辩论是实现安排好的双簧戏。

这场哲学辩论的主角,就是胡适和梁启超。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胡适认识梁启超的过程非常的有意思,他是梁启超的顶级粉丝。1904年春天,胡适来到上海的梅溪学堂读书,老师给他出了一道简单的作文题,题目就是“日本”二字。可怜胡适来自穷乡僻壤的徽州,哪里听说过什么日本,根本不知道日本是什么东西。

回到家完不成作业,都快急哭了的胡适,很快就见到了自己的救星。那就是哥哥带回来的梁启超主编的《新民丛报》,这张报纸,不仅仅是帮胡适解了燃眉之急,更是让胡适大大的开阔了眼界。在这张报纸上,他第一次接触到了西方哲学,知道了培根,笛卡尔,孟德斯鸠,卢梭和康德。

最让胡适感到震撼的文章,是梁启超主笔写的《中国学术思想变迁之大事》,胡适读的如痴如醉,可惜,这本书才写了几篇,就断更了,这让胡适非常怨念,就这么望眼欲穿等了好几年,可是梁启超就是不更新,也许他早就把这事给忘了,于是胡适暗暗发誓,等到有朝一日我学问有成,我就自己写,把这本书写完!

1917年8月,胡适从哥伦比亚大学学成回国,被聘请为北大教授,教授的便是中国哲学史。胡适在自己讲学的基础上,写成了《中国哲学史大纲》,终于完成了多年前的心愿,这本书让胡适名声大噪。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出名之后的胡适,朋友圈自然也今非昔比,交往的都是文化界的名人,这也让胡适终于有了可以和梁启超见面的资本。1920年3月21日,胡适应林长民(林微因的父亲)的邀请,前去做客。在林宅见到了梁启超,和自己多年以来心中的偶像见面,胡适心中是怎么想的,没人知道,但是当晚胡适在日记中写道“初见粱任公,谈”

1918年11月,胡适去天津南开大学讲学,给梁启超写了一封信,希望能够和他再次见面详谈,结果梁启超因为忙碌巴黎和会的事情,无暇和胡适见面,等到巴黎和会的事情处理完毕,他回国的第一件事,便是约胡适见面。

梁启超阅读了胡适的新书“墨辩新诂”,还把自己的新书《墨经校释》交给胡适审阅,并诚恳接受了胡适提出的意见。这一切都显示了两人的交往颇具古君子之风。

然而,事情到了1922年,梁启超在北大的讲学掀起了轩然大波。

梁启超这次讲学的题目是《评胡适的<哲学大纲>》,我们讲过,胡适的《中国哲学史大纲》是胡适多年心学的结晶,在学术界引起巨大反响,是他的成名之作,而梁启超却毫不客气的指名道姓的公开在北大开课评论,并且是批评,这让胡适接受不了。但是,这就是梁启超的人,涉及学术问题,就是这么坦坦荡荡。

胡适心中也对梁启超的这个做法非常的气恼,于是公开表示不会去听这个讲座,并且明确对外表示,这是梁启超不通人情世故的表现,他不会和梁启超一样见识。

梁启超的这个讲座,分为两天,第一天是表扬,第二天是批评。第一天的表扬,一上来就是充分肯定了这本书的成就,梁启超说:“这本书处处表现出著作人的个性,他那敏锐的观察力,致密的组织能力,大胆的创造力,都是不废江河万古流的”

梁启超第一天的演讲大获成功,在整个北大都引起了轰动,人们纷纷认为梁启超对胡适的《中国哲学史大纲》的评价非常到位,这就更加集齐了北大师生们的好奇心,既然已经这样夸赞了,那么明天梁启超会怎么批评这本书呢?人们都在纷纷议论这件事。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本来心中气恼,不愿去听讲座的胡适都听到这些说法了,因为听讲座的学生纷纷把梁启超的原话说给胡适听,这让胡适听了也极为感动,认为梁启超是真正懂自己的人。但是这些话也极大的勾起了胡适的好奇心,他也很想听听梁启超明天是怎么批评自己的。于是在友人的怂恿下,第二天来到了大礼堂听课,也许他自己都没想到,哲学史上浓墨重彩的一天就要诞生了。

梁启超一上来,就提出了本书有“偏宕狭隘”的毛病,“讲墨子、荀子最好,讲孔子、庄子最不好。总说一句,凡关于知识论方面,到处发现石破天惊的伟论;凡关于宇宙人生观方面,什九有很浅薄或谬误。”第二是本书的脉络是时代的变迁,但是对于划分颇有错误之处,第三是用今人的观点去看古人的观点,并就古人的观点展开批评,这是不对的。

胡适当场对观点进行了辩驳。他说:“中国哲学史正在草创时期,观点不嫌多”,“我希望多得许多不同的观点,再希望将来的学者多加上考虑的工夫,使中国哲学史不致被一二人的偏见遮蔽了。”

现场短短四十多分钟的辩论,却是当时中国两个最伟大的哲学头脑的猛烈碰撞,现场的学生听得酣畅淋漓至此,这场辩论在哲学史上留下了光辉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