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让的仪式行久了之后,也许对于人心有潜移默化之功,使人在争权夺利奋不顾身之际,不知不觉地也举行起谦让的仪式。可惜我们人类的文明史尚短,潜移默化尚未能奏大效,露出原始人的狰狞面目的时候要比雍雍穆穆地举行谦让仪式的时候多些。——梁秋实

如果说鲁迅是中国现代小说作家的第一人,那么梁秋实先生在散文上的地位与鲁迅先生有着同等的高度,他们二位都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鼎鼎大名的人物,对中国现代文学的发展,丰富中国现代文坛起着重要的作用。

处在相同高度的二人关系,或是应当心心相惜,或是应当针锋相对,但鲁迅和梁秋实的关系全然不是这样,他们之间关系微妙,有时经常抛开身份,对不同的问题,持不同观点的二人对彼此破口大骂,甚至发表文章,公开诋毁对方.

但有时他们又互相欣赏,欣赏对方的为人处事,欣赏对方的文学风采。也许世界上真的存在这样的人,即使我不赞同你的观点但我仍然欣赏你的人格,他们看的问题只对事不对人,充满理性,梁秋实和鲁迅也许就是其中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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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秋实和鲁迅这种微妙的关系,起源于1930年。那时还处在抗日战争期间,中国社会一片混乱,中国文坛同样,各种思想碰撞交织在一起,那时梁秋实和鲁迅已经是中国文坛赫赫有名的大作家,二人都有着非凡的影响力,不论在哪本杂志上发表的文章,都能引起轩然大波。

1930年梁秋实首先在杂志上发表了一篇名为《文学是有阶级性的吗?》的文章,不同于梁秋实以往的文章,这篇文章中充满了尖锐,犀利的观点,且大多数观点都无法引起共鸣,在中国文坛轰动一时。当时还在北京大学任教的鲁迅在读完梁秋实的这篇文章后,十分愤慨,他十分看不起梁秋实和他文章中提出的观点。

他认为梁秋实的这篇文章中充斥着鲜明的精英主义色彩,资产阶级的精英主义烙印无处不在,梁秋实对无产阶级及无产阶级革命发自内心的鄙视让鲁迅十分愤怒,他在文章中贬低国家的无产阶级是只会生孩子的阶级。

无产阶级中没有聪明人,获得不到资产,即使侥幸能够得到资产,也总会因他们的愚钝而消失散尽,而真有聪明的人虽暂时忍受贫苦,但不会长久被埋没,终究必定可以赢得相当资产,最终会取得胜利,而这些人不会是无产阶级革命者。

为反驳梁秋实文章中这种高高在上的论调,鲁迅随即写了一篇名为《“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的文章,这也是后来鲁迅先生的代表名篇,这篇文章起初的目的就是为了批评梁秋实。文章用词犀利敏锐,逻辑严密且不乏幽默,题目中“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正是用来形容梁秋实及其代表的资产阶级一族。

他文章中将梁秋实比喻为资本家所豢养的走狗,即使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资本家的,但他会仗势欺人,遇见所有的阔人都驯良,遇见所有的穷人都狂吠。文章用语不可谓不犀利,丝毫不给梁秋实留一丝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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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梁秋实先生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只是写了一篇文章表达自己的观点,就遭到鲁迅如此辱骂,他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两人的虐缘算是由此拉开了序幕。在往后的一段时间内,梁秋实先生也经常写文章批判鲁迅的观点,认为他见识短浅,对时局认识不透彻。鲁迅先生也不甘示弱,写文章质问梁秋实究竟是有知识的教授还是大资本家的走狗。

从1930年开始,直至1936年,这6年时间两位大作家都是通过在杂志上发表文章来进行对话和思想上的交锋,是当时中国文坛“一段亮丽的风景线”,只可惜1936年之后,这样的景象再也无法看到,因为鲁迅先生在1936年病逝,故事的主角只剩下梁秋实先生一人,这不由得令人惋惜。

鲁迅先生去世后,梁秋实先生再也没有发表文章抨击过鲁迅先生一句话。1949年,梁秋实离开大陆,举家迁往台湾。当时国民党战败,退守台湾岛,对有关我党的一切都严令禁止,包括当时当时宣扬共产主义的图书和文字,鲁迅先生等大作家的书籍当然都在此列,被国民党进行了严厉的打击,不准人民阅读。

在台湾看到这一切的梁秋实先生,对这样的决定持完全反对的态度,他极力反对将鲁迅的书列为禁书。对此大家都十分诧异,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梁秋实与鲁迅的关系并不好,他们没想到梁秋实竟会为鲁迅讲话。

1964年,梁秋实在接受他人的采访中,回忆到他与鲁迅之间这场旷日持久的“骂战”,他一直认为二人只是思想上的交锋,并不是关系不好,他非常欣赏鲁迅先生的为人作风。

由此可窥见,二人之间的关系复杂,绝不是用一句好或不好就可以形容,这或许就是两位大作家的处事方式。

秋实的女儿也曾说过,他的父亲与鲁迅先生之间绝对不是仇恨,而仅仅是对问题的不同看法,他们之间发表的言论,也只是对事不对人罢了,梁秋实从来没有记恨过鲁迅先生,反而非常欣赏鲁迅先生的文字,鲁迅先生死后,梁秋实不再发表任何诋毁鲁迅先生或他的文字的话是对鲁迅先生的尊重。

1987年11月3日,梁秋实先生病逝,故事另外一个主人公,也走下舞台,直至生命结束的这一天,他也再没说过鲁迅先生一句坏话。这或许正是真正的中国读书人的志气

读书等于是尚友,著书立说必定是才俊,不觉受其熏染,改变气质之功,境界既高,胸襟既广,脸上自然透露出一股清醇爽朗之气,无以名之,名之曰书卷气。这或许就是梁秋实先生不困厄于名缰利锁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