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是陈忠实的代表作,以时代的变迁为线索,描写了渭河平原上白鹿村五十多年的沧桑巨变,这部作品也是乡土中国的折射。其中,田小娥是作者笔下重点描写的人物,是作家为千千万万的乡村女性谱写的一曲悲歌。

回顾田小娥的一生,痛苦是主旋律。

少年时期,她像是含苞待放的花朵,美艳动人,却早早地沦为郭举人的“xing工具”,成为大户人家任意把玩的木偶,她的生命半点也由不得自己做主。

作家陈忠实以她的存在为武器,讽刺了那个年代见不得光的黑暗。郭举人是正义的代表,更是社会和朝廷重用的人才,但这样的一个人,背后却肮脏不堪,将活生生的人当作“泡枣”的工具。

对于“泡枣”细节的刻画,衬托出以郭举人为代表的虚伪人群的愚昧无知。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田小娥有了女性身体本能的需要,这一切都是年迈的郭举人不能给她的。在遇到黑娃之前,她逆来顺受地接受着一切,虽然精神上饱受折磨,但是生活上足够富裕。

田小娥是封建礼教的掘墓人,封建文化的反抗者。但在这个过程中,黑娃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因为黑娃,她有了反抗压迫的勇气,有了想要挣脱束缚的勇敢。

陈忠实在《白鹿原》中的价值观念是充满矛盾的,对于田小娥的刻画有批判,也有赞赏,有鞭挞,也有同情。但纵观田小娥的一生,这种矛盾的背后也有其合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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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小娥的悲剧,黑娃难辞其咎。

在上一篇文章中对黑娃的性格做了深入剖析,他对田小娥的感情源于无法压制的人性欲望,终结于两个人不同的人生追求和价值观。

田小娥是一块敲门砖,她以死斗争,将丑恶深深地刻在了封建礼教的墓碑上。

归根究底,田小娥不过是想要过自己的简单生活,她对封建礼教的反抗并不是因为意识的觉醒,只是本能的想要和黑娃过日子,哪怕吃糠咽菜也愿意。

而黑娃天生反骨,不管是对他有恩的白嘉轩还是抬举他的郭举人,他都不甘心活在他们的施舍当中。他一直都在追求着别人的认可,尤其是白嘉轩的,这也注定他不可能和田小娥过普通的日子。

黑娃无疑是点燃田小娥心中黑暗的一盏灯,在受到田小娥的主动引诱之后,黑娃从一个男孩变成了男人。而黑娃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娶她,这一举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在所有人的眼中,田小娥是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被人人唾弃。她主动勾引黑娃,完全是出于本能的需要。但在黑娃追到她家,想尽办法要娶她的时候,这个女人已经完全被黑娃征服了。

田小娥的悲剧是源于她将全部的希望放在了黑娃身上,跟着黑娃来到白鹿原,天真的她以为和黑娃在一起后就意味着自己的后半生有了依靠,然而事与愿违,白鹿原容不得她。

在白鹿原,一切似乎都是新的开始,此时的她虽然生活辛苦,却也活得自在。这也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刻,是生命最旺盛的时候。

可田小娥的快乐是建立在黑娃的痛苦之上,也可以说是一座空中楼阁,一旦黑娃不在了,她的幸福将会消失殆尽。

好景不长,黑娃逃走以后,田小娥再次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黑娃的离开让田小娥除了面对生活的压力之外,还要面对白鹿原男人的虎视眈眈和官方的质问。黑娃做下的事情,最终却要她来买单,当着全村人的面,她受到了莫大的屈辱。

田小娥是顽强的,尽管遭受着万般凌辱,一个人摸爬滚打下贱地活着,可她并未想过去死。甚至主动上门求助鹿子霖,希望鹿子霖可以帮她,却没有想到诡计多端的鹿子霖盯上了她。

对于鹿子霖的孟浪,田小娥几乎没有做任何反抗。当一个人生存都成了问题的时候,贞洁就不再受到重视,这也是田小娥被村民诟病的主要原因。

经历过黑暗的田小娥,她极度需要安全感,不管是黑娃还是鹿子霖,她只是需要一个可以保护她的男人。黑娃是她走向反抗路上的引路人,但是中途抛下她走了,尽管她百般哀求黑娃带上她,但是还是被无情地拒绝了。

但在这条路上不只有黑娃,还有鹿子霖和白孝文。

鹿子霖是贪图她的身子,也正是因为鹿子霖的好色,所以她以身体作为代价来换取生存的资本,继续苟延残喘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狠毒的鹿子霖用阴谋诡计使田小娥受了“刺刷”,此时的她如枯黄的叶瓣,无力挣扎。

这让田小娥意识到鹿子霖也是靠不住的,在一系列的矛盾之下,她恨极了白嘉轩。这个时候的她只想着报仇,她什么也没有做错,凭什么要承受这一切。

这样的复仇心理被鹿子霖利用,也使得勾引白孝文成为理所当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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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读者都关心一个问题:黑娃和白孝文之间,田小娥真正爱的是哪一个?

田小娥是想要报复白嘉轩才勾引的白孝文,但是在真正认识他之后,她对这个看起来活得光鲜亮丽的下任族长产生了同情。

白孝文是被传统教育压制本性的一类人,放不下自己的面子,不敢面对自己的真实欲望。这无疑是可悲的,在不断地接触当中,田小娥对他产生了很复杂的感情。

不管是黑娃还是白孝文,都是田小娥需要坚持下去的力量来源。如果非要分出胜负的话,我认为田小娥对白孝文的感情会更深一点。

白孝文和田小娥身上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在放下面子之后,贞洁廉耻都变得不重要。在达到自己的复仇目的之后,田小娥将尿尿到了鹿子霖的脸上,这是她在发泄自己的不满,也是向迫害自己的人发出的强有力的反击。

白孝文从原先的“正人君子”变成了地痞流氓,沦为败家子,这种变化对田小娥来说是好的。她从来不在乎男人有多落魄,只要可以陪在自己身边就可以了。

但是和黑娃一样,白孝文也是极其渴望得到别人认可的人,他们可以一时荒唐。一旦他们要走上正途,田小娥就必须成为牺牲品。

这样的人物刻画,让田小娥的人物形象更显悲凉,她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可是她的这种寄托于男人而言,是负累,更是不能见不得人的堕落。

在田小娥的人生当中,白家和鹿家都是局中人,只有鹿三看得清清楚楚,所以他最终结束了田小娥的生命。这个如玫瑰花一样绽放过的女人,最终在封建礼教的禁锢下凋谢

田小娥最初的形象是很可恶,一个欲求不满的年轻女人,在遇见黑娃以后,压抑不住身体本能的欲望。而作者对她的刻画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同情心,完全是一种冷眼旁观的态度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但在田小娥死后,作者借由鹿三之口表达了她的无辜:

“我到白鹿村惹了谁了?我没偷掏旁人的一朵棉花,没偷扯旁人的一把麦秸柴禾,我没骂过一个长辈,也没搡戳过一个娃娃,白鹿村为啥容不得我住哈?我不好,说到底我是个婊子,可黑娃不嫌弃我,我跟着黑娃过日子……大呀?俺进你屋你不认,俺出你屋没拿一把米,也没分一根篙子棒棒儿, 你咋么着还要拿梭镖刃子捅俺一刀?大呀,你好狠心……”

田小娥的这段独白成了鹿三的恶魔,而鹿三也是所有白鹿原村民的代表。在田小娥死后,他们会觉得亏心,所以才会认为她变成了厉鬼要讨所有人的性命。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白嘉轩用塔镇压田小娥的尸体,也暗含了腐朽封建礼教的愚昧和村民的愧疚。田小娥就是封建礼教的掘墓人,她将其丑恶展现出来,唤醒沉睡的人们,一起埋葬腐朽的封建制度。

作为旧时代的女性,田小娥的反抗无疑是值得赞赏和肯定的。

田小娥有着渴望的自由,但是这种自由还是依附于男人而存在。在男权统治下的白鹿原,她的反抗是不彻底的,这也注定了她的悲剧。

靠任何人都是靠不住的,这种不彻底的反抗精神,让田小娥的“革命”最终以失败告终。当活着只剩苟且,像肮脏的虱子一样依赖男性苟活,还不如被一刀杀死来得痛快。

田小娥的悲剧,是众多革命者中的一个。但她的反抗也带给我们更多的反思,最终才有了思想的进步和改革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