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全国高考语文试卷二的小说阅读文本,选取的是葛亮的小说《书匠》中第二章“老董”,试题中的两个主观题之一是:“老董的匠人精神主要体现在哪些方面?”

文中的老董是古籍修复师,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修书匠”,在时代的碾压中,在命运的跌宕起伏中,耐住寂寞,恪守自己的职业操守,用“技艺”与人品诠释中国匠人的风骨与精神。

“匠人精神”是近几年常引起讨论的话题。在传统意义上,匠人不过是凭着一己之力而求生存的“手艺人”,虽然随着社会的发展,很多手艺人已经被淘汰,但他们的敬业、精益、专注、创新的精神,适应每一个时代,还有,那些年代久远留存下来的器物也无声诉说着“手艺人”的精魂与坚守。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作者葛亮是70后,毕业于香港中文大学,哲学博士,现在是香港浸会大学副教授,其作品获得很多奖项,长篇小说《朱雀》获得“亚洲周刊2009 年全球华人十大小说奖”,用旅美文学评论家王德伟的话来说:“葛亮是当代华语小说界最可期待的小说家之一。”

除了“年轻有才华”之外,人们最爱谈的还是他的家世,他的祖父葛康俞为著名艺术史学家,舅公是陈独秀,叔公则是中国原子弹之父邓稼先,虽说葛亮的成名与这些似乎没有关系,但他的小说中透出的古典韵味,与家族史又有丝丝缕缕的牵连。

他的长篇小说《北鸢》中就有他家族的过往,写匠人的机缘也是来自祖父的一份手稿,因为手稿的修复他接触了古籍修复师这个行业,并且亲身体会了一本书被完整修复的过程,体会到匠人的力量,他开始走访民间的各种手艺人,于是有了关于古籍修复师的《书匠》、关于理发师的《飞发》、关于制陶匠《瓦猫》的匠人故事。

最近,人民文学出版社把这三个故事集结出版,名为《瓦猫》。书中的三个故事都是描写的匠人匠心,虽然各有侧重,但高超的技艺与一流的人品相辅相成,成为小说的主题。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01.一流的匠人,一流的人品

作家莫言对葛亮的作品给予极高的评价,他说:“葛亮有意识地在传承中国小说的传统、语言的力度和分寸的拿捏,他笔下的人物,那种仁义的理念没有泯灭,中国传统文化最灿烂的一部分,在这些人物身上得到了重现。

“仁义”这两个字是“匠人们”衡量自己的准绳,《书匠》中的老董与简,都是技艺精湛的修复师。老董在特殊的年代被人逼迫写下“检举材料”,检举对他有知遇之恩的老馆长,从此一生中都背负“不仁不义”愧疚,用尽一切办法去“修复”自己失去的“仁义”;另一位修复师简,也是背负着帮助她的郑先生的“恩”,用一生的孤独、用回馈学生的仁爱,来彰显她的“仁义”。

《飞发》中的郑好彩因为孔雀理发店老板翟玉成的收留,在翟玉成最潦倒的时候嫁给他、陪伴他,而在他们举步维艰的时候施以援手的“孔雀旧人”,都是一个“情义”在里面;在《瓦猫》中的那帮热血沸腾以身殉职的空军青年,彰显的却是对家国的大仁大义。

曾经读过这样一段话:一流的匠人,人品比技术更重要,一个人首先要淬炼心性,养成自己,唤醒体内的一流精神,才能达到一流的技艺,这正是传统手工艺人的宝贵精神内核,也是现代人在快节奏生活以及世俗名利裹挟下所缺乏的人生判断与价值定见。

匠人也好,普通人也罢,生而为人,立足社会,人品都是最重要的,虽说“仁义”是儒家文化的最高道德准则和人生理想,也是现代社会中人们安身立命之本。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02.器物的守护神、家国的守护神

在云南,“瓦猫”是镇宅兽,多半在屋顶与门头瓦脊上,张大的嘴是用来吃鬼的,保护家宅的安宁。

《瓦猫》故事的空间就设置在云南龙泉镇,这是制陶艺人制作“瓦猫”的世代传承之地,也是抗战时期西南联大聚居地,故事中,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那些文人才子若隐若现,与瓦猫艺人在情与义中纠葛。

在这里,制陶匠用器物传承对小家的守护,教授们在艰苦的环境中,坚持自己的信仰、坚守自己对文化的守护,而小插曲中那帮空军战士,是对家国的守护。

西南联大的学子宁怀远的故事代表了那一代人对家国、对情怀的守护精神,他与瓦猫匠人的孙女荣瑞红相爱,国难当头,宁怀远义无反顾地奔赴前线,最后拖着一身伤残回来。荣瑞红不离不弃,把他从伤残带来的沉沦中拉出来。

婚后的小家是安逸的,但国家还在风雨飘摇中,宁怀远又一次离开荣瑞红与幼子,去接替自己老师未了的事业——为正义、为受苦的大众而战,所以,在偏远的西藏,也有了云南的“镇宅兽”——瓦猫。

因此,这些人都是各自领域的“守护神”、“镇宅兽”, 西南联大的那些才子教授们是文化的守护神,而那些保家卫国的空军战士们是国家民族的“镇宅兽”,那些做书籍、器物复原的手艺人是书本、器物的守护神。

正是由于他们的守护,才有了今日的安宁,才有了文化的传承。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03.传承

有人说,70后作家的“集体之痒与痛”,是在整个成长过程中,没有什么大事发生,甚至把70后作家归结为60后与80后之间的“中间代”,但葛亮是被“包括在外”的,香港经验、学术训练、家学趣味都是葛亮可持续写作的数据库。

这也能从“匠人”的故事中可以看得出来,从香港到上海、从西藏到云南、从现代到每一个动荡的岁月,从老董到简,历史的残片被他从经历中、从家族的遗留物中拾取,然后像那些匠人一样粘合起来。

就像他自己为《朱鸢》作序说:复原的工作,史为散落的碎片,虚构则为粘合剂,砌图的工作虽然耗去时间与精力,亦富含趣味。

这是写书人的快乐,也是读书人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