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7月,北京大学校长、西南联大常委蒋梦麟兼任中国红十字会会长。抗战后期,“

由于职责的关系,我和一个学生,带了许多美国红会赠送的药品,坐了一部美国红会赠送的很漂亮的大救护车,到后方去视察红十字会的工作

”。一路上,蒋梦麟十分留意各地壮丁收容所。“

管收容所的人,以为我是一位医生,因为里面生病的人很多,所以都让我进去了

”。没想到啊,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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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梦麟(1886——1964)

在贵阳的一个收容所里,蒋梦麟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壮丁们说:“从广东曲江来的。”“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我们从曲江动身的时候有700人,可是现在只剩下17人了!

”蒋梦麟大吃一惊:“怎么会只剩下17个人呢?是不是在路上逃跑了?”壮丁们开始诉苦:“

能逃到哪里去呢?有的地方有得吃,吃一点;没有吃的,就只好挨饿了。好多地方的水啊,喝了就拉肚子,患痢疾,又没有药,所以沿途大部分人都死了

。”

从湘西到桂北的路上,蒋梦麟看得触目惊心,野狗争食壮丁尸体,“它们常因抢夺一条新鲜的人腿,而红着眼睛厉声低吼,发出极其恐怖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有些地方,壮丁的尸体被埋起来,但埋得太草率,往往露出一条腿或一只脚在外面,有的似乎还在那边抽搐着,可能还没有完全死去,便给埋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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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党拉壮丁

回到重庆,蒋梦麟写了一份有关兵役状况的视察报告送呈蒋介石,“

沿途所见落伍壮丁,骨瘦如柴,或卧病道旁奄奄一息;或状若行尸,踯躅山道;或倒毙在路旁,任犬大嚼。所见所闻,若隐蔽而不言,实有负钧座之知遇

”。就是说,我如果看到真相不告诉您,那实在是有负您的知遇之恩。蒋梦麟罗列了一组数据:韶关解来300壮丁,至贵阳只剩27人;从江西解来1800人,至贵阳只剩下150余人;从龙潭解来1000人,至贵阳仅剩100余人。死亡壮丁与存活壮丁的比例高达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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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昭良时任河南省淮(阳)项(城)师管区代理司令,他说:“我们征的壮丁总是步行几千里由河南经湖北送到重庆,1000人送到重庆能剩下500余人就算好的了,其中逃跑的很少,绝大部分是在路上拖死的。因为尽管他们骨瘦如柴,也要替送兵干部挑几十斤私货,又没食物吃、没鞋穿,一天赶几十里路,有病也得不到休息,更谈不上医治了。

周建陶时任四川省叙(府)泸(州)师管区司令,他说:“壮丁到了师管区补充团,待遇也好不了多少。在1939年,每一壮丁规定每天粮食22两,但国民党部队许多后勤官员都是穷凶极恶的剥削鬼。米里都掺有沙子,大秤称进,小秤称出。团级干部打一个折扣发到连上,连级干部再克扣,壮丁每日只能吃到十几两带沙子的糙米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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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瘦如柴的新兵

由此可见,蒋梦麟的报告完全属实。蒋介石看了报告后深感震惊,声称“

觉得无面目作人,觉得对不起我们的民众

”,承认“

兵役办理不良,实在是我们军队纪律败坏,作战力量衰退的最大的原因

”。1944年8月30日,蒋介石在巡视重庆机房街过程中亲眼看到壮丁受到虐待之事,愤怒地当场拿起手杖敲打兵役署长。具体情形见于当天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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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日记

“今晨朝课毕,九时率领何敬之(应钦)及兵役署长等,亲到当地视察其病兵,与被毒刑新兵之病痛,惨无人道之状,一如人间地狱。睹此惨状,不禁痛愤难忍,乃将兵役署长及最劣之排长,用杖当头痛击,并将其禁闭于原房之中,使之一尝风味,以为此残忍无良者戒也。经此恼怒伤神大事后,手股作痛,乃知杖击太力,又觉自悔,不应以手打人也。”

这正是:蒋梦麟掀起强拉壮丁黑暗一角,蒋介石高举手杖猛敲兵役署长。

参考文献:

1、蒋梦麟著:《北大校长眼中的近代史》,九州出版社2015年版

2、文芳主编:《兵灾战乱——兵祸》,中国文史出版社2004年版

3、《蒋中正日记》(1944年8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