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走上创业这条路,惠若琪用了三年多。

和懒熊体育的见面约在了北京酒仙桥的一家网红咖啡馆。惠若琪身穿运动帽衫出现,看起来还是运动员时期的状态——瘦长条的身材,步伐轻盈,几乎感觉不到她此时已是略显孕态的准妈妈。

她随身带了本子和笔,两个小时的聊天里,有一部分的时间她是提问者。对商业的好奇心推动她走到了如今这个新的起点。

2018年2月宣布退役之后,惠若琪将重心放在了公益事业上,与此同时,她也一直高频次地辗转于各种公开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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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种身份的转换需要适应期。早前,惠若琪参加了懒熊体育举办的体育产业嘉年华活动,用她自己的话说,她是来学习“一个运动员应该如何重新融入社会”。从巅峰走下来,重新像婴儿学步一样再去学习,这种阵痛在她看来是必经的。“不能依靠着以前的功劳去过接下来的生活,还是要不断创造新的经历。”在2017年12月的那次采访中,惠若琪告诉懒熊体育。

而现在,她选择从相对核心与难度较大的场馆入手,由此开启人生的新经历。

在考察了北京、南京、上海等多个地方的商圈和场地之后,惠若琪和团队机缘巧合看到了厦门这块正好准备改建的场地。

体育场馆是流量经济的典型运用场景,吸引客流的能力是一座场馆商业价值的重要体现。这块场馆地处厦门岛的几何中心枋湖客运中心附近,能够辐射思明区、湖里区的社区、学校及办公人群等自然客流。地处城市的黄金位置,难得的是这块场地还有一个特别大的停车场。

场馆的颜色是按照惠若琪理想的样子设计的。

看起来天时地利都有了,在厦门这个比较追求品质的城市,惠若琪对场馆的“颜值”和品质也有着极高的要求。粉红色地胶、木质地板、观景平台……惠若琪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将场馆设计成了喜欢的样子。“意大利有一个比赛场地,它是粉色的,我就选了一个自己比较喜欢的粉色和紫色配在一起,不仅打球体验好,拍照也要好看,运动也应该可以很时尚。”惠若琪对懒熊体育说。

当然前女排国手的名气也是天然的招牌,在场馆装修期间,有人看到围挡上的宣传就早早地前来咨询。今年春节之后,厦门191运动空间开始试运营,不到一个月就迎来了第一次单日流水过万。考虑到这一切还是在正式开业之前,这一成绩已然非常不错。

场馆面积3520平米,从布局上来看,191运动空间涵盖了篮球、排球、 游泳、击剑、舞蹈、轮滑、乒乓球等运动项目,以及运动营养、康复等。目前其中有自运营的体育培训项目,也有经过团队筛选后入驻的项目。在构想中,惠若琪想在这个场馆中将“入驻场馆”、“孵化品牌”和“投融资引入” 结合,尝试一种全新的场馆业态运营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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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种运动项目已经入驻场馆中。

191运动空间定位为“有温度的一站式体育服务运动空间”,同时也是厦门岛内“独一无二的”运动综合体。独特意味着需要花更多的心思。光地胶就找了好几个厂家,因为要定制的批量太小,谈得并不顺利。后来软磨硬泡,好不容易才跟一个厂家商量好。

决定创业之后,一些改变在下意识地发生。惠若琪现在每周会去做三次孕妇瑜伽,“我跟他们说,你看能不能到我们那边去开一个分店,孕妇瑜伽什么的一加‘孕妇’俩字价格乘二,当然也有它细分的专业性、独特性。”惠若琪养成了算账的习惯,“我现在去任何地方都习惯性的调研,我问你这地租是如何算的,怎么发工资,你这有什么问题,主要就是好奇,你在这做这个能活得下去吗?”

投身商业,其实跟作为职业运动员一样,需要天赋、运气和努力,更重要的是需要一颗好奇心。2016年里约奥运会之前,中国女排提前半个月到巴西适应时差和场地。当时他们在一个大的体育公园里面训练,惠若琪听当地的人讲,这个公园是类似世袭制会员制的模式,家庭在这里买了卡,家庭的所有成员就可以持续在这里边享受服务,当时她觉得这个挺有意思。在国外打比赛的时候,她也会习惯性去了解国外球队的运营机制、升级路线,然后顺道地就看到了场馆,甚至有时去医院,也去看国外医院里面的这些新奇的布置。总之就是没见过的,她都好奇地会去看一看。

惠若琪说,因为工作的特点,运动员脱离社会的时间其实是比较久的。退役之后,要重新去学习,重新找到自己的方向,这是一个挺不容易的事情,她现在也处在这样一个过程之中。

“我需要不断的多看多学多问,如果不做好自己,然后后面还有这么多人,很尴尬的。”她要不断接受大量的信息,踏踏实实把关每一个细节。

采访最后,惠若琪不断反问我们一些问题,大多是关于股权、融资和公司管理的。在创业路上,这些难题,还等着她一个一个去解决。

以下是懒熊体育与惠若琪的对话:

懒熊体育:这个场馆为什么起名叫“191”?

惠若琪:因为我身高191,我之前录的Vlog里叫“191视角”,就从191的视角观察世界。习惯了叫的还挺顺口。

懒熊体育:这个能注册品牌吗?

惠若琪:正在注册。其实我一开始想做这件事的时候,挺多人会有不同的意见,特别是做商业的人,可能看咱们做体育的人,觉得属于出力不讨好的,干点什么别的不好。

懒熊体育:你也有这种困扰吗?

惠若琪:做的时候,别人会将其他领域的商业逻辑往上面搬,那体育目前确实不是一个高效回报的产业,但我相信它仍是未来的趋势,在这几年的体育推广中,我们看到越来越多的国民对于健康的重视,也有很实际因为体育而改变命运的孩子。体育已经不再是过去少数人的竞技体育,而应该是积极向上的生活方式。

作为体育人要做的是利用专业能力同时学会跳出体育看体育,用包容的的心态培养市场。

这个过程中我有时也会有压力。大家可能会觉得运动员特别是拿了奥运冠军,做什么事情比较容易。我们相对是有自己的便捷之处,比方说可能会认识更多的人,接触更多的人,接触的信息更多,但其实你真正要做事情的时候,还是从基础开始落地。比如财务你不知道吧,一开始五险一金我都不知道是啥,那时候都是队里给你包办了。很多东西都在重新学。我刚退役就在做公益,从公益上面就会了解一些组织架构和管理方面的事情。

懒熊体育:你现在事情是不是比较多,包括接下来短时间内也得照顾孩子。

惠若琪:我还行,反正我也没耽误干什么,当然可能有孩子之后还是另外一种状态。我现在每周练三次瑜伽,但现在不怎么出差了,以前出差出的多。

我现在还在南京师范大学读博。就在学业的过程当中,你就会发现开始可能站在体育看排球,然后之后可能是站在体育产业上面去看体育,每个时刻看的东西都不一样。包括我现在写的论文也是,就会发现像我们是体育里面特别小的一个点,这是我以前可能没有感觉的。

我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是我退役之后去解说,以前我们就觉得我们可能是场地的核心了,在最中间的聚光灯下。我们从来不会去看场外怎么了,我们在场上打,打完我们散了比赛就散了。

但其实去解说之后就会发现,我们提前两个小时到场地,然后所有的灯光、布置入场工作人员都在忙,看到后勤大家所有人都在跑。最后一天比赛打完之后,在一个多小时整个场地全拆了,拆完之后全部都是黑色的,什么比赛都没有,什么痕迹都没有。

我就感觉这么大一个比赛,我们其实就中间的一个非常小的齿轮,有很多人的保证比赛最后才呈现,我第一次有了那种冲击感。

懒熊体育:你现在的主要业务是哪几块?

惠若琪:一是我从刚刚退役就开始做公益,现在也一直在做细水长流这件事。

然后我自己在国际排联承担中文数字化新媒体的运营。之前去瑞士待了一周去学习,也颠覆很多想象。比如我之前觉得沙排在我国不是那么主流的一个项目,但国外最受欢迎的是沙滩排球,商业化程度最高是沙滩排球。

因为自己比较喜欢动漫,所以打造了“元气少女惠”的动漫IP,进行体育文化的输出,为大家讲解一些健康知识。

还有现在的场馆经营和青少年培训的孵化,基本上我现在还挺充实的。

懒熊体育:你自己做了哪些规划?

惠若琪:我觉得退役之后是几个阶段。刚退役做公益其实是一个反哺阶段,把自己的能量带给需要的人。接着是经验和人才积累阶段,为创业做好准备。第三步就是实战操作,打磨自己的团队的方案。

懒熊体育:其实你对商业的认知我觉得还挺深。

惠若琪:谈不上太深,就是不断探索。

之前小时候肯定都会有改变世界这种梦想,但是改变世界是要有具体途径的,不然的话你光喊着改变世界,你的能力确实有限。大多数国内的运动员是没有为自己的职业生涯有太多后续考虑的。

但其实国外运动员会把运动只是当规划中的一条线,并非他绝对的路。因为他是拿整个人生做规划,然后把体育当做一部分。我们一般是属于把体育当人生规划,我是受伤比较早,我要没受伤的话,我也觉得我能打一辈子球。

懒熊体育:对,就像姚明那样,他给自己的职业做了很多规划。

惠若琪:就挺重要的。有想法之后就做。不管对错,先开始做。虽然我们可能试错成本比较高,但是我觉得还是要开始,哪怕是理论学习。比方说做厦门这个馆,有馆了之后就想说怎么把它运营好充实起来,就会找有没有最新的业态,然后我这个东西可不可以复制,这个是我不可能一步想到位的。

人其实挺重要的。我在2018年2月份正式退役,就是我在这几年的时间里面更多的是在做团队搭建。体育它不比其他的行业,你还得找热爱的人,不然吃不了这个苦。我们一开始刚进入社会,接触的人也是有限的,面试或者朋友介绍是主要途径,能找到有了解这个领域又热爱的人还是不容易的。

懒熊体育:你有哪些喜欢的运动员?

惠若琪:我觉得姚明很厉害,当然还有我们的郎导、杨扬姐,都是中国运动员里边比较杰出的代表。

然后国外也有很多运动员,我会看他们的一些报道,比方说像之前我看詹姆斯、科比,包括莎拉波娃等等,他们跟其他领域衔接的比较紧,就不只是一条腿走路。

但他们的成功可以借鉴,不可能复制,因为每个人的成功的路径、机遇不一样,项目也不一样,但可以去借鉴一下他们共同的品质是什么。

懒熊体育:会在意别人怎么评价你吗?

惠若琪:我都退役了,我也不会在意那些,也没有时间看,看了之后也会容易干扰自己。我觉得现在不应该叫在乎别人怎么看,而是现在我不去想这个。现在就是想能不能达到自己的要求,能不能对得住自己,做到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