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让杨振宁和汪曾祺推崇的大学

说起“凡尔赛”,不能不提的是文学大师汪曾祺。

他曾回忆自己考学的艰辛:

“1939年,我从上海经香港、越南到昆明考大学。到昆明,得了一场恶性疟疾,住进了医院。这是我一生第一次住院,也是唯一的一次。

高烧超过四十度。护士给我注射了强心针,我问她:要不要写遗书?我刚刚能喝一碗蛋花汤,晃晃悠悠进了考场。

考完了。一点把握没有。天保佑,发了榜,我居然考中了第一志愿:西南联大中国文学系!”

疟疾缠身,喝了一碗蛋花汤也要撑着进考场,发榜考中的第一志愿让他喜不自胜。

这个西南联大到底是什么来头,让汪曾祺考中后这么欣喜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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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立西南联合大学,是中国抗日战争期间设于昆明的一所综合性大学,它由国立北京大学、国立清华大学和私立南开大学联合而成。

最初,这个大学设置在长沙,后来战火纷飞,为了保住文化血脉,临时大学决定西迁至昆明。

迁移和搬家一样,一路波折,舟车劳顿,却没有人叫苦。

事实证明,虽然辛苦,但这是一次非常有先见之明的决策,甚至被誉为“中国教育史上最伟大的长征”。

如果你还没有听说过这个大学,也许你听说过它的一些校友。

杨振宁、李政道、邓稼先、汪曾祺、何兆武、邹承鲁……

以上人物,全都师出西南联大。

这所只存在了8年的“最穷大学”,被视为“中国教育史上的珠穆朗玛峰”。

8年时间里,西南联大毕业了3882名学生,这其中,走出了2位诺贝尔奖获得者、4位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8位两弹一星功勋奖章获得者、174位两院院士及100多位人文大师。

在1948年中央研究院首届院士评选里,全部81位院士,就有27人出自国立西南联合大学。

西南联大是中国最好的大学之一。——杨振宁

西南联大的教育课程,深刻影响了中国一代学者。为什么它这么赫赫有名,让所有校友师生与有荣焉?这套《西南联大通识课》套装书,或许可以为我们解答一二。

《西南联大通识课》收录整理了在西南联大担任过教授的13位大师的优质文章,分别从文学、历史、哲学三个方面,为我们呈现出西南联大通识课的面貌。

这本《文学课》主题,收录了朱自清、游国恩、罗庸、萧涤非、闻一多、浦江清等六位先生的课堂讲义,以及在各自擅长方面的权威研究。

几位教授借朝代更替,为我们介绍文学的不断发展和变化,书中随处可见他们自身的思考和分析成果,也彰显了大师们兢兢业业的认真和坚持。

“诸子百家之后,又一场思想文化的盛宴”就此开始,喜爱文学的你,一定不要错过这一场饕餮盛宴。

二、西南联大的文学课什么样

1.特色鲜明的教学方式

《西南联大文学课》这本书里收录的课堂讲义,跨越了很长的历史。

从先秦两汉、到魏晋南北朝,再到隋唐五代、最后讲到宋元明清,基本上涵盖了所有重要的历史进程。

带着疟疾中榜的汪曾祺,回忆学生时代说:“老师讲课绝对自由,讲什么、怎么讲,全由自己掌握。”

《人间草木》里,汪曾祺说自己上过闻一多先生的课。

闻先生的课可以抽烟的,闻先生打开笔记开讲,痛饮酒,熟读《离骚》,乃可以为名士,闻先生的笔记本很大,长一尺有半,宽近一尺,他写字有一个特点是爱用秃笔,秃笔写篆楷蝇头小字,真是一个大功夫。

闻一多先生在西南联大开设了近10门课,包括“诗经”“楚辞”“周易”“唐诗”等,他早前学过戏剧,有朗诵的底子。

在课堂上朗读的时候,声情并茂,全神贯注,全班同学无不投入和专注,并为他的博学倾倒。

《西南联大文学课》收录的闻一多先生的讲义当中,展示了闻一多的博闻强识和引经据典,在为我们讲解唐诗内容之外,还介绍了诗人背景和内涵分析。

汪曾祺由此说“能像闻先生那样讲唐诗的,并世无第二人”。

可是我们不要忘记矛盾与诗的因果关系,许多诗是为给生活的矛盾求统求调和而产生的。孟浩然既免除了一部分矛盾,对于他,诗的需要便当减少了。……杜甫讲过的:“吾怜孟浩然赋诗虽不多,往往凌鲍谢。”……才如果是指才情与才学二者而言,那就对了,如果专指才学,还算没有说尽。情当然比学重要得多。说一个人的诗缺少情的深度和厚度,等于说他的诗的质不够高。孟浩然诗中质高的有是有些,数量总是太少。“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式的和“微云淡河汉,商而滴梧桐”式的句子,……这些都不是真正的孟浩然。真孟浩然不是将诗紧紧地筑在一联或一句里,而是将它冲淡了,平均地分散在全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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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畅所欲言的背后,是自由包容、兼收并蓄的校风

为了公平,西南联大允许多位教授同讲一门课,让学生自由选择老师。

有一年,闻一多、游国恩和罗庸都开讲《楚辞》,青年教师唐兰和彭忠铎也开了这门课。

因为不限讲述方式和讲解内容,为了吸引学生上课,老师们各自拿出绝活,良性竞争,大大激发了学生的独立思考能力。

由此,教授们极重创新,“都以开创性见解为荣,以照本宣科为耻。”

开放的制度更吸引了许多“旁听”,不仅学生可随意旁听老师的课,老师之间也互相旁听。

闻一多与沈有鼎,两人同开“易经”课,就经常互相旁听。

汪曾祺说自己“跟闻先生读一年《楚辞》,真读懂的只有两句,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我上课很少记笔记,并且时常缺课。我只能从兴趣出发,随心所欲,乱七八糟地看一些书。白天在茶馆里。夜晚在系图书馆。于是,我只能成为一个作家了。”——汪曾祺

凡尔赛自谦的背后,是西南联大自由包容的校风做底。

虽然开课不重形式,但西南联大自有其一套学术要求和考察方式。

比如校长梅贻琦主张“通才为大,而专家次之”,所以学校硬性规定“文法学院学生至少必修一门自然科学,可以在数学、物理学、化学、生物学、生理学、地质学中任选。而不论文理工,所有学生都必修中国通史、西洋通史、大一国文和大一英文。”

除了学习规定,考试也是相当严格。

联大学生张凤鸣回忆说:“1941年我入学时,班里有40多名同学,毕业时仅有20多人。每学期应修学分中,1/3不及格就要留级,1/2不及格就要退学。”

据说一个联大学生,考了59.5分,去跟教务长求情被拒,学生问:“59.5分跟60分有什么区别?”

教务长回答:“如果59.5分和59分没有区别,那60分和0分又有什么区别?

兼收并蓄的教学方式,让联大办学8年,收8000余名学生入学,最后却只有3882人毕业。

严格的考察,造就了一代学术成果:这些从联大顺利毕业的学生,后来几乎都成了各自领域的大师。

所以如今,很多宣扬西南联大之奇迹,背后其实不在于它拥有很多大师,更在于,它为祖国培养了未来许许多多的大师。

三、读文学的意义,不仅仅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一个民族,千百万人里面才出一个天才;人世间数百万个闲暇的小时流逝过去,方始出现一个真正的历史性时刻,人类星光璀璨的时辰。”——《人类群星闪耀时》

在电影《无问西东》里,王力宏饰演的沈光耀因为教官的一句话,毅然决定成为一名飞行员。

教官说“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完美的人,缺的是从心底给出的真心、无畏、正义和同情。”

接受文学教育以及通识教育,不仅仅是为了孩子的知识底蕴,更是为了培养他的大局观和世界观。

西南联大屡出英才,为后世争相传颂的背后,不仅仅在于其开创的浓厚学术氛围,和鼓励的自由创新精神,而是因为教育工作者们秉持着“育才先育人”的理念。

梅贻琦曾说:“教授责任不在指导学生如何读书,如何研究学问。凡能领学生做学问的教授,必能指导学生如何做人。”

做人,在于教授的言传身教,在于“违千夫之诺诺,作一士之谔谔”。

这便是文学教育乃至通识教育的核心目标,在学习知识背后,构建起自身的广袤知识价值体系,从而获得逻辑、感受和想象的多方面心灵成长。

只有这样,才能放任他去外界天地驰骋,也不担心被浮华遮目,风波席卷。

在接受文学浸染后,不论是天才还是普通,不论选择出名抑或是平淡,我们都可以甘之如饴,笃定生活。

相信这也是西南联大的文学教授们,对于学习文学的后辈们最真切的期望,“任他桃李争欢赏,不为繁华易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