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想要吗？敢开吗？”电动车行的老板叼着烟，低着头，示意随他走进里屋。
“现在查的严，开走后，出事别找我，来修车没问题。”老板口中的“出事”，是指驾驶“老年代步车”被警察查到将罚款100元。
法律：禁止运输销售存储非法电动三四轮车
“老年代步车”是最近几年在城市兴起的三、四轮低速电动车，因未在工信部备案，属于非法生产范畴。与很多城市一样，北京的胡同里、老旧小区里随处可见，车的后窗上往往贴有“接送孩子”的告示，以示“不盈利”“不拉活”。每当小学放学时，街道边就会停满接孩子的代步车，上下学是老年代步车出行高峰。有的在机动车道上行驶，有的在自行车道上逆行，有的占用机动车的停车位……在一些偏远的地铁站，老年代步车还被用来“趴活”赚钱。只见车内挤着三四个年轻人，时常被穿梭在人流、车流中飞速行驶的电动车甩的东倒西歪。
老年代步车在北京的快速兴起，源于其不用上车牌、不需要驾照、不限行，并且车小灵活好停放。也正因为这些特点，老年代步车成了法律的灰色地带，安全事故频发。
据了解，一般电动三、四轮车的蓄电池电压为60伏、72伏，最高时速可达60公里。相比电动自行车蓄电池标称电压不超过48伏、最高设计车速不超过每小时25公里的要求，老年代步车的电池电压和最高时速都高出不少。还有一些市民，为给电动车充电，从自家五六层的屋内接电，一旦发生电气线路故障，很容易引发火灾。
自2020年底，北京市公安局启动了非法电动三、四轮车集中整治行动，针对非法运输、销售、存储等“源头”环节，开展重拳整治，全力挤压涉电动三四轮车违法犯罪空间。截至今年1月底，共查获非法电动三、四轮车1165辆，并已全部移交市场监管部门查处；依法刑事拘留销售伪劣产品犯罪嫌疑人12名，查处非法运营载客扰序人员160人。
尽管如此，电动车行、网络店铺还藏着老年代步车。
线下：“出事别找我，我只卖给你车”
昨日，记者根据停放路边的“老年代步车”车尾的广告，来到位于北京市朝阳区东坝地区的电动车行。这里有两家并排的电动车行，店内摆放着各式两轮电动车。
“请问有老年代步车吗？”
“没有。”
另一家店。“请问有老年代步车吗？”
“别问了，没有，都没有。”
说着，就来了修理“老年代步车”的客户，车内坐着一对中年男女。“我就要他这样的车，有吗？”
“他是年前买的，现在查的严，没卖的了。”老板忙着修理车，不再理会。
“您这车在哪买的？”
“就在这，年前买的，”中年男人说，“没车牌，这车开着方便，有啥不安全的，还没被查过。”
记者转身又去到另一家店，这时店内有一老年人上来询问是否要买车，表示自己有辆二手车想要出手，就在附近小区。“孩子不在这儿住了，用不上，打算卖了。两万买的，你看看车吗？”
记者随他来到附近小区，电动车看上去也不破旧。“这跟新车差不多，你可以换换电池，换换零件，裸车5000块要不要？”
记者随后又回到第一家电动车行，“那边说有二手车卖，我还是想买个新车，你这有什么渠道吗？”
“没有了，年前可以买到，现在全北京都在严查，不让卖。”老板一口咬定，绝对买不到车。
“淘宝好像能买到，你们怎么就不让卖了？”
“淘宝都是骗你的，根本运输不到北京，中途就被扣下了，查得严。”
当记者表示非常失望，将要离开时，老板突然低声说：“你真想要吗？敢开吗？”他示意我跟随他到里屋谈。
老板深吸了口烟，看看四周，继续说：“现在查的严，开走后，出事别找我，来修车没问题。”
当记者提出能否先看车时，老板说：“就跟刚才那车一模一样，一万四，确定要我带你去看车，不能试驾，保证全新车。”
“被查了会怎么样？”
“被查了就罚100块钱，但是别来找我要，我就卖给你车，别的不管，都看运气。”
老板提议，晚上天黑后来看车，自行开回家。
线上：“可以发往北京”
在网络平台，依旧隐藏着可以发往北京的非法电动三、四轮车。
记者在网络购物平台搜索“老年代步车四轮”，很快出现多家店铺。通过询问，大多数商家表示不能发往北京。其中一家位于江苏徐州的电动车店铺承诺，可以发往北京，并送货上门包卸车。
这家电动车与普通纯电动车不同之处，还在于标称为油电两用车。据商家介绍，车内加装油电两用的燃油发电机，将汽油转换成电能。当电池剩余电量不足50%时，可以利用燃油发电机供电。
店家称，一般加油站都可以加油。但记者询问多家加油站均表示，不为此类车加油。
这家电动车商家还宣称，电机、后桥、控制器三大核心部件终身质保。一旦出现问题，商家将邮寄新的配件，客户需找当地修理铺修理，再找商家报销维修费用。不仅如此，商家还免费提供一年的非机动车第三者责任险，第二年起保费为280元/年。
听起来售后无忧的电动车店铺，实则却踩在了法律红线上。在利益的驱动下，这些商家通过各种投机取巧甚至违法手段，仍继续隐藏销售着老年代步车。
市民：原来买的车怎么办？
记者在采访市民时了解到，一部分购买电动车是为老年人接送孩子使用，还有一部分年轻人因摇不到车牌，买台电动车作为过渡时期的代步工具。
“我开了两三年了，一直接孙女。现在听说开始查了，那我的车怎么办？”在东城区某校门口，一位正在接孙女放学的大爷疑惑地问。他至今没有被警察处罚过，并打算继续开下去。
记者通过北京市公安局了解到，目前北京市正在展开“断源头、控流通、查违章、净路面”的专项行动，重点针对销售、运输、存储等环节和道路交通违法、非法运营等问题，开展“全链条打击、全环节管控、全方位治理”。 此外，组织开展全市电动三四轮车保有量静态摸排，以社区、内部单位，以及非法销售、拼改装、维修门店和组装存储非法车辆的出租房、仓库，非法车辆电商平台、微信群组等为重点，建立基础台账，梳理发现相关违法犯罪线索，为深入推进电动三、四轮车综合治理奠定坚实基础。
“接送孩子是大难题，如果有好的解决方式，我也愿意积极配合。希望能顺利度过‘过渡期’。”正在接孩子的一位家长说。
栏目主编：樊江洪 本文作者：余晨扬 文字编辑：樊江洪 题图来源：余晨扬 摄。 文内图来源：余晨扬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