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拉图的最美暗恋

《魂断威尼斯》观后感

这是世上最美的暗恋,也是柏拉图《会饮篇》最好的注解

——题记

《魂断威尼斯》改编自托马斯.曼的同名小说,整个故事十分简单,音乐家古斯塔夫为了追寻心中的美,感染瘟疫而死在了威尼斯。

这是部几乎没有台词的影片,维斯康蒂舍弃了语言,电影以马勒第五交响曲的第四乐章的作为背景音乐代替了对话。(据说是因为托马斯曼听了马勒的第五交响曲的第四乐章的而受启发写下了这个故事。)

位于上流社会的作曲家古斯塔夫(与马勒同名)遭遇丧女之痛,又罹患严重的心脏病,在医生的建议下,来到水城威尼斯休养。对于这个毕生严格自律的音乐家来说,那为人称颂的威尼斯美景、舒适的旅馆、殷勤的服务都没有让他释怀,湿热的天气反而使他不适。直到有一天,他在下午茶热闹的大厅内,透过衣着光鲜的贵族人群,见到了塔齐奥—这个被誉为世界第一的美少年,他的美摄人心魄,宛若雅典最辉煌时期最完美的雕塑。(据说当年维斯康蒂从三千个少年中才选到了伯恩)看着少年完美的脸庞,他忍不住抚摸自己那干涸裂开的嘴唇,他想起了自己少年时代在父亲书房看到的沙漏——当沙子缓缓流下的时候,你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直到沙子漏尽,你才知道有些东西发生了无可挽回的变化。

这是时光的魔力,红颜弹指老,霎那芳华,没有什么比年老更不纯洁的了。出于艺术家的本能,他的目光再也无法从塔齐奥身上挪开,他想接近塔齐奥。可此刻肉体上的衰败成了大音乐家自卑的原因,两人看上去是多么不配啊。所以当他看到年轻的少年亲吻塔齐奥脸颊的时候,只能暗暗嫉妒,只能在心里想:“你不能这样笑,你不能对别人这样笑,我爱你。”

对于美少年的热爱似乎已成为一种作古的传统,属于古希腊,而在这部影片中,作为现代人的维斯康蒂对电影注入了自己的理解,以电影这种全新的形式使这种传统焕发了全新的活力,这是种古希腊式的悲剧,是崇高与伟大的典范,此刻,维斯康蒂与托马斯曼和马勒三者合一,以古斯塔夫内心的独白与挣扎,如此不着痕迹地唾弃了现代人赤裸裸的肉欲,共同谱写了这一华美乐章。

古斯塔夫的目光开始追逐塔齐奥的身影,他们无数次的偶遇,在酒店的电梯里,海滩上,饭店里,教堂里,古斯塔夫的目光如影随形。他的原本枯燥的生命突然有了激情,有了活力,恍若初恋,他是他灵感的来源,是他的缪斯。可是古斯塔夫他用道德严格恪守着自己的行为,只敢远远跟随,或许他是懦弱的,甚至不敢上前说一句话。对于古斯塔夫而言,少年此刻不仅仅是一具美丽的身体,更是美的理念,追逐少年就是追逐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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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苏格拉底所说过,美将人带往智慧,也带往了激情和痛苦的深渊。

塔齐奥的出现对于音乐家而言是种价值观上的崩塌,全新的认知使得古斯塔夫不安,于是他想到了逃离,踏上了回乡的旅程。或许可以归结于注定的命运,阴差阳错,他没走成功,可他是感到庆幸,自己的留下似乎有了正当的理由,他回到威尼斯的时候,音乐再次响起,可这次迎接他的是死亡。

古斯塔夫回到威尼斯之后似乎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他再也不能欺骗自己的内心,开始大胆追逐美。他不再为自己的举动感到羞耻。

美所带来的极致诱惑往往是致命的,死神的翅膀覆盖了威尼斯,瘟疫的阴霾笼罩在威尼斯上空,市政厅却害怕影响威尼斯的旅游业,封闭了这个消息。

瘟疫越来越严重,他想走到塔齐奥的面前,告诉他快离开这里。出于外貌的不自信,他去了美容师那里,他想重新召唤回光阴,借此看上去和塔齐奥相配些。他染黑了头发,用粉底遮盖了脸,涂上了口红。此刻他的样子多像他之前看不起的小丑!看过电影的人想必对那个弹奏吉他的小丑那让人发寒发冷的笑声印象深刻。可即使如此,他却始终不敢呼唤一声他的名字,这个在心底呼唤了无数次的名字。只能在想象中,以长者的身份抚摸那一头秀发。

哪怕再多看他一眼也好,古斯塔夫抱着这样的信念不愿离开,终于,他也染上了瘟疫,身体上的疾病与心灵的痛苦同时摧残着他。此时的他已经是病入膏肓了,可深知命不久矣的他仍然不放弃任何一次欣赏的机会,这真是爱的悲凉。

在故事的最后,在清晨的阳光里,塔齐奥走向无垠的海洋,渐渐在光亮里幻化为一个剪影,他伸出一只手,仿佛在召唤。音乐家泪流满面,黑色的染发剂从额头流下,拼命的想要接近,在少年身影定格在初升的朝阳里那一刻,这个著名的音乐家,成为了美的殉道者,他死在了威尼斯,死在他曾经晚祷的城市。

我相信他找到了永恒:

那时太阳与海交相辉映,

我永恒的灵魂注视着你的心,

纵使黑夜孤寂,

白昼如焚

——兰波《地狱的一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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