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全国政协委员邰丽华
受访者供图
全文共3307字
阅读大约需7分钟
我国地域大，各地都有自己的手语“方言”，大致可以分为北方手语和南方手语，所以要开展国歌国家通用手语方案的研究，前提是必须掌握、收集全国各地的手语表达，最后才能确定哪个词用什么手语表达。
截至2019年末，当年在校残障学生总数为79.46万人，其中近40万残障儿童就读于普通学校，并且随班就读的残障学生人数逐年上升。然而现实中，残障学生在普通学校获得的教育质量仍不乐观。
2021年3月4日下午，全国政协十三届四次会议的开幕会上，全国政协委员、中国残疾人艺术团团长邰丽华和她的手语翻译共同“演唱”了手语版国歌。
作为连任三届的全国政协委员，这不是邰丽华第一次在两会上用手语“唱”国歌。不过，她今年的“唱法”与往年有所不同。
2021年3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国家通用手语方案》（GF0024-2020）由中国残疾人联合会、教育部、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共同发布实施。该方案首次以听力残疾人手语使用者为主体，规范应用国家通用手语“唱”国歌，切实解决了多年来听力残疾人手语使用者在奏唱国歌场合，规范、统一、严肃使用手语表达国歌的愿望。
邰丽华较早参与到国歌手语方案的创作中，也配合拍摄了视频资料，演示规范的手语版国歌打法。自2005年在春晚舞台上领舞《千手观音》，邰丽华进入公众视野，此后一直致力于传递残障群体的声音，让残障人士活得更有尊严。
全国政协开幕会后，邰丽华接受南方周末的书面采访，介绍了国歌手语方案的创作过程。同时她也希望，自己带来的一份关于提高残障学生受教育质量的提案，能受到更多关注。
▲ 邰丽华用手语“唱”国歌
视频来源：人民日报
01
收集各地手语“方言”
反复推敲国歌歌词
南方周末：你何时得知，要在全国政协开幕会上用手语“唱”国歌？
邰丽华：其实每年参加两会，我都会用手语跟大家一起“唱”国歌，只不过今年我用的是刚刚教育部、国家语委和中国残联共同颁布的国歌国家通用手语方案来“唱”。有了这个国歌规范后，我在现场唱得特别自信、特别自豪。
南方周末：3月10日的全国政协闭幕会上，你也会用手语“唱”国歌吗？以后，用手语“唱”国歌是否会成为对听力残疾人的一种规范化要求？
邰丽华：只要奏响国歌，我们都会用手语来唱国歌，想通过手语来表达对祖国的爱。其实从我们记事开始，已经用手语“唱”国歌，只不过那时候还不是使用现在颁布的国歌手语方案。
多年来我内心一直觉得，我们在很多场合中没有一个规范统一的手语配合着国歌的奏唱。规范的手语方案可以让聋人伙伴，包括港澳台地区的聋人朋友，对国歌的理解、手语打法、表情语速更加全面、规范和统一，更符合《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法》的明确规定，从而更加庄严而神圣地表达国歌所展现的民族精神和爱国主义情怀。
南方周末：国歌手语方案于2020年9月审定通过，自2021年3月1日正式开始实施。但我们了解到，早在2017年，中国聋协手语委员会就启动了相关学术研究及艺术创作。创作国歌手语方案为何需要这么长时间？
邰丽华：由于我国地域大，各地都有自己的手语“方言”，大致可以分为北方手语和南方手语，所以要开展国歌国家通用手语方案的研究，前提是必须掌握、收集全国各地的手语表达，最后才能确定哪个词用什么手语表达。
2017年6月开始，中国聋协手语委员会受中国残联、国家手语和盲文中心的委托，启动手语版国歌的学术研究及艺术创作。大约一整年的时间，中国聋协手语委员会全体成员先后辗转于北京、上海、辽宁、河南、湖北、江苏、浙江、福建、广东、江西、四川、甘肃等12个手语信息采集点，通过网络查询、视频访谈、集体会议等多种方式，进行深入调研，并广泛收集相关资料，共收集到32份国歌手语视频材料，有时候一个词要讨论三四个小时。
南方周末：国歌手语方案的创作和视频拍摄过程中，哪些细节给你留下了深刻印象？
邰丽华：首先我跟专家们多次探讨手语规范化的重要性。国歌中的每一句歌词都经过反复推敲，确定好哪些词要严格按照规范要求打出来，哪些词要依据现实情况来配合手语。专家们的意见很重要，他们的学术成果更值得尊重。尽管我很熟悉国歌的旋律，但手语的节奏要跟上国歌的旋律，卡点要准，这有一定的难度。我要在短短几天时间内把新手语尽快掌握，还要克服以往手语打法上的不严谨，即便是练习了上百次，也总会在视频录制时出一些错误。
歌词中，“血肉”的“肉”字，国家通用手语里面是右手的指头捏在左手小鱼际部位，后来拍摄时为了更加直观，同时兼顾视觉效果，我用右手的几个指头轻抚左手掌肚，表达出要珍惜烈士们血肉之躯换来我们今天的和平及幸福生活。
在拍摄过程中，除了手语，表情及情感的表达也很关键。第一次拍摄的时候我习惯性面带微笑地“唱”，后来意识到少了一份庄重，唱国歌是一种平和的心态，包含着很多情感，对祖国的爱和尊敬等等。我想到了祖国母亲的艰难历程，想到了无数前辈用生命换来我们今日的幸福，就这样在坚强有力的旋律中带着家国情怀反复去“唱”。
02
残障学生教育质量仍不乐观
南方周末：今年参加全国政协会议，你带来的提案与在普通学校随班就读的残障学生有关。目前，残障学生在普通学校获得的教育质量如何？
邰丽华：党的十九大提出“办好特殊教育”，全国以各种形式招收的残障学生逐年增加，截至2019年末，当年在校残障学生总数为79.46万人，其中近40万残障儿童就读于普通学校，并且随班就读的残障学生人数逐年上升。
然而现实中，残障学生在普通学校获得的教育质量仍不乐观，“随班就坐”“随班混读”的状况尚未得到有效改善。随着融合教育规模扩大，各地普通学校尝试通过整合政府、社会和残障儿童家庭资源，提升融合教育质量。学校的具体做法包括：建设资源教室，设立专、兼职资源教师岗位，通过资源教师协调校内资源，并为残障儿童提供少量支持；通过购买服务，将民间特殊教育、康复、社会工作等外部服务引入学校；部分地区普通学校准许（或要求）残障学生家庭安排特教助理人员入校，为残障学生提供陪伴和一对一支持。
虽然这些做法发挥了一些积极作用，但依然存在很多问题。
南方周末：具体来说，存在哪些问题？
邰丽华：首先，普遍而言，由于学校对于残障学生实际需要缺乏全面、科学的评估，导致面向残障学生的支持碎片化，常“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资源教师常因专业能力或话语权不足，无法真正发挥影响力和协调作用。
其次，校外支持无法替代校内支持，校内、外服务缺乏整合。通常，只有在校内支持较为理顺的情况下，校外服务才能事半功倍。在校内支持体系未理顺的情况下，期待购买的外部支持替代必需的校内工作，最终只能是事倍功半，残障学生教育需求无法满足。
此外，家庭雇用特教助理，成本很高，负担很重，且家庭自雇的特教助理进入学校可能带来一系列管理和安全问题。
最后，学校受限于现行经费管理制度，不能灵活运用经费解决实际问题。例如，一些地区普通学校有充足的预算，但只能用来购买硬件，却不能购买所需的专业服务。
以上这些问题的存在，不利于融合教育的推进，也不利于残障儿童及所有儿童教育权利的保障。基于此，亟需借助国家第十四个五年规划以及即将出台的《第三期特殊教育提升计划（2021-2025）》提供更加系统的规划和措施。
南方周末：教育部等出台的《第二期特殊教育提升计划(2017-2020年)》提出，要以区县为单位落实“一人一案”，提高残疾儿童少年义务教育普及水平。针对即将出台的第三期特殊教育提升计划，你有哪些建议？
邰丽华：“一人一案”是指，给每一位随班就读的残障学生都建立专项档案，以此为基础，资源教师、巡回指导教师与其任课教师、家长一起制定个别化教育方案。
第三期特殊教育提升计划应进一步提供具体措施，引导普通学校在常规教育工作中全面整合融合教育内容，在教研和实践层面深入研讨随班就读“一人一案”的目标及工作流程，整合不同的资源及校内外多元支持，提高残障儿童少年学业发展规划的科学性、系统性、可行性，切实提升残障儿童教育质量。
我还建议，鼓励普通学校根据需要临聘特教助理人员，围绕儿童需要形成“班主任全面负责儿童发展，特教助理入班提供个案课业辅助支持，资源教师总体统筹协调”的校内教育资源整合体系。
与此同时，利用地方特教资源中心或者协同师范院校的继续教育体系，建立特教助理专业培训及资质认证体系，做好持证上岗的管理，既满足学生发展和学校工作的需要，又为我国培养的大批特殊教育人才开辟职业发展空间，实现人力资源的充分利用。
经费方面，要鼓励地方政府制定政策方案，实现经费的有效管理和灵活使用，在做好上限管理的基础上，为普通学校提供更多灵活申请使用经费的空间；以学校为责任主体，建设“校内为主，校外补充”的教育支持体系，更切实充分地满足残障儿童需求。
END
文 | 南方周末记者 谭畅
责任编辑 | 吴筱羽
▲加入月捐，成为麦田的守望者
▲麦田团队联系方式，加入成为一名麦客
▲捐赠麦田
公益合作联系方式
麦田秘书长：种子
联系邮箱：
zhanmin@mtjy.org
联系微信：
maikezhongzi
麦田副秘书长：一十
联系邮箱：
weicuina@mtjy.org
联系微信：
weixiaobai881358
关于麦田
麦田计划创立于2005年6月16日，2010年9月注册成为广东省麦田教育基金会。
通过在全国培育专业的志愿者团队和教育公益项目，打造泛麦田共同体，促进乡村儿童教育环境的改善。
目前麦田已经在全国成立88个志愿者团队，同时建立了58个资助点，服务学校超1000多所，服务乡村儿童及教师超过100万人次。
麦田教育基金会一直注重信息透明，连续多年均以100分的满分在基金会中心网透明指数排名全国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