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咸丰年间,江苏省武进县有一庄姓人家,庄家有兄弟三人。老大庄虎、老三庄彪是县里武学生员,老二庄豹是渔行掮客。庄家兄弟三人年轻力壮,平日里争强斗狠,惹是生非。凡是三人看不顺眼的,轻则臭骂一顿,重则拳脚相加。武进县城的居民们,痛恨庄家兄弟,私底下称兄弟三人为“庄氏三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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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武进县盗贼蜂起,很多富裕人家被盗贼打劫后纷纷到衙门报案。县令严富真接到的报案一件接着一件,堆在公堂案桌之上数不胜数。严县令见盗贼如此横行,于是便找来班头顾亮要他捉拿盗贼,限期破案。顾亮深感压力甚大,但是上峰命令又不得不遵从,于是便找来手下捕快商议对策。

在酒桌之上,一个捕快偷偷告诉顾亮,盗贼为何抢劫案件那么多?好像如入无人之境一样?主要的原因在于县城之内有内鬼。试想一下,盗贼来去匆匆,不可能对县城内的大户人家了如指掌,而且也不可能打劫后把所有金银全部带出城去。庄氏三虎横行霸道,平日里强横惯了,三人时常结交一些江湖人士,庄家兄弟很有可能就是内应。若要消灭盗贼,就要先消灭庄氏三虎。

顾亮听罢,对这个捕快的说法深感赞同,他早就注意到庄氏三虎了。传闻庄氏三虎在江湖上人脉很广,三教九流都有结交。庄家的宅院里,经常三五成群出没一些陌生面孔,这些人大多是些江湖散人。庄家在县里颇为富有,县里发生那么多起盗案,却不曾去打劫庄家,这一点就很值得怀疑。顾亮与众捕头商议,他决定亲自一探庄家宅院,希望众兄弟配合。众捕头听说班头亲自出马,纷纷表示赞同。

一天晚上,顾亮换上平民衣服悄悄爬上庄家宅院屋顶之上,伏在隐蔽之处,偷偷观察屋内庄氏兄弟有什么动静。只见室内灯火通明,庄氏三兄弟靠在一口崭新的棺木旁边,像是在入殓尸体。三人虽然是在入殓尸体,却嬉笑不止,丝毫没一点悲痛的样子。再仔细一听,屋内隐隐传来年轻女子打情骂俏之声。顾亮觉得奇怪,既然是入殓尸体,为何三兄弟如此欢喜,还招来女人到屋里欢乐?

第二天,顾亮又乔装打扮成一个乞丐到庄氏门口要饭。顾亮混入吊唁的人群之中,来到堂屋正中看到了那口大棺材。此时正有一老仆人正在给棺材刷油漆,顾亮便问仆人庄氏何人去世了?老仆人回答说是庄氏三虎的叔叔庄穆。顾亮绕到棺材正面,见到灵堂供桌之上放着一张牌位,上面果然写着庄穆的名字。

顾亮退出堂屋后,找到庄氏邻居询问情况是否属实。结果邻居们告诉顾亮,半个月前,庄氏的确是死了一个亲叔叔。庄氏三虎从小没有父母,全靠叔叔庄穆养大,庄穆年轻时是一个混江湖的人。早年到安徽、湖南等地贩卖烟土、军火为生。中年后回到家乡开起了地下赌场和烟馆,他的三个侄儿子在他的精心培养下,一个个都成了他的左膀右臂。

半年前,庄穆把家里的所有“生意”交给三个侄儿打理,自己住进了长春院享福。这长春院是当地一家青楼,庄穆在里面找了两三个年轻的女子陪伴,过着神仙般的舒服日子。庄穆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身体禁不住这些人的折腾,半年下来就身体吃不消了,后来老眼昏花跌入长春院的池塘之中,差点被淹死在了池塘里。

庄穆被紧急救出,但奈何从此落下病根,一蹶不振了。半个月前,庄穆身体稍稍有些好了,又忍不住长春院里那些相好起来,于是偷偷摸摸去了长春院。半夜里,庄氏三虎得知情况去将庄穆寻回时,他已经气如游丝,命悬一线了。长春院老鸨不敢得罪庄氏三虎,只得把庄穆花的银子退回,又让院中女子免费服侍庄氏三虎,这就是为何顾亮在房顶听到有女子打情骂俏之声的原因所在了。

庄穆死后,庄氏三虎用一口棺材将其收殓,并送到郊外林中放置。庄氏三虎对外人说,他们的亲叔叔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下葬日期,暂时放在郊外等有了好日期再下葬安埋。庄穆的棺材就这样被放置在郊外,县里人大多不敢招惹庄氏三虎,他们家的事情众人乐得不管,于是便对此事不闻不问,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顾亮听了实情,于是告辞邻居返回县衙。顾亮回到县衙之后,把所见所闻一一告知了严县令。严县令沉吟了一会儿,觉得庄氏三虎颇为可疑,既然庄穆已经死了半个月,并且有棺木盛放在郊外,庄家三兄弟为何还要在家中摆放新的棺材?难道这其中必有蹊跷?即使没有蹊跷,借此机会弹压一下庄氏三虎,让其收敛恶行也是好事一件。严县令于是决定连夜搜查庄氏宅院。

严县令调集县内兵卒,顾亮带着三班衙役将庄氏宅院团团围住。眼见县令带兵围住宅院,庄氏家中豢养的一群打手和江湖弟兄纷纷拿起武器冲出来要动手。庄氏三虎赶紧出门制止,迎接严县令等人进门。庄氏三虎衣冠楚楚,行事言语看上去极为恭敬谦卑,把严县令和顾亮等人迎接进屋之后,便问县太爷夜晚前来不知何事。

严县令问庄氏三虎,家中停放的是谁的棺木。庄氏三虎齐声回答,棺木是小人亲叔叔庄穆的。班头顾亮上前问话,庄穆之棺尚在郊外停放,为什么家中还要放置新的棺材?老大庄虎听罢,赶紧堆满笑脸对顾亮说:“原来的棺木木质不好,现在觅得新棺,因此重新入殓以表孝心,不知这有何罪过?”顾亮不愿与庄氏三虎浪费口舌,请求严县令开棺验尸。

庄家老二庄豹见状,立刻上前阻止:“尸体入殓已久,无故开棺,罪责谁来承担?”老二庄豹话音未落,老三庄彪便撸起袖子作出要动手拼命的样子。班头顾亮当即找来纸笔,当着严县令的面写下字据,若开棺之后查不到任何罪证,愿意承担无故开棺之罪。

严县令当场表示此字据有效,并要庄氏三虎立刻开棺,不准搪塞拖延。庄氏三虎见状,只好合力打开棺盖。棺材盖子打开之后,众人往里一看,棺材之中的确有一个白头发的老翁。严县令让邻居来看,邻居证实老翁就是庄氏三虎的亲叔叔庄穆。这个结果令顾亮、严县令和众兵卒大吃一惊 ,庄家老三庄彪此时来了火气,纠集起一帮江湖混混扑向顾亮要打他出气。

顾亮挣脱不得,被庄豹、庄彪围住殴打,严县令急忙转身回避,众兵卒此时不知所措。庄虎见场面大乱,官兵们心虚气馁不敢动手,于是便假意让手下人撕扯扭打奔到严县令身边,企图刺杀严县令。门外兵卒见状,上前拉住严县令往后退去,躲避棍棒刀枪。

顾亮与庄豹、庄彪打成一团脱身不得,料想开棺罪名已经无法逃脱,干脆将棺材查个水落石出。顾亮于是找个机会奔到棺材边上,伸手将覆盖尸体的被褥揭开,只见被褥之下全是金银珠宝,庄穆只有一颗头颅在棺材之中,根本没有下半身。顾亮大呼贼子罪行暴露,还不赶快就地正法!庄氏三兄弟见状,气焰顿时消减了一半。严县令见脏物已经出现,下令门外兵卒全力剿捕,无论是谁若反抗就格杀勿论。

门外兵卒见状,纷纷奋勇冲入庄园里捕贼立功。那些抵抗的江湖混混,胆小的都举手投降,冥顽不灵的被当场剿杀。庄氏三虎拼死抵抗,但奈何此时做贼心虚,又抵挡不住兵卒围剿,最后全部被打倒在地悉数被捆绑押往县衙审讯。

第二天一大早,严县令升堂审问庄氏三虎,县里大户人家纷纷前来认领赃物。庄氏三虎每人被杖责30大板之后,才承认了勾结江湖匪类,以自家庄园为窝点打劫县里富户的实情。盗贼们劫掠的财物,拿不走的都放在了庄氏宅院之中。

半个月前,庄氏三虎的亲叔叔庄穆去世,三虎于是便想出了这条计策,假以给叔叔换棺木为理由,将赃物放在棺材之中送出去。为了应对官府检查,庄氏三虎竟然到郊外打开棺材用斧头砍下了叔叔庄穆的头颅,然后放置在新棺木之中,再盖上被褥以混淆视听。

顾亮打开棺材,第一眼就看到了庄穆的头颅,却不知其只有头颅没有身子,庄氏三虎以此为借口想把事情闹大,却不料最后还是被顾亮发现了秘密。庄氏三虎被捕之后,严县令顺藤摸瓜抓住了10多个大盗,武进县内一时间盗贼绝迹,再无打劫之事发生。

庄氏三虎罪大恶极,最后连同10多个大盗一起被斩首示众,庄氏三虎财产被全部充公。庄氏三虎真是心狠手辣,为了运城财宝不惜砍下亲叔叔头颅,三兄弟和10个大盗被斩首,这个下场真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自此,清代庄氏三虎案,宣告结案。

参考文献:《折狱龟鉴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