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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蔗族的皎月走向阿罗兰仙人的茅舍,仙人过着宁静的生活。菩萨以其美妙身光向住处表达着敬意。渐渐走近,这位迦兰摩族的仙人远远看见,便高声招呼:“善来!”

互相问讯之后,便选一块净洁之地,在两个木凳上各自就座。大仙人见太子坐定,睁大了双眼,如饮甘露般崇敬地望着他说:“善男子,我知道您已经斩断情欲的桎梏,又是如何脱离家庭来到此地,如同野象挣断了系缚;抛弃了王室的荣华,犹如摆脱结满毒果的葛藤缠绕。不论从哪方面看,您的心地都是沉稳又洞明。国王们晚年遁迹山林,这不足为奇。他们将荣耀传给子孙,如同将用过的花鬘丢弃。可是您正处在盛年,身处世间妙欲的包围,甚至还没有品尝他们的滋味,就出家来到这里。这实在是一大奇迹!对此无上妙法,您是真正的法器;一旦完全掌握要领,您会立刻越度苦海。通常,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这法才能传授;但是,我观您智深志固,使考察变得容易。”

听了阿罗兰所说,太子踊跃欢喜,于是回答:“您的安详,没有爱憎,极为友善;我虽然身处此地,却有已达彼岸之感。看到您我感到有如欲睹得明,欲行得导,欲渡得船。如果您觉得方便,请屈尊告诉在下那度脱老病死的秘诀。”

受到太子的高贵品格激励,阿罗兰简要地说明了自己教理的宗趣:最善谛听之人,请听本宗牢固安立的正义。众生如此出生和流转:性、变、生、老、死,这就是我们所谓的现实。机悟之人,您该明白。喜欢追根溯源之人啊,您知道,五大、我、觉、不见(xiàn)名为‘性’;‘变’则包括慧、境、根、手、足、语、大小便道,还有意。还有一种东西名‘知因’,是来自某一方面的觉知,及诸般对心体的推求,这种心体叫‘知因’。迦毗罗及其门人已获觉证,觉悟之后,依据传统与其子更现名波阇波提。当知‘生、老、死’名见(xiàn);相反,不生、不老、不死叫不见。愚痴、善不善业和爱欲,是流转之因,若住于此三者之中,则不见真实。细说有八:谬误、我执、疑滥、动摇、不别、无方便、过度执着外境,及缠绵于我所。‘谬误’让人行为相反,颠倒做事,颠倒思想。‘我说’‘我知道’‘我去’‘我安住’,这都是‘我执’的表现。噢,您没有一切我执。‘疑滥’者,心中像一团乱麻,诸法性混为一谈,不能分别决定。噢,这您也完全没有。说意、觉及诸业与‘我’同义,又说这一切蕴是我,这种心态叫‘动摇’;认为智愚没什么不同,性之诸支分也都一样,这种心态叫‘不别’。噢,您是善别之士!口念‘南无’‘瓦沙’,边往祭品上洒水,或唱或不唱《吠陀》颂词,如此礼仪,智者称为‘无方便’。噢,您具足真正的方便善巧!痴人经由身、语、意、想,对外境执着不舍,这叫‘过度执着’。噢,您已远离一切执取!认为‘这是我的’,‘我与此相连’,这种痛苦叫‘摄受’(执我所)。由此人们头朝下入胎。

智者呀,愚痴性分五重:迟钝、无明、大无明,及二种暗。明慧之人呐,当知懒惰名‘迟钝’;生死叫‘无明’;欲贪是‘大无明’,——因为大人物也为爱欲颠倒,所以,志士,叫它‘大无名’;无瞋者啊,嗔恚名为‘暗’,沮丧叫‘迷暗’。哦,您从不沮丧。无知小儿被这五重愚痴所牵,在充满痛苦的世间轮转受生。认为我见、我闻、我思,由此因与果在有形世间流转。具智王子呀,由于上述三因(痴,业,爱欲)。‘痴钝’之流开始动转。然而,若没有因,便没有果。

希求解脱者啊,具足正见的智者当知四法:明、无明、显现、不显现。一旦学会正确分别这四法,便截断了生死瀑流,精神逮至不死境界。因此,世间婆罗门讲说最高梵,都严格依此圣法修学,并摄受其他梵志,令其也依之修学。”

太子听了仙人的演说,询问修行方法及最终境界:“能否告诉我这梵行如何行法,要行多久,到达何处,法的极限是什么?”

于是阿罗兰依据他的教义,又就行法对太子作了简明解说:先离俗出家,现沙门形相,然后奉持戒规,包括生活各方面的威仪。乞得的任何食物,都绝对感到满足,独居静处,心行平等,思维法义以自娱乐。正知怖畏如何从贪欲生起,及离欲时的无比快乐;通过调伏诸根,努力获得内心的平静。于是达致初禅,离欲、恶不善法,有觉有观。得到这种禅悦之后,寻思各种境界,幼稚的心灵被这从未经过的快乐深深吸引。为这种快乐所蒙蔽,依于此定、离欲或厌离,他(殁后)逮至梵界。而智者知道这些觉观令心迷惑,便远离觉观,到达第二禅,定生喜乐。若对这种喜乐生贪,便看不到更高的境界,因此得住光界,乃至得生光音天。而那心中不着这种喜乐者,得至第三禅,离喜妙乐。溺于此乐,更不求胜者,逮至与遍净天人相同之乐。得到此乐而对之不欲、鄙视者,逮第四禅,一切苦乐俱离。有些宗教师以为,此一境界便是真解脱,因为无苦无乐,无知无欲。此定之报与广果天人齐等,因为此中天人探求大智慧,故称“广果”。然而,察知一切有形体的生命皆有过患,智者超越此禅,提升智慧以抛弃一切色身。弃舍此禅,决心更求胜境,他渐渐于色生厌,像了知真相的人厌离欲乐一样。从自身的诸孔窍开始,观修空处,渐渐至于坚固部分也能观空。而另有智者确知心包太虚后,看得更远,探知更高境界——识无边处。还有人对梵我有深刻认识,弃舍了我及我所,观一切无所有,名无所有处。最后,如同芦苇茎钻出叶鞘,亦如鸟儿离开樊笼,识神从肉体脱出,此即称为解脱。这便是那最高之梵,永恒相续,离诸形象,是知如真的智者所声称的解脱。

修法和解脱如上已对您说,若您已生信解,应当依之修学。持祗沙、阇那伽,及耆年波罗沙都依此道而获解脱,其他求道者也是如此。

太子思考了他的话,但并没有接受,带着先世思辨留下的潜能,他作了回答:“听了您的高论,微妙而又格外明晰,可是我觉得这不太可能究竟,因为其中没有告诉我们如何舍弃流转诸趣的神识。我认为这流转的神识依然是生法,仍具有种子的性能,尽管它已经脱离了‘性’与‘变’。这清净的神识虽然被称作‘解脱’,可是,只要它还存在,就不可能有完全的弃舍。虽然我们依次舍离了‘三生因’,而‘胜因’依然可见;只要识神不断,‘三生因’便以微细方式相续。之所以认为这是解脱,是由于过患变得非常微细,思考力亦不活跃,寿命又可以很长。至于您所说的弃舍‘我所’,只要识神相续,就不是真的弃舍。只要不离开数等,识神的功能就存在;只要功能存在,就没有所谓的解脱。物体与其性能不可分离,因为离开形色与暖性,火便不可得。在身体之前无身形可言,同样,在性能之前无物可得。如果本来自在,神识还能有缚着?离身的知因(神识),或者有知,或者无知。如果有知,则必有所知;有所知则非解脱。如果说无知,这假想的知因对您还有何用?即使没有这种知因,无知的事物也有目共睹,如木头或墙壁。既然主张每一次舍离仍有性能在,我以为只有一切舍离,才能完全达到解脱的目标。”

听了阿罗兰的理论,太子并不满意,认为尚不圆满,于是离去。为了追求真正的胜法,他去了郁头兰的住处,仙人对神识的处理令他不得要领。仙人了知能想及所想的先天不足,安立学说,主张超无所有处而住于有想、无想处。既然想及无想亦是(生死)本源,不论这本源多么精微,他便进一步追求,发现不安在非想非非想处消失。觉知性安住在那里,再也不能向上追求。它变得非常微细,一切非想或想都不存在了。然而,即使到达此一境界,还会退还世间,而菩萨的追求超过这个,所以他离开了郁头兰。

离开了他的住处,满怀坚定信念,追求究极快乐,太子接着造访一处叫作城的苦行林,是王仙伽耶的住处。在尼连禅河洁净的岸边,正精进的菩萨安顿下来,他决心独自用功。思求解脱的五位沙门看到了他,犹如五境依于五根,他们前来依止菩萨,他由前世功德感得健康和富乐。他受到这些一起生活的弟子们恭敬,他们谦卑地躬身向他敬礼,如同不安的诸根听命于自心。

他想:这或许是断除生死之法。于是立即着手一系列的断食艰难苦行。他精持斋戒,行人所难行的苦修长达六年,没有得到预想的结果。他渴望超越的世界彼岸是如此遥远难到,饭食时分,他破例食下一把枣,一把芝麻和米饭。苦行引起的憔悴身体因食物补济得以好转。尽管消瘦,而他的尊容却未受损,令人见了欢喜,就象莲花遇到秋日的新月一般。脂肪、血肉都已经耗尽,只剩下皮包骨头,尽管如此,他仍然显得如大海一样伟岸。

几近残忍的自苦其身,徒令仙人身体明显枯瘦,恐惧依然存在。他于是反思自己的成佛大愿:这不是一条通向离欲、智慧、解脱之道,而我在阎浮树下所得必是正道。可是,那条路丧失体力的人走不了。于是他重新关注身体,接着考虑:如何尽快恢复体能。由于饥渴疲劳,令心不能安住。一个内心不能保持绝对安住之人,如何能够靠心来达到最终目标?要经常诸根调适,内心才可能获得真正安宁;而只有诸根彻底调适,定心才能得到。内心安闲宁静方可真正生禅,如此欲修胜定,禅定便立即现前。通过止观,那些难以企及的深定、不老不死状态才有办法最终达到。如是断定“此种方便以食为本”之后,智慧自在的仙人决心接受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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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尼连禅河沐浴之后,身体虚弱的仙人,一手借助岸边垂下的爱心树枝,才慢慢走上堤岸。正在此时,牧人首领的女儿难陀波罗,经由天神劝勉,心中洋溢着欢喜走来。她臂戴白色的贝壳钏,身着深青色毛衣,犹如湛蓝的亚牟那河水,泛着白色的浪花。她由于信心而更加兴奋,大睁着青莲般的双眼,在仙人面前行礼,并劝他进食牛奶。由于分享她的食物,使她此生获得圆满的福报。仙人诸根悦豫,具足了获取无上菩提的能力。体力充足之后,他的盛名、庄严妙相同时远播,宛若明月和大海一样渐渐增广。那五个沙门认为他已经退失道心,便弃他而去;如同得解脱,五取蕴离开智慧的心识一般。

怀着获取无上菩提的坚定信念,他特立独行,走向一棵毕菠树,树下嫩草如茵。伽罗龙王,威德犹如象王,被仙人无与伦比的脚步声唤醒,他称赞大仙人必定不久当证无上菩提:脚步踏着大地,发出隆隆的回声;身光闪耀,宛若朝阳。噢,圣者,您今日决定能尝到妙果!空中列队盘桓的群鸟,向您表示着恭敬;空中吹拂着柔和的轻风。噢,莲花目,您今日决定成佛!

随着龙王的赞叹,他从打草人那里乞得一些净草,决心已定,坐在大圣树下求取无上正觉。仙人跏趺而坐,四肢收摄,坚稳若盘龙。他宣称:“若不成正觉,绝不起此坐!”天人闻言,爆发出无比欢喜。当圣者决心坚固地落座,群兽、众鸟都保持静默,风吹过树林,寂静无声。

图:网络 文:马鸣菩萨造 · 彬度法师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