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雪忆柔
公元937年，南唐第二位君主李璟的第六子李煜降生。令这位皇帝没想到的是，他曾吟诵过“小楼吹彻玉笙”，而他的儿子在多年后写下了“小楼昨夜又东风”。最重要的是，这位多情浪漫的皇子最终接替了他的王位，却也葬送了江山。
公元1084年，号称“千古第一才女”的李清照出生。令这个时代意想不到的是，在儒客文人百花齐放的宋代，竟然绽放出一枝独秀的海棠。她年少成名，且开辟了宋词独树一帜的婉约风格。
李煜和李清照，同姓李，皆爱词，前半生恣意纵情，酒杯贪欢；后半生愁情满怀，斗酒诗篇。有一己之欲的寂寞难耐，也有踌躇满志的家国情怀。两个充满才情的词人，在相隔一个世纪的时光里思绪碰撞，告知世人究竟爱情是什么模样。
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李煜身为帝君，后妃无数却独爱两女。心爱第一人为周后，本想一生寄情山水的李煜，在适婚的年龄遇上了周娥皇，二人琴瑟和鸣，堪为灵魂之音。
情至深处，李煜写下“酒恶时拈花蕊嗅”“去年花不老，今年月又圆”，满腹缠绵，风流缱绻。
无奈周后红颜命薄，病重期间，李煜衣不解带地陪伴，终是留不住卿卿性命。于是他为其写下《挽辞》：“秾丽今何在？飘零事已空。沉沉无问处，千载谢东风。”
爱情缘何而生不得知，李煜却道：“香作穗，蜡成泪，还似两人心意”。直教人肝肠寸断。
李清照与赵明诚的爱情始于自由相恋，年少时初见，李清照留下了可爱的女儿姿态：“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此后，在一次元宵灯会，赵明诚见到了仰慕已久的才女，二人顿觉惺惺相惜。李清照将女儿心事大方地告知父亲，赵家遂遣人上门提亲。
才子佳人，珠联璧合，婚后的两夫妻有着独属二人的闺中 游戏，别有一番情趣。然而欢乐的时光毕竟短暂，李清照在一次次与丈夫分离后写下了“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这思念之苦便被镌刻在了文字里。
每一阵风都有它的故事，或拨开了春意，或撩动了秋思，就像爱情，谁又知那深深浅浅的温柔，满载着怎样的哀愁？
二、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失去了周娥皇的李煜整日郁郁寡欢，他不知道的是，这人生的第一次“失去”也仅仅是个开始。多少风花雪月事，终是“一江春水向东流”。
李煜的心思从来不在坐拥江山，他恨极了杀伐，更厌恶决断。然而，权利之杖还是到了他的手中，风雨飘摇的南唐完成了它的使命交接，而李煜也走上了那个他并不眷恋的皇位。
失去了娥皇，尚有“女英”。她们是姊妹，却是不一样的命运和秉性。前者陪李煜走过了春光烂漫，后者陪李煜度过了严寒冷冬。
公元975年，马背上打下江山的一代英主，终是向当朝发起了全面进攻。李煜奉表投降，世间再无南唐。
李煜的爱已不再那么热烈，他沉浸在阴影里泣泪着：“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他依旧诗词画意，但早已变了心境。
他提笔将《虞美人》落于笔尖，那一句“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不再粉饰他的梦，终是为他敲响了丧钟。李煜的第二任王后，怀抱着夫君冰冷的身子，含泪随他而去。
同是丧夫，李清照则选择将伤痛寄情于诗词之中。或许在分别前，她与赵明诚早已貌合神离，所以才会写下“武陵人远，烟锁重楼”。
然而，他们终究是夫妻，在闻得金人马蹄声响后，依然选择牵起彼此的手，从此开启了逃亡之路。
国破家亡、流离失所，狼狈之时，赵明诚却接到了皇命。离别在即，赵明诚目光坚定，他未曾想到此去即是一死，却向妻子交代了所有的事。
一路奔波，赵明诚倒下了，李清照一夜驰行三百里，却被告知其夫已病入膏肓。赵明诚用尽全身力气写下了绝笔诗，却未曾给妻子留下一字半句。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你若问李清照在找寻什么，想必她自己也拎不清。
汤显祖在《牡丹亭》中写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深陷情爱之人，情之所至，常道愿以命相伴。这爱情就像一场淅淅沥沥的雨，淋湿了伤痛与往事，终是化作了离人的眼中泪。
三、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至情至性之人往往是孤独的，除却文字无以疗伤。李煜也好，李清照也罢，在各自两段刻骨铭心的爱恋中，留下了数篇经典。爱也吟诗，遗憾也作词，他们的孤独是如此相似。
李煜说：“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李清照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他人是“为赋新词强说愁”，他二人是将凄凉写进了骨髓。
纵有两位心爱女子，也难抵李煜强为他人虏的羞愤。
纵然嫁了两次男人，也终让李清照败给了岁月赏赐的皱纹。
也许人生本就是一场孤独的旅行，所以李煜会写下“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李清照提笔感叹“多少事，欲说还休”。
若说何以解忧，似乎唯有对酒当歌。从“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到“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这是两个古人之间的心灵相通。
或许这世间的文人本就多情，从相恋到相誓，从相弃到相离，文字便是最好的鸿雁。世人在其中，感受着爱情的苦与悲，也体味着人生的相聚与别离。
《神雕侠侣》里有一毒只供有情人享用，心中有情便会加剧毒性，凉薄之人方可安然无恙，它叫“情花毒”。多么动听的名字，多么诡异的一剂毒素。杨过中毒，每思念小龙女一次，毒性便入骨三分。而这毒物的破解之药，名为“断肠草”，且只能以毒攻毒。
钟情，断肠，这分明在说爱情。它似一把双刃剑，从此令相爱之人成了彼此的盔甲，也有了唯有对方可刺痛的软肋。
这便是李煜和李清照的爱情写实：不羁半世，忧愁半世，且以诗词廖半生。
作者：雪忆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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