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梁孝王园在汴州,故刘诗常以“梁园”代指汴州。令狐楚常任汴州刺史、宣武军节度使,有孝王风姿,故刘、白唱和诗常以梁孝王美称之。刘禹锡与令狐楚虽早年已相识,往来却甚少。观两人一生仅有的 4 次会面记载:元和十五年(820)的洛阳、长庆元年(821)的鄂州、大和元年(827)的汴州、大和二至三年(828-829)的长安。前两次不过匆匆拂面,礼貌寒暄,并无唱和诗作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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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历元年(825),白居易赴苏州,经汴州时曾与令狐楚会面,有《奉和汴州令狐相公二十二韵》诗。刘禹锡于宝历二年(826)亦有《和汴州令狐相公到镇改月偶书所怀二十二韵》一诗。刘、白二诗均为追和之作,两人同和楚诗亦首见于此。然而两诗内容典雅宽泛,情感较为虚浮。直至大和元年,刘、白罢郡一同北归,经汴州造访令狐楚府,二人与令狐楚的交情才始渐增。此次“梁园”相会开始建立三人亲密的诗友情谊。

大和二年(828)春,白居易以秘书监职奉使至洛阳与刘禹锡相会,两人共忆汴州的令狐楚以及当时的欢聚时光。此次唱和由刘禹锡首发,白居易应和,寄语汴州令狐楚。

洛中逢白监同话游梁之乐因寄宣武令狐相公
刘禹锡
曾经谢病客游梁,今日相逢忆孝王。
少有一身兼将相,更能四面占文章。
开颜坐内催飞盏,回首庭中看舞枪。
借问风前兼月下,不知何客对胡床?

开篇首起与令狐楚的交谊情分:以司马相如病免游梁典故代指自己与白居易罢郡北归,得幸造访令狐楚一事。再以爱文好客的梁孝王喻指令狐楚,叙述刘、白与其异地相忆之感。颔联由三人情感转而称赞令狐楚的将相之能和著名文才。令狐楚曾为宰相,又一度镇领军镇。

其早年便以擅写笺奏闻名于世,故刘诗真心赞美令狐楚的文韬武略。随之颈联再将叙述视角转回三人汴州相会的欢乐情形:相见如故的推杯换盏,欢颜笑语间情谊渐生;英姿飒爽的舞枪表演,杯酒雅乐间别有风味。

满满回忆事毕,诗歌再次将笔锋转向令狐楚,亲切询问对方如今于花前月下,良辰美景之际,是否依旧抒怀畅饮与民同乐。综合来看,刘诗相忆视角的展开大体为“众—楚—众—”模式,“众”为刘、白、楚的众人参与视角,“楚”则单叙令狐楚一人情境。如此交换抒情,既利于表达主动寄诗者的追忆和思念之意,亦兼顾寄诗对象,起到较好的抒情、增情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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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和作《早春同刘郎中寄宣武令狐相公》展示的又是另一番味道:

梁园不到一年强,遥想清吟对绿觞。
更有何人能饮酌?新添几卷好篇章?
马头拂柳时回辔,豹尾穿花暂亚枪。
谁引相公开口笑?不逢白监与刘郎。

白诗主要围绕“诗”与“酒”进行抒情。一方面追忆当时三人欢畅宴饮,携手同游的美好时光:席间觥筹交错热闹非凡,宴歇高歌赋诗清雅绝伦。犹记当时纵马出游的盛大场面,群马不时拂起柳丝频频回顾,出行仪仗车上的花纹饰物随风飘拂,穿梭压盖在随从侍卫的花枪上。

另一方面又猜测、联想令狐楚此时此刻的情境:是否在与同僚高谈畅饮?时日未见,新吟佳作又有几许?如今自己与禹锡不在身边陪伴,是谁能使相公大展笑颜?与刘诗诗情展开的方式不同,白诗采用“追忆—猜想—追忆—猜想”的叙述模式。虽然追忆与联想的交替而行,但不离“诗”与“酒”两个中心意象。席间宴饮与外出游玩,追忆彼时与猜想此刻,事实上都不曾离开诗兼酒。这是白、楚交游的主要元素。

令狐楚随即作《节度宣武酬乐天梦得》应和刘、白寄诗:

蓬莱仙监客曹郎,曾枉高车客大梁。
见拥旌旄治军旅,知亲笔砚事文章。
愁看柳色悬离恨,忆递花枝助酒狂。
洛下相逢肯相寄,南金璀错玉凄凉。

首联不仅谦虚客气回应刘、白所抒汴州相会的相忆之情,还婉转表达对于二人新授官职的贺喜之意。“仙监”指时任秘书监的白居易,“客曹郎”言以主客郎中分司东都的刘禹锡。随即颔联回应刘诗“将相”能、“文章”才的赞美。谦称自己勤勉于军镇的日常治理,闲暇致力于文章创作。

颈联则顺应白诗见忆出游一事,谓己如今愁见路边柳叶管离别,怀念当时花下美酒狂欢的快乐时光。最后末尾表达对刘、白洛下相思见忆并主动寄诗的感怀欢喜之情,同时亦含有对二人的思念之意。

三首诗歌均带有一定的官样色彩,用词雍容典雅。抒发的虽是相忆怀念之情,诗里却隐隐透出客气与礼貌。三人交谊在刘禹锡结束京官生涯以后不断加深,唱和往返不绝,但是始终停留于亲密的诗友关系。这段从“梁园”结下的情谊,确实留下不少闲情雅趣的唱和诗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