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相声演员在业务场上有两句专业术语,一个叫“抻着使”,与之对应的就是“撅着使”。即便不懂春典的观众,单从字面上也能猜到一二。“抻着使”,是指演员原本说完这段相声要20分钟,但可能后面接场的演员误场了,后台管事的站在侧幕条喊一声“抻着”(或“马后”),台上演员就得想办法拖到半小时,甚至更长。而“撅着使”就是尽可能压缩表演时长。

不管是“抻着”还是“撅着”都是对演员舞台阅历的一种考验。这背后也同样反映出相声段子的可塑性。在中国相声发展史上,有太多新相声的问世,而这些新相声有很多都是从传统相声中提炼扩充而成的。例如大家最为熟知的《文章会》即是如此。早先,它只是《大保镖》前面的一小段垫话包袱。后来,相声宗师张寿臣将它撷取出来,并加以丰富整理,使之独立成篇。《文章会》因此成为相声门里置下的新产业,在后辈艺人中代代相传,久演不衰。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相声界像《文章会》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很多观众耳熟能详的相声作品都能在老段子里寻到根源。譬如传统相声《洋药方》是段百听不厌的贯口类节目,这段的垫话部分提到了给捧哏的“换胳膊换腿”。就是这么个小包袱,被马志明一眼相中了。经少马爷改编整理后,原来的小垫话愣是“抻”成了一块正活。相声《自食其果》由此诞生并一炮而红。当时为结合宣传交通安全法创作的《自食其果》,非但没有半点说教意味,反而由始至终透着三个字——接地气。这段相声以“换胳膊换腿”为梁子,用夸张的手法对不遵守交通规则的后果进行了辛辣讽刺。

马谢档的经典组合,给这段创编相声赋予了无限生机和活力。当逗哏的指出对方有“骑车带人”的毛病,捧哏的则满不在乎地认为“交通安全都是小问题”。由此开始一步步严重,骑车大撒把、闯红灯、翻越施工围挡,最终都落得个“多少还连着点儿筋”,结果换胳膊、换腿甚至是换脑袋。捧哏的谢天顺则紧紧抓住了“肉烂嘴不烂”的角色特征,从态度到语气上的微妙变化,也揭示了违反交通规则的严重性。无论是主题立意、包袱设计,还是演员表演都无可挑剔。这段《自食其果》真正做到了寓教于乐。

其实马氏相声传人中还有不少善于把垫话抻成正活的,比如马六甲的徒弟郝梦春。马志明与黄族民搭档时期,表演的《夸住宅》和《拴娃娃》用的是同一个小垫话。虽说这个垫话没有名字,但简单一介绍,众位都能回忆起来。大意是捧逗两位贫富悬殊,没法交朋友。捧哏的生病患痔疮,逗哏看病人带着两条“大港”(天津本地的廉价烟),还炸了一大罐子辣酱。逗哏结婚娶媳妇,捧哏的送去毛毯、鸭绒被等贵重礼品。没过多长时间捧哏的父亲去世了,逗哏的送了五块钱的国库券。由这段垫话包袱,引出来捧哏的家境殷实,再入正活也就水到渠成了。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这段垫话通过对比反差组织包袱,篇幅不长却短小精干。青年相声演员郝梦春就是从师爷的这段垫话中找到了创作灵感。把原本只有六七分钟的小段,抻成了长达四十分钟的一块新活《礼尚往来》。和马志明的版本相比,郝梦春将贫富差距进一步夸张处理。逗哏的结婚,对方买了全套家电随礼;逗哏的生孩子,对方花钱雇月嫂,买婴儿用品。

反观,捧哏的痔疮住院,对方送了两罐子辣酱;捧哏的爸爸去世,对方买了五十斤报纸送去烧。通过强烈反差,活灵活现得刻画了一个爱占朋友便宜,一个对朋友“傻实在”的豪气形象。虽说包袱存在夸张成分,但并没完全脱离现实生活,在社会中的确存在这样的人和事。通过适度的夸张,达到了作品的讽刺目的。

能把垫话抻成正活,并且流传下来,这是相声艺人给同行们添置的产业。可也极少数演员在台上一段相声说了四十分钟,前半个小时全是零零碎碎的垫话,以至于把正活压缩到只剩下十分钟,这算不算是本末倒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