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藤雪个远凡胎,缶老衰年别有才。我欲九泉牛马走,三家门下转轮来。”这是家喻户晓的的书画大师齐白石的一首诗,一种崇拜、羡慕之情,展现得淋漓尽致。

齐白石甘心做门前走狗的三个人,第一个就是徐青藤,还有八大山人和吴昌硕。青藤排在第一位并不意外,因为齐白石还有另两句话表明他对此人的膜拜,“恨不生三百年前,为青藤磨墨理纸”。

这个被大师崇拜的人青藤,是个怎样的人呢?他是一个疯子!

徐青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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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杀不死,不难理解。如果说自杀九次还不死,是不是老天留他?四十几岁那几年,是他最丧的时候。四十一岁续娶了张氏,这一年的冬天迫于生计,他不得不而离家远赴他乡,随胡宗宪转战江浙。第二年受严嵩事件牵连,胡宗宪被罢职,他便赋闲回了家。这时张氏为他生了第二个儿子,但是,怀孕期间却超过了十一个月。

转年他又去北京作李春芳的幕僚,最终与李春芳情志不合,一年就又辞归故里了。在家郁闷地待了一年,时常担心害怕。担心自己会不会被胡宗宪牵连,以至于压力过大精神出现错乱。

徐渭驴背吟诗图

极大的压力击溃了精神防护,他拿起利斧砍向自己的脑袋。“血流被(pī)面,头骨皆折”,这是《明史·文苑传》中的描述。头骨皆折,血流满面,幸运的是他竟然没死。内心的恐惧使他再次求死,他用三寸长的铁钉刺入耳朵,然后撞击墙壁,把铁钉钉入耳内。即便如此残酷却不觉得疼痛,也没有死成。过后,他又用椎子击打肾囊求死,仍然不能。

他继续采取更加极端、残酷的手段自杀,并且还为自己写下文辞激愤的《自为墓志铭》来期待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往复九次,都不成功。

徐渭 蟹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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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的折磨,让他反复咀嚼往事。张氏的不堪,使他把刺向自己的刀刺向了妻子。于是他顺理成章被判入狱。不过,牢狱之灾反而缓解了他的情绪,他在监狱中反而沉静下来,潜心研习书画。他的绘画就是在这个时期得到了质的改变。

可能是画里倾注了太多他对人生的诘问,他的画可以不着色彩,全用水墨。也可能他把满腔抱负、一世才情统统诉诸于笔端,他的画可以不求形似,也一样扣人心弦。齐白石肯定是看到了“似与不似之间”水墨下面舞动的灵魂,才希望替青藤磨墨理纸。

徐渭墨花九段图 竹子

也许正是他曾经的疯狂,他打开了天眼为后世书画开启了大写意的先河。那种疯狂,那种不慕权势成了郑板桥之辈的典范,郑板桥专门刻了一枚印章:“青藤门下走狗”,用以表达自己的崇拜。

文化史上历来流传着一句话:“文人相轻”,可是疯疯癫癫的徐青藤却很少有人诟病。这跟他超乎常人的才学有很大关系。他不但是一个疯子,他还被称为“有明第一才子”。

徐渭赋得夜雨剪春韭

他曾自称“畸人”,七十岁生日时,作诗说:“桃花大水滨,茅屋老畸人”。《庄子·大宗师》中说:“畸人者,畸于人而侔于天。”意思就是说:他是与社会格格不入的人,但却是顺合天道的人。他的狂放不羁正,不为儒缚的个性使他疯癫张狂,与社会格格不入。而他卓异的才情,不俗的性情,又是顺合天理的。

徐青藤原名徐渭,是山阴县一个仕宦大家族中的庶子。不幸的是他出生百日父亲就撒手人寰。自此跟着嫡母和哥哥过日子。据他自撰的《畸谱》中记载,四岁时,本家十三嫂去世,他便能迎送吊客。六岁进学,凡文能立诵。九岁便能诗文,十岁时被当地绅士称为“神童”。

徐渭葵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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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他在书法、戏曲、诗词、文章、绘画、弹琴、击剑各方面无一不精。元代戏曲家、文学家汤显祖称赞徐渭的《四声猿》,“安得生致文长,自拔其舌”。明代文学宗师袁宏道,称颂他明朝诗书第一人,其诗有“李贺之奇,苏轼之辩”。

在所有这些才华中,最能震撼人的就是绘画。可是,他自己却说:“吾书第一、诗第二、文第三、画第四”。徐渭的书法面目奇异,用笔大胆,在书法史上可谓空前绝后。

徐渭草书诗轴

他的书法以魏晋为基础,兼学时代大家。他在《评字》中说:“吾学索靖书,虽梗概亦不得,然人并以章草视之,不知章稍逸而近分,索则超而仿篆”。人们学章草,只知道章草源于隶书,他却能透过隶书看见章草的篆籀笔意。

对于宋人书法,他认为苏轼、黄庭坚等人,注重形式安排,而米芾注重情志抒发。他的书法中时常出现的非理性因素和狂逸恣肆的特点,正是借鉴米字而成。明代书法他看重祝允明,祝氏草书的密不透风又穿插揖让融为一体的风格,显然开启了徐渭密集章法的先河。

索靖出师表

同样是狂书草写,那些被称作作“丑书”的时人,应该知道自己的不足了吧?书法不是形式上的像谁似谁,你看他的用笔,该是体悟到了索靖章草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