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道光年间,沂蒙山南麓有一桃园镇,镇东边有个姜家村,西边有个芦花村。

姜家村的姜安翁老人有一对祖传翡翠玉镯,一只上面雕着凤凰,一只雕着龙。姜安翁有一儿一女,龙镯给了儿子,凤镯给了女儿。隔壁的芦花庄有一姓柳的员外,到了50岁才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叫柳五十。员外60岁时,员外年老力衰,于是请来邻居一个赵姓青年当管家,此人一只手上多长了一根指头,因此人称赵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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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六指果然是个能人,此人既勤快又有心计,帮助柳家把偌大一个家业打理得井井有条。柳员外为能早日抱上孙子,于是便给16岁的儿子柳五十订了一门亲事。女方就是姜安翁的女儿。新婚前几日,赵六指与柳五十开玩笑:“贤弟,你年纪尚幼,新娘肯定不喜欢你。新婚之夜,不如愚兄代替你吧?”柳五十儿听罢,却将此当了真,怒骂赵六指不是好东西。

当天晚上,新郎新娘拜完天地,新娘便被送入洞房。新郎在外面陪着亲朋好友一起喝酒,几个年轻人围着新郎柳五十喝酒行令,其中就有管家赵六指。二更天时,赵六指告诉柳五十他肚子疼,可能是吃坏肚子了,要提前离开。柳五十挥挥手,示意赵六指自己随便。

不久之后,新郎柳五十突然隐约听到妻子喊叫之声。柳五十赶紧返回洞房,只见新娘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柳五十赶紧叫醒家人,柳家人和姜家亲戚见新娘无端被害,人人急得如火烧身,于是连夜把案情上报沂蒙县衙。沂蒙知县施毓不敢怠慢,立即连夜升堂问案。

公堂之上,柳五十控告管家赵六指杀害了新娘。柳五十说,二更时分赵六指借故离开,他肯定是悄悄溜进了新房之中企图糟蹋新娘,结果新娘不从被他杀死。赵六指在前日就说要代替柳五十洞房,由此可见他早已经有这种卑劣想法。再者,案发现场的被子上一只血手印,血手印上清晰地显示出六个手指头。在村里,就只有赵六指是六个手指头,所以人不是他杀的是谁?

施县令让人拿来床单检验,发现床单之上的确有六个血手印。赵六指高呼冤枉,施县令见人证物证俱在,且赵六指果然是有六个手指头,于是便扔下一根火签,众衙役轮番上阵用板子打、用夹棍夹,赵六指受刑不过,当即满头汗水兼泪水地招供了。赵六指招供,施县令让其签字画押,关入死牢之中,拟定斩首并上报批复。

这一年,御史中丞彭锦麟,奉旨到山东按察刑律。在提刑院查看了卷宗之后,彭御史认为此案还是有些疑点,最大的疑点就是赵六指既然承认了杀人,那新娘手上的翡翠玉镯去了哪里呢?按理说如此昂贵的翡翠镯子,不该轻易丢失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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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着这个疑问,彭御史带着两个随从赶到了沂蒙县。彭御史一下轿子就提审赵六指:“你既已招认新娘是你所杀。那么,你从死者手腕上捋走的翡翠玉镯藏到什么地方去了?”赵六指从不知道手镯这回事,只是怕再次遭到酷刑,于是便支支吾吾,到处扯谎。一会儿说在这里,一会儿又说在那里。彭御史让人去挖,结果都一无所获。

彭御史心中的疑问更大了,他让人弄来朱砂,让赵六指按下手印去核对被子上的血手印是否一致。经过现场对比,彭御史发现,赵六指是左手长了六个手指头,而被子上留下的却是右手的血手印。由此看来,赵六指可能是真的被冤枉了。

赵六指不是杀人凶手,那谁才是凶手呢?还是得从那只翡翠镯子身上着手,但凡右手是六指的,且持有翡翠玉镯子的人就有可能是凶手。就在此时,姜安翁带来了儿子的翡翠手镯,让彭御史亲自过目,以便于尽快破案。

几天后,彭御史宣布处斩赵六指,处斩的告示贴到了各乡各村,当地百姓尽人皆知。行刑这天,前来围观的百姓人山人海,囚车上的赵六指披头散发,遮住了面部。刑场上,彭御史亲自担任监斩官,法场外的百姓都被赶到百步之外,不准走近观看。三声炮响之后,赵六指人头落地。彭御史让人将人头装入木箱子,说是要带回省里去验证。

赵六指被处斩了,此案告一段落。

一个月后,芦花村来了一个阔绰的古董商人。此人带着一只雕刻着龙纹的玉镯子走街串巷,到处收购另外一只镯子。他说这镯子原本有两只,一龙一凤,都是当年武则天佩戴的。如今凤镯下落不明,于是他前来四处收购,收购价格是一千两银子。

一日午后,一个男子找到了古董商人,此人告诉商人他有一个好东西要出售,但是必须得去他的家里看才行。古董商人于是跟着男子走进了山中的一个临时窝棚里,商人觉得这窝棚不会有宝贝,于是转身就走。此时男子拦住了商人,并告诉他这东西珍贵,只能在此处看。

商人勉强答应下来,于是便让男子拿出宝贝来一瞧。男子从窝棚里拿出一个小布包,当他慢慢将布包打开后,里面就藏着那只凤镯。男子问商人是否用现金交易,商人立刻拿出5两银子银票来,告诉男子这是定金。出门带一千两银子银票容易被盗贼盯上,明天去酒楼再付剩下的钱。男子听罢,当即承诺赴约。

第二天,商人在城里等待男子前来,男子果然前来赴约。男子鬼鬼祟祟地在门口张望了大半天,又买通一个孩子去酒楼里走了一圈,又去酒楼后面走了一圈,确定没有情况之后才走进店里。酒楼里,商人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千两银票递了上去。男子见钱眼开,当即把翡翠镯子递上。此时,埋伏在桌子底下的两名衙役冲了出来,当即将男子逮捕。

男子被送去衙门,彭御史升堂审问。男子起初不承认,但御史说出翡翠镯子的来历,又重责了20大板之后,男子不得不承认了杀人劫财的罪行:

原来男子叫潘六指,是镇上一个惯偷。潘六指因为左手长了6个手指头,于是因此得名。潘六指住在镇上,距离芦花村和姜家村较远,而且此人昼伏夜出,人们很少知道有这号人存在。那一天,潘六指从赶集人的口里得知柳员外的儿子娶妻,于是便悄悄躲在半路。当迎亲的队伍过来后,他悄悄尾随在后,充当起了迎亲人员。

由于迎亲的人很多,所以人们并未察觉到他。潘六指跟着迎亲队返回柳员外家之后,一直等到二更天才出来偷东西。当他发现新房门开着,新郎又在外面喝酒时,便大胆地潜入洞房偷东西。在洞房里,新娘以为是丈夫进门,于是便让新郎早点睡觉,也已经很深了。

潘六指无意中瞥见了新娘貌美,于是便心生歹毒计,假装新郎上床睡觉。新娘马上发现来人不是新郎,于是便喊了起来。潘六指情急之下拔出匕首,一刀刺入了新娘咽喉,新娘当场死亡。潘六指杀死新娘后,将新娘手上有一珍贵的翡翠镯子,于是便将镯子捋下来。在捋镯子时,新娘的鲜血已经沾染了手臂,所以潘六指的双手沾满了鲜血。

临走时,潘六指用左手在被子上抹了一把,这才匆匆忙忙离开了柳家。新郎柳五十听到新娘喊叫之后赶到新房,新娘早已经死去,潘六指也已经逃之夭夭了。潘六指杀人劫财之后,深怕官府捉拿,于是躲入山里搭了一个窝棚躲了起来。但是最近听说赵六指已经被斩首之后,他觉得已经安全了,于是便开始出来活动,之后就打听到了古董商人收购镯子的事情。

潘六指急于销赃,于是便大胆前去交易。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古董商人就是彭御史假扮的。潘六指认罪了,但他嘴上不服,他说彭御史杀了赵六指已经办了错案,彭御史也不得好下场。彭御史嘿嘿一笑,大堂后转出一个人来,此人就是赵六指。那天在刑场杀掉的人不是赵六指,而是一个死囚。如果不这样做,无法让潘六指现形。潘六指听到这里,顿时瘫软在地,心如死灰。

此案真相大白,赵六指被无罪释放,草菅人命糊涂判案的施县令被罢官逐回原籍。潘六指被押赴刑场斩首示众,并暴尸三日。自此,道光朝龙凤镯子案结案。案子破了,当地人人称颂彭御史,有民谣赞道:

彭中丞,彭中丞,恰似重生老包拯,

两个六指分左右,玉镯成双擒真凶。

参考文献:《清代奇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