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年我从西安某高职学院毕业，到处寻职，在亲戚的帮助下，上省城某家公司干了一年多时间，后来我又摆了几个月地摊，因故返乡两年光景，去年6月我回西安寻发展契机。
人一到省城，住、吃、喝、用等消耗开启，我感觉生活费比以往明显高了，记忆里的便宜货消失了，我立即开始求职找工作，上网、逛街、进招聘场所、爬写字楼、直扑用工单位，遍寻招聘线索，稍微像样的单位、看起来正规的用人单位、岗位有吸引力的单位，我都抓紧联系，上门看个究竟，结果一番折腾下来，很让我失望伤心。
国企、大单位的用人条件很苛刻，动辄名校毕业生、研究生，好点的私企民企多半需要实践经验丰富的人士，一些单位想少花钱就招用更高层次的人才，好中选好，优中选优，花5000元的工资，企图找能拿万元工资的人……这些单位，我至多有面试的机会，与面试官或人力资源主管交谈几句，对方的意思就显示，或者委婉告知不合适，或者请我回去等消息，却再无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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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有一些招聘单位让我很恼火气愤，标明招什么岗位、职位，实际却是招保险、销售、房地产推销、中介等等人员，靠提成过日，底薪也要干够业绩，才发放给本人；有单位要求干够一段时间（多的达3个月）才发工资，有单位要求新员工学习（培训）三月才入职或发工资，学费高企，这期间学员生活费自理，学费或是贷款，或是以后从工资里扣除，有单位虚张声势，要招5G工程师、什么什么师，经理、店长，有单位要求应聘者缴纳体检费、服装费、工牌费、押金、饭卡预充值等等，有单位标明的工资水准倒有吸引力，其实很难拿到相应的现金，有单位开出的新人新手工资都低，也不管吃或住……我发现，省城用工单位开出的新人普工的真实月薪、底薪，通常是2500元至3000元，其中的有些单位给正式员工缴五险一金，这样的稳定活计，求职者尚不易入门。
我踏人才市场寻职应聘，小单位、新单位集聚，招聘最多的岗位，销售销售还是销售，推销推销还是推销，其次是招聘技工、工人、服务员……
眼见得一个多星期过去了，上网求职、单位面试、工厂试用、发布求职信息，结果都不行，有点着急了，找个像样点的正式活计，怎么这样难？我的一位邻居，也是外来打工的年青人，告诉我，不要愁，想干活，天天都有活干，天天都能拿现钱，天天都能免费吃饭……
邻居给我介绍了一些临工群，通过手机搜索临时用工信息，头天晚上或当天早晨寻活，赶至指定地点集合，再到工作场所，当天干活，管一顿饭，当天（或第二天）发工资，工作以保安、临勤居多，每天平均收入100元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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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我当上了职业临勤，干一天活，拿一天钱，几个月下来，已是轻车熟路，添加了几百个临勤群，忙碌其中，品尝了诸多滋味。
为临勤计，我不关手机，每天夜晚或清早，划拨手机屏幕，快速浏览众多临勤群，瞅上某份临勤事，或立即发微信、打电话联络，或按别人的要求，计算出发时间和路线，准备上路事宜。
第二天清早或当天早晨，我多半就撵出村子，顺便买早餐，边走边吃，或急急步行，或坐公交地铁，寻至指定地点，待人数凑够，集合、排队，召集人或领队训话、指示，讲清工作性质，布置当日的活计，或带着众人上车，坐几十分钟至一个多小时，来到执勤地点，一一安排职责，各人各就各位，站岗执勤巡逻，维持秩序、换班、吃饭、到点、清理人数，当场发微信红包，或约定时间发款，队伍散伙走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临勤临勤，也即是临时执勤，这段时间，我扛起临勤旗帜，去过省城多个地点，省内的咸阳、渭南、商洛、宝鸡也到过，拆迁场合、会展中心、隔离场所、公园景点、居民社区、高档小区、交通路口、单位驻地、演唱会现场……都留下了我的影子，或执勤或穿保安制服上岗或站位走巡或张扬声势，门岗、内岗都常扮演，一（两）小时一换，倒也长了不少见识，免费目睹了一些稀奇，我还悄悄用手机拍了照片和视频，选择性地发往朋友圈，洋溢身边的城市生活故事，显摆自己的不凡经历。
我赶场子当临勤，最常去的地方，还是拆迁点，人多的时候，一个拆迁点囤积几百名临勤，里外围了几层，维持秩序，气势逼人，这类场合上班前，领导往往训话打招呼，强调三个问题，一是谁不愿干，不认真干，马上说话，现在走人，报销20元路费，没谁说话，那就是同意了，二是不许说是按日结工资，三是尽量少说话，拿不准的问题就问现场领队，不能跟谁发生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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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寻的临勤活，没技术含量，每份活约定的工作时间虽不算长，加上来回时间，多半接近12个小时，下午或傍晚收工，一趟（天）活，挣一百元多点，管顿饭，吃饭碰运气，若是大单位、大方领队，一盘盒饭按15元的标准供应，菜里有猪肉或鸡腿，若是吝啬的单位或召集人，盒饭只提供素菜，掺杂几块豆腐或豆皮而已，糊不饱肚皮，我找过领队反映，领队说条件只能如此。
我有几次上夜班，也连着早班、夜班上过24小时，虽然不是时时在岗，夜里可打盹，但上完班以后，人感到很累，要休整一天，不太划算，我便不寻夜班活了；我还去过外地场子，也在车上过夜、工地过夜、走廊过夜，觉得辛苦，以后就回避这等事；国庆前四天，我也都在上临勤，工钱仍是100元出头，我问询雇工单位、领队，节日该有加班、福利，回复是愿干就干，不愿就回。
我早已察觉，临勤同样成圈子、分层次，最底层的打工者，多半是城中村的租客和城里的闲人、穷人，还有不明身份的人，也有少量在读在考的职校生、大学生、自考生和利用休息日挣零花钱的上班族，高矮胖瘦都有，肯干的、耍奸的、脸厚脸薄的、话痨吹牛皮的、闷葫芦啥都不讲的、爱占小便宜的……小领队、中领队、大领队属于领导阶层、监工性质，谁能随时招呼一大群人，也可成为领队接项目。
临勤天天有，群里活儿做不完，我近期平均一周休息一天，下大雨也不出门，平日先在挑选适合自家的临勤，干一天算一天，偶尔撞遇幸运，哪天我上个班下得早，手机又搜到正招人的临勤，得，这天挣了两份。这样，我干一月活，能挣2000多元，净剩1000多元，我认为这活能糊口，最好的是当日结款，比在农村强点，只是发不了财，接触不了贵人。
我还向几位熟人介绍过临勤活，他们选择周末去做；我也给一位上班被打的临勤出过主意，报警、保留证据、医伤、鉴定、调解、赔偿，依法维护自身合法权益。
春节期间，我晃了群里的信息，用工很多，可每天只比平时多二三十元，我干脆回老家过了一个星期的春节假，父母不满意我干临勤，训了我几句，我没回语，前天返回省城。
昨日我在群里找到一个活，成都富士康招工，长期60天的，每天300元，短期20天的，每天240元，缴50元押金，免火车票，我打算干短期的，看看情况再做打算，顺便到成都逛逛玩玩。
再说句悄悄话，我羡慕领队不干活、抽人头费、吃小炒，特别是有一次班车挤不下人，我有幸与领队一起坐别克小车，内心更是暗自打主意，只要还在临勤圈混，争取早日当个领队，跟父母、熟人也方便回话，自家是某公司的中层精英，作为现代“都市飘”，早已学会了自娱自夸自喜。
作者 | 河边草 | 陕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