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观园是个无法之地,独立于荣国府。大门一锁里边就是个自由空间。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会拉帮结派。更何况大观园内部看似平和,实际却有着四股势力,各方利益纷争不断,怎么可能消停?这不迎春的丫头司棋因为一碗鸡蛋糕,就和小厨房主厨柳家的杠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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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回)忽见迎春房里小丫头莲花儿走来说:“司棋姐姐说了,要碗鸡蛋,炖的嫩嫩的。”柳家的道:“就是这样尊贵。不知怎的,今年这鸡蛋短得很,十个钱一个还找不出来。昨儿上头给亲戚家送粥米去,四五个买办出去,好容易才凑了二千个来。我哪里找去?你说给他,改日吃罢。”莲花儿道:“前儿要吃豆腐,你弄了些馊的,叫他说了我一顿。今儿要鸡蛋又没有了。什么好东西,我就不信连鸡蛋都没有了,别叫我翻出来。”一面说,一面真个走来,揭起菜箱一看,只见里面果有十来个鸡蛋,说道:“这不是?你就这么厉害!吃的是主子的,我们的分例,你为什么心疼?又不是你下的蛋,怕人吃了。”

一碗鸡蛋糕本属平常,结果酿成司棋带人打砸小厨房,并连带着出来了柳家的被林之孝家的撤换成司棋婶子秦显家的。还是平儿出面行权,才各归其位平息了这场闹剧。

一碗鸡蛋糕背后,体现出荣国府内部激烈的权力斗争和矛盾冲突。

首先,大观园的四个势力。

大观园有四个势力,错综复杂地结合在一起。

一,敕造荣国府自家的人。也就是贾政二房的人。这些人多,各房都有。她们算是“主人”,尽管也分不同派系,表面看是一伙。小厨房柳家的就是二房的人。

二,荣府长房的人,不止局限于迎春房中人。司棋、绣橘、莲花儿,王柱儿媳妇等,都是长房的人。但由于秦显家的是司棋的婶娘,明显与长房更近。还包括邢夫人陪房王善保家的、费婆子的姻亲子侄,也有不少在大观园。其实,王熙凤房中人也是长房的人。

三,宁国府的人,主要是伺候惜春的入画这些人。她们人数少,在“别人家”也不参合,倒是最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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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外来人。包括薛宝钗的薛家人,林黛玉的林家三口人,妙玉带来的拢翠庵的人。这里薛家人最活跃,在大观园四处活动。

这四方势力中,尤其长房与二房“水火不容”。以司棋和柳家的为代表。因为“一碗鸡蛋羹”冲突,是迟早的事。

其次,鸡蛋羹背后的势力。

司棋要吃鸡蛋羹,算是单独的小灶。她自己每日有分例,也不缺她的。再要鸡蛋羹还不拿钱,确是不合理要求。柳家的拒绝倒也没问题。

问题是柳家的看人下菜碟。怡红院的晴雯、芳官要,就各种施予,要什么都加倍给。贾宝玉生日那天芳官要吃饭,痛快地做了一顿美餐送来。她也不计较成本了。换成司棋,不但不给做鸡蛋糕,之前一碗豆腐都是馊的,也难怪司棋暴怒。

柳家的势利眼的原因有两个。

一,贾迎春存在感低,自家的奶娘丫头都能欺负她,别人也不把她放在眼里。柳家的不当迎春是回事,自然不重视司棋。

二,迎春房中人是长房的人,在大观园虽算不得客居,却也住在王夫人家里。先天上不如柳家的这些“主人”,被排斥不可避免!

最后,王夫人和邢夫人的角力

大观园小厨房的矛盾,体现出邢王二夫人之间的角力。

对邢夫人来说,荣国府的一切本就应该是她长房的。王夫人不过是“不当得利”,自然气不愤。

对王夫人来说,邢夫人长房天天在家里明争暗斗,也不胜其扰。她也不想家宅不宁,退无可退。

荣国府两房分治却又杂糅一起,难以彻底切割。一方面王熙凤这长房媳妇在二房管家。一方面王夫人陪房、邢夫人陪房这些外来人都在扩张抢夺利益。而贾家的老人,赖大、林之孝他们绝不甘心自己利益被外来人侵占。无形中又形成几股势力纷争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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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大观园的矛盾冲突,可不止明面看着那么简单。就像小厨房柳家的,按说与林之孝家的都是二房的,应该一致对外。殊不知林之孝家的就把她拿下了,反而给了长房的亲戚秦显家的。背后固然有好处贿赂,何尝不是贾家家生子老人的利益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