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给牛年一个迟到的排面!

说到与牛相关的文物,最令人印象深刻还是得数古滇国的那些青铜器,尤其是出自云南江川李家山墓地的“牛虎铜案”,拥有着令人不可忽视的设计巧思及惊心动魄的形式张力: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 牛虎铜案,李家山墓地

在《牛年要怎么样把「牛」穿在身上?》里已经提到,之所以古滇国青铜器里的牛看起来如此雄壮孔武,是因为它属于一个比较特别的品种——瘤牛

按照《云南省家畜家禽品种志》里写的,瘤牛与黄牛同属,原产于印度、我国南部及阿拉伯热带地区,是热带生态种。它和普通黄牛在骨骼结构上几乎没有差异,但外形特征却完全不同,最突出的就是它在脖子后面有一个瘤子一样的凸起(前面说了,骨骼没差别,所以这个凸起并不是骨头,至于软不软的我也没摸过)。所以瘤牛哪怕只是被刻画成站立姿态,也仿佛充满了浑厚的势能。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 云南瘤牛,《云南省家畜家禽品种志》

△ 虎牛铜枕,李家山墓地

这件“牛虎铜案”其实就是利用了瘤牛的背脊曲线与前后肢之间的空间,非常巧妙地刻画出了一大一小两头瘤牛。并且和后面扑咬上来的老虎,形成滇文化里很常见的“虎噬牛”题材。牛虽然强壮且体型庞大,却看起来忠厚朴实;老虎虽然苗条却看起来十分灵活饥饿,在大小动静的对比之中,这件青铜器形成了微妙的平衡和生动的趣味。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 牛虎铜案,李家山墓地

△ 八牛贮贝器,石寨山墓地

“牛虎铜案”之所以令人惊叹,还因为这是一件绝无仅有的青铜器,在其他地区从没有发现过同类型的器物。虽然被命名为“案”,但汪宁生认为这件应该属于“俎(zǔ)”,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里的那个“俎”。区别在于,“案”面平整是用来放食具的,而“俎”有的会有弧度,是直接用来放食物的。

至于这件有趣的“牛俎”到底表达了什么中心思想,各种说法都有,我们都不是古滇民,恐怕最终都难以得到准确的想法。不过动物搏斗类的题材在北方游牧文化里是最为常见的,出现得也更早,只是在云南看到的很显然就换成了当地的动物,所以学者们认为这其中可能存在过早期文化交流的可能性。

△ 春秋战国,虎噬驴透雕铜牌饰,宁夏固原杨郎墓地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 战国~汉代,虎噬鹿透雕训牌饰,宁夏中宁墓地

同样是充斥着大量与动物相关的主题,不同文化就有截然不同的表现。比如楚文化里有大量的“合成兽”,体态纤细飘逸,看起来仙气飘飘、充满了神性;滇文化则十分写实,仿佛就是一幕幕被凝固的画面,我们可以十分真切地看到古滇民劳作祭祀的场景,甚至可以通过这些想象得到他们所处的周遭环境。。

△ 喂牛铜扣饰,李家山墓地

△ 二牛交合铜扣饰,李家山墓地

是古滇国没有神性吗?显然不是,牛不仅是重要的生产资料,同样也是重要的祭品和财富的象征。我个人觉得,这种空间上时间上表现出来的强烈的文化个人,是非常有趣且值得挖掘的点。“中国风”三个字总是很容易显得面目模糊,感觉就是缺了这样有“棱角”的个性。

古滇国的青铜器中表现祭祀的场景数量众多,但与以往我们所见的缥缈的神圣的画面不同,古滇国的祭祀表现出来的却是血腥与残酷。不仅有人与作为祭品的牛之间的搏斗,还有以人作为祭品的杀戮场面。其中最为惊心动魄的一件,同时也属禁止出国(境)展览文物之一的是出自石寨山墓地的“杀人祭柱场面贮贝器”。

△ 剽牛祭祀铜扣饰,李家山墓地

△ 五人缚牛铜扣饰,李家山墓地

△ 杀人祭柱场面贮贝器,石寨山墓地

贮贝器是十分有滇文化特色的器物,有的资料里甚至认为仅出自于滇文化的墓葬之中。主要出土墓地除了本文中的李家山墓地、石寨山墓地,还有呈贡天子庙墓地。

贮贝器,顾名思义就是用于存放海贝的。1972年那次对于李家山墓地的发掘中,其中八座墓共出土海贝三百多斤。其他文物论件数,还被论斤算,对于云南的地理条件来说海贝就是十分珍贵的物品,所以四舍五入就可类比陪葬了一大堆黄金的海昏侯了。在墓葬中,大量的海贝除了存放在贮贝器里,还会存在铜鼓里(铜鼓也是很有滇文化特色的器物)以及堆放在墓葬中。

△ 海贝

对于现在来说,海贝早就不是什么稀罕物品了,相反容纳它的贮贝器才是真正的珍宝,可算是历史版的“买椟还珠”了。

如今的我们再去看贮贝器,则更多地留意它盖子上的立体装饰和器身上的平面花纹。学者们会看这些来判断工艺、划分时代,而我们就看个热闹有趣。

△ 五牛一鼓贮贝器,李家山墓地

△ 虎牛鹿贮贝器,李家山墓地

除了这篇文章必须要提到的也是最有特色的牛,还有许多就是像微缩场景一样的有人物出现的画面了。这些画面往往人物众多,却层次分明、活灵活现,仿佛能听到画面里嘈杂的人声。

△ 赶集场面铜贮贝器(一说出殡),李家山墓地

△ 纺织场面铜贮贝器,李家山墓地

古滇国由于地处偏远所以在史书上也只留下了寥寥几行,以及岁月埋上的厚厚的尘埃。甚至在很长的时间里,在一些小说传闻里,那里应该是一个蛮荒的偏远的不毛之地。然而,随着石寨山墓地、李家山墓地等的青铜器被发掘,神秘的古滇国才逐渐通过考古文物展现出它的面容

△ 滇王之印与玉衣,石寨山墓地

种种迹象表明,古滇国并非与世隔绝,相反没有文字的它通过大量青铜器为我们展示社会的许多侧面。它与汉代显然有着文化与技术上的交流,却又保持着自己的艺术与民俗特性

相比许多“失落的古国/文明”这个话题,古滇国并不让我们觉得很虚无莫测,其实就是得益于这些生动的场景。加上之前介绍过的《民族考古学:历史留在现代世界里的“冰箱”》,我们甚至会愿意相信这样的画面可能一百多年前在云南某个偏远的地区仍然在重复着。

春梅狐狸 传统服饰

脸着地的藏狐,故纸堆里的服饰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