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12年,中国的选秀节目陷入了青黄不接的境地:快男超女的影响力日渐式微,中国的综艺生态尚且缺乏原创,传统选秀节目却已经进入了审美疲劳期。

星探们眼看着一茬一茬的明星胚子为了梦想苦苦努力,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平台给他们戴上走向未来的王冠。

那一年,国内一家直播平台上,一间直播房里,有个20岁的少年正看着空空荡荡的观众席沉默。这个少年离国两年,只身前去乌克兰学习医学。孤身,异国,离他的音乐梦想越来越遥远。

2012年夏天,浙江卫视与灿星合作,制作了打破沉默的《中国好声音》,节目仿照已经在荷兰、美国等国家开展已久的选秀节目形式:导师、战队。在国内环境中,第一次把选秀节目的叙述中心变成了参赛选手。

素人,有人味,是这个节目当年成功的一大原因。

那年夏天,节目火爆程度空前,势头近乎要赶上第一届超级女声。梁博、张玮、金志文、吴莫愁等人,做了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导师那英、庾澄庆、刘欢、杨坤,也重新回到观众的视线。

后来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有句话说,任何一档好节目,都坚持不过三季。因为节目版权、制作团队等问题,《中国好声音》逐渐走上下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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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档节目的夕阳红,在2015年。

当年那个20岁的少年,在异国他乡,放弃了前途坦荡的医学,转到乌克兰国立音乐学院学习美声。后来的日子里,这个路人缘极好的明星在大多数人眼里,爱笑,个子矮小,说话轻声细语,是个温柔的男孩子。

没人知道那几年异国生活,他是如何度过的。

2014年夏天,少年搭上了《中国好声音》的末班车。那年的导师是那英、汪峰、齐秦、杨坤。

少年在舞台上唱了一首齐豫的《欢颜》。导师转身后,发现他是个男生,既惊讶,又想笑。一曲结束,少年腼腆地笑着。

他的歌声得到了这个圈子的承认,这是第一步,也是后来一切故事的起点。

那一季《中国好声音》的冠军是张碧晨。六年后的晚冬,选秀节目冠军出道的张碧晨和另一个选秀节目冠军出道的华晨宇,爆出未婚育有一子,成为时下爆炸新闻。

两周后,热搜榜上多了一条不那么起眼的资讯:周深受邀参与新一季《创造营》,担任导师。

七年前的夏天,这个叫周深的少年,远赴他乡,为了音乐理想转学专业,又再度回国,参加第三季《中国好声音》,技惊四座。

也是那年冬天夏天,那英哭着对他说了那句“周深,对不起,我喜欢李维”。这个笑容腼腆,眼神中透露着紧张和自卑的少年,“好声音”之旅在那一刻结束。

但后来的周深,在那一刻才刚刚踏上旅途。

二,

1992年9月29日,周深出生在湖南省邵阳市。后来,他跟随父母亲去了贵州,并在那里长大。

周深小时候就是个爱笑的小男生。他热爱音乐,热衷于参加各种学校组织的音乐活动。他开口唱歌,能让人安静下来,也能带领合唱团拿到奖项。这些经历让他很骄傲,也让他早早地坚定起自己的音乐理想。

理想的第一次破碎,在初中。

初中的时候,周深身边的女孩们开始长个子,在男生里本就不高的他,这样一来成了班里最矮小的几人之一。

男生当然也有变化。周深的男同学们那时候逐渐脱离掉了尖细的童声,开始长出了喉结,声音变得浑厚起来。可是周深没有。

身材矮小,声音尖细。同学们都笑他,周深很生气,但也只能独自难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自己身体发展的滞缓,打破了从前的一切美好。

他开始变得不敢在别人面前唱歌。儿时坚定的音乐理想,突然成了一种私密,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别人看到,因为别人不会理解他,只会笑他。

这样的日子,过了整整三四年。

高中时,学校举办了一场歌唱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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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深心里痒痒,一来是一直以来的音乐梦想始终在刺激着他,二来是想通过这次比赛让所有人知道,自己不是娘,不是女生,不是假小子,接受自己的不同,并且克服它,利用它,才是真正的男子汉。

周深做到了。他鼓足所有勇气,孤注一掷,参加了那次比赛,并且荣获冠军。那些嘲笑他的同学们,在他站上领奖台的一刻哑口无言。

除此之外,周深也有了粉丝。那场比赛过后,周深的名字在学校里响亮起来。别人提到周深,再不会说那些不好听的词,只会说:“他唱歌真的好听。”

不久后,一个学长找到他,请他唱自己的原创歌曲《雨后你不见了》。这首歌的经历,让周深找到了唱歌的自信。内心深处的音乐梦想,从当初一粒单薄的种子,经历了风霜后,破土而出,成了富有生命力的幼苗。

高中毕业后,周深远赴乌克兰。或许是因为父母之命,或许是因为现实考虑,周深并没有选择学习音乐,而是选择了相对而言稍微有一点兴趣的医学专业。

当时,周深已经在直播平台上当了主播,每天去唱唱歌,看着为数不多的粉丝,慰藉着心中蠢蠢欲动,又苦苦按捺的梦想。

在乌克兰的日子,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学习了两年医学,周深突然下定决心,重拾伴随了自己十几年的音乐梦,转校到乌克兰国立音乐学院,学习美声。

2014年,准备已久的周深回到国内,报名参加第三季《中国好声音》。他依然孤注一掷,就像当年参加高中的歌唱比赛时一样。

那时的周深穿着一件印花短袖,身材矮小、瘦弱,但唱歌时中气十足。杨坤转过身后说:“你的声音真是我从事音乐这么多年少见的一种声音,跨越了年龄、性别,你有太多的可能性了。”

杨坤的这句话,在后来的日子里,一一应验。

如今回过头看看,《中国好声音》出来的歌手,周深算得上的第一梯队了。

许多人都认为,在选秀节目里,没有进入前三,甚至没有夺得冠军,都是没有多大意义的。这种观念在如今越来越深重,我们看到太多人盼望着一炮而红,但少见年轻人希望稳扎稳打,站住脚跟。

梁博如此,周深也如此。告别《中国好声音》后,周深也选择回到乌克兰完成学业。

那时候周深受到了高晓松的赏识。2015年8月,周深发布了个人单曲《玫瑰与小鹿》。

2016年夏天,周深完成了在乌克兰的学业,回到国内。开始他真正的起点——为动画电影《大鱼海棠》演唱印象曲《大鱼》。

这两首歌,都被评选为亚洲新歌榜年度十大金曲。

后来的周深一路稳扎稳打,发布个人专辑《深的深》,献唱多部电影的主题曲,参加各种综艺,举办个人演唱会,曝光度越来越高,周深的名字越来越响。俨然一副年轻一代歌手中第一梯队的模样。

当年那英说出的那句“周深,对不起,我不喜欢李维”,也成了很多人调侃的对象。几年以后,那英在采访里提到周深,说:“从那(中国好声音)以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

2020年,周深参加《歌手当打之年》,输给了华晨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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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季节目里,有周深当初在《蒙面唱将猜猜猜》里那首让人惊叹的《身骑白马》的原唱徐佳莹,也有流量和实力都得到认可的华晨宇。周深的荣誉不是最多,粉丝不是最多,但那一季节目里,关于周深的讨论是最多的。

前两集里,周深在家用耳机唱,但效果很好。去到节目现场后,性格可爱活泼,成了那一季的搞笑担当。后来一首《达拉崩吧》更是让二次元歌曲直接出圈。

很多人都在想,这样一个唱歌了得,性格温暖,爱笑,有趣,又纯粹的宝藏歌手,为什么现在才走进大众视野。

回过头看看他的经历,其实又该庆幸,还好他并不想一夜爆红。

在《歌手当打之年》的采访里,周深的伯乐高晓松评价周深说:“在你这个领域里,你就是第一,是独一无二的。”在高晓松的叙述里,对他而言,周深是继小柯、朴树之后的一匹新的“千里马”。

周深的确也做到了。

他的长相不如流量明星,但靠着音乐和讨人喜欢的性格,从不温不火走到了如今的成为“新流量”,的确是有底气,能站住脚的。甚至于,在网上几乎没有任何关于周深的负面消息。这样纯粹的公众人物,如今确实少见。

除了接商演、上综艺、出专辑以外,周深空余时间,偶尔也还在直播平台上开开直播。无论是什么直播设备,周深都能唱出百万音响级别的效果。他的粉丝也说,有的人唱歌是配不上音响,周深唱歌是音响配不上他的声音。

周深正在走上坡路,但并未让人有不踏实的感觉。这种感觉对于如今的流量而言,有些可贵。

回头再看看七年前。

那个穿着短袖的少年,眼神中透露着紧张和自卑,用尽全身力气唱完一首《欢颜》,腼腆地笑着,等待着命运的手指。

很多事情,从那时候就注定了。

三,

独立青年,这个词,大概是源于上个世纪的摇滚年代。崔健、唐朝乐队、魔岩三杰开始了一个时代,那些青年的艺术家们让那个时代的传统音乐和受众看到一种更宽广的可能性。

于是人们开始提到“独立”这个词。

这个词影响了后来的高晓松,影响了韩寒,影响了郭敬明,也影响了一批又一批年轻人。这些年轻人里,追逐着一些新的东西,打破常规,特立独行。

于是后来摇滚成了热潮,校园民谣成了热潮,中国风成了热潮。

再后来,文化越来越多元。

2014年,左立在《快乐男生》里唱了一首《董小姐》,“新民谣”进入大众视野。那一年快男的冠军是华晨宇,他参赛的第一首歌,是没有歌词的吟唱,受到了尚雯婕的赏识。后来有些人把这种类型的音乐叫做“迷幻摇滚”。

新民谣成为热潮后,宋冬野、马頔、尧十三、赵雷、陈粒成了新一代的文青领袖。再后来,第一季《中国有嘻哈》火遍大街小巷,捧红了一众rapper,嘻哈成了流行文化,时至今日。

回头看看,如今上位的这些音乐人、文化领袖,几乎都可以贴上“独立青年”的标签。华晨宇、赵雷、GAI……都不再是从前意义上的“流行歌手”,几乎都有着无法替代的特质,和独立的文化标签。

周深,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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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没有高晓松,就没有今天的周深。高晓松把周深和小柯、朴树放在一起谈论,仿佛注定了周深的未来必定没有上限。但周深和他们的区别也是很明显的。

周深是个喜欢音乐,嗓音鲜明,喜欢二次元,风趣幽默,爱笑的小男生,哪怕他今年已经二十九岁,身上也有着褪不去的少年感。

也正是这些综合在一起,成为了周深,也让他有了自己鲜明的特质。也正是如此,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周深身上也并不只是纯粹的歌手,而是文化多元下,一个新的可能性,一种新的文化标签。

在未来,文化依然会越来越多元,越来越包容,会有越来越多的,新的文化、潮流、领军人物出现,未来会如何,谁都说不准。

如今的周深,从这种角度来看,在一定程度上,或许已经代表了一部分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