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贾辉

当他们在讨好女性时,他们只是想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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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观众觉得,宁毅这个角色是为郭麒麟量身打造的,两者非常契合。/《赘婿》

“以妇为纲,相妻教子。”

“妻子远庖厨,夫君扫厅堂。妻子三竿起,丈夫煲好汤……”

“娘子是你的天、你的地、你百世修来的福气。”

以上十分熟悉但发生了“性转”的言论,出自最近大热的“男德学院”。

不过,这个“男德学院”并非真实存在,只是在《赘婿》中上演。

千呼万唤的“男德学院”,结果只出现在影视剧中。/《赘婿》

大年初三上线的网剧《赘婿》,改编自同名原著小说,故事围绕入赘苏氏布商家的宁毅展开。他和妻子苏檀儿一起搞事业,从“小小赘婿”逆袭成为大人物。

从热度上看,这是一次成功的实践,微博#赘婿#话题有22.6亿阅读,相关热搜频现,豆瓣评分7.0,看起来高过不少国产电视剧;

而从评价上看,《赘婿》毁誉参半,有人觉得下饭好玩,原著粉则坚决抵制,恶评不断。

实际上,《赘婿》只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女权爽剧”,本质依旧是深入骨髓的“男频文”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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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热打铁的《赘婿》,显然野心勃勃。

赘婿只是幌子,爽剧才是本质

如果你是被“男德学院”吸引,点开了《赘婿》这部网剧,那么你肯定会失望至极——这部剧也只有“男德学院”这个亮点了。

现代女性早就对“娘道”“女德班”这套陈俗腐朽深恶痛绝,显然,“男德学院”精准地击中了这部分女性观众的爽点。

借男主角之口,抨击封建男权思想。/《赘婿》

“女德班”有16字的所谓“金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逆来顺受,绝不离婚。”

“男德学院”则来了一首《男德之歌》:“上孝父母亲,下教子女爱。顾家有方法,爱妻无私念。可以烹佳肴,理应效内务。无是非之乱耳,无不良之德行……”

在《赘婿》里,做不好家务、伺候妻子不周、“不守夫道”的丈夫会被送进“男德学院”,学习各种家务活:带娃喂奶、织衣缝补、买菜做饭、端茶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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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德学院”有点像蓝翔技校,教授各种家务技能。/《赘婿》

将对女性规劝的那一套照搬到男性身上,这样的性别转换乍一看是挺爽,但细想就会发现,这依然是在固化性别标签、激化对立情绪。

更何况,这样“女尊男卑”“追求平权”的设定不过是凤毛麟角,《赘婿》的本质依然是“男权”。

不然,当男主角宁毅坐着花轿、跨过火盆“嫁”入苏家的时候,围观的群众不会嘲笑这个赘婿憋屈,他们应该像祝福女性那样,带着艳羡的眼神,祝福这个入赘的女婿寻得了一户有钱有势的好人家;

如果这部剧真的希望讽刺封建男权社会,那么女主角苏檀儿的父亲不应该阻止喜欢做布的女儿继承家业,而会支持女子外出闯荡、让女儿继承家业、助她成为最优秀的女商人;

如果女性才是这部剧的主角,那么为什么每次苏檀儿遇到困难的时候,唯有依赖宁毅挺身而出、出谋划策,她才能化险为夷?她为什么不能通过自己的力量解决难题?

两边都想讨好的结果,往往是顾此失彼,无论在哪一边都捞不到好处。

摇摆不定的立场尚且可以不深究,毕竟这只是一部消遣下饭的国产剧而已,也不是什么严肃文学,看完一乐就完事了。

《赘婿》真正的死穴,在于过时俗套的桥段,简直是“食之无味,果断弃剧”!

一如既往的穿越剧套路:利用“信息差”碾压其他人,实现逆袭;

明目张胆地照搬“名场面”:《甄嬛传》的滴血验亲扣人心弦,而早知其中蹊跷的观众再看《赘婿》的滴血验亲,只觉索然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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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知道了,都是白矾搞的鬼。/《赘婿》

爽剧套路显然已经是屡试“不爽”,无论男主角遇到多大的麻烦,最终一定能打开金手指,解决问题,和女主角携手进入大团圆结局。

悬念?新意?《赘婿》不存在的。

还不如去看《青3》《创4》,起码你永远无法想象下一个选手会有多雷!

不过,如果你喜欢听相声的话,应该会挺喜欢这部剧的,因为男主角的扮演者郭麒麟演戏就像说相声似的。

普通自信的中年男人

可能偷偷在看赘婿文

然而,无论你是否喜欢“赘婿”题材的网文、影视作品,都无碍“赘婿”在2020年出圈爆红。

“赘婿”俗称“上门女婿”“倒插门”,即男女双方结婚后,男子定居于女方家庭,所生女子从母姓。

唐人司马贞所引《史记》时,对“赘婿”是这样注释的:赘婿,女之夫,比于子,如人疣赘,是馀剩物也。

说白了,赘婿虽说是女人的丈夫,但就好比是人皮肤上的瘊子,多余且让人讨厌。

《隐秘的角落》中,张东升也算是“上门女婿”,被岳父母看不起。

古时候,赘婿多出身贫寒,入赘与卖身无异,在妻子家地位低下,只是被视作劳力和生育工具罢了。

而在网文的世界里,“赘婿”享有逆天的设定:入赘也能三妻四妾到处风流,子女依旧随父姓;起初忍辱负重,后逆袭翻身做主人;每一个赘婿都是深藏不露、天赋异禀、十项全能……

简而言之,这是给男性看的“霸道总裁”爽文。

截止到2021年2月24日,经典赘婿文连载情况。/刺猬公社制图

据“疯读小说”APP于2020年9月发布的报告显示,在其过去一个月的增长榜单TOP10中,赘婿类小说占据30%,成为男频小说最主流的题材。

关注赘婿题材的男性读者平均年龄为41.4岁,其中有54%的读者年龄超过40岁,81% 超过30岁。

赘婿用户年龄段分布,多是“熟男”。/疯读小说

对于不少拖家带口、压力山大的中年普通男性而言,“赘婿文”可能是他们逃避现实、舒缓焦虑、走上人生巅峰的得力帮手,是他们“迷之自信”的精神支柱。

网文的受众范围相对较小,真正让“赘婿”出圈并获得广泛讨论的,是短视频。

2020年,演员管云鹏拍摄了一系列赘婿主题的短视频,将赘婿小说的剧情浓缩在短短1分钟内。

先是赘婿被嘲笑、被羞辱、被扇巴掌,在家中地位低下,甚至得给妻子、丈母娘洗脚,结果当家族遭遇危机,赘婿就突然亮出权势滔天、家世显赫的真实身份,让家人纷纷刮目相看、跪地求饶。

“赘婿”题材准确击中不少男性的软肋和爽点,岂有不火的道理?毕竟,做人如果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哪怕这只是一个虚无的幻梦。

普通男人的自信,没准正是“赘婿文”熏陶出来的。

当他们在讨好女性时

他们只是想赚钱

《赘婿》同名原著作者“愤怒的香蕉”曾表示:“七年前我写《赘婿》的时候,根本没考虑女读者啊。”

显然,《赘婿》的剧作方则清醒得多,毕竟女性群体是电视剧剧的重要受众,争什么男权女权,男权女权能有赚钱要紧么?

因为一场网络骂战,“愤怒的香蕉”过往言论被翻出来,如今已退出微博。

不同于网文、短视频这类制作成本较低的内容,它们只需要一小部分人的支持就足以支撑,电视剧的制作、发行成本要远高于网文、短视频,而且制作周期更长,电视剧的内容需要获得更主流、更大众化的认可,才有可能实现盈利。

所以,网文《赘婿》只需要讨好男性,但当《赘婿》影视化后,它不敢只讨好男性。

正如杨笠在脱口秀中说的:“有些人可能内心是很直男癌的,但当他回公司写文案的时候,他必须得说,女性也要勇敢发声。”毕竟,女顾客也是上帝,文案怎么能针对上帝呢?

众所周知,如今女性的声音和地位不容忽视,她们已经成为电视剧的主要受众、奢侈品主力消费者,同时也是舆论场上的重要群体。

然而,这并不代表在中国,女性地位真的崛起了。对女性的重视和尊重,更像是一种迫于无奈的讨好,一不小心就会露出马脚。

比如大女主的励志传奇故事中,女主角看似从“傻白甜”成长为“独立女强人”,但依然需要通过性别优势换取资源,而且一路上都离不开男性的爱慕和提携。

针对女性的不妥“玩笑”,依然屡见不鲜。

都2021年了,物化、歧视女性的封建糟粕理论,依然能堂而皇之地在舆论场上辣眼睛,且支持者众多:“一个女人最大的失败是没一个儿女”“学术界不是女性地盘”“女性不适合编程”“珍爱女性,远离女司机”……

和《赘婿》一样,当今社会对女性的尊重,仅仅存在于皮毛和概念上,并不能让女性群体感受到真正的尊重、重视和平等。

一个世纪前,鲁迅曾在一所女子学校发表过演讲,提出了超前的男女平权思想:“第一,在家应该先获得男女平均的分配;第二,在社会应该获得男女相等的势力。可惜我不知道这权柄如何取得,单知道仍然要战斗,也许比要求参政权更要用剧烈的战斗。”

显然,我们离如此理想化的期盼,还有很远很远的路要走。

[1] 《赘婿》开了“男德班”,依然两头不落好?丨萝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