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生活一直沿着它固定的轨道走下去,那么,每个人的一天都是平淡的。

就像达洛维太太。伦敦六月中旬的这个早晨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她要去买花,要为晚上的宴会做准备,作为国会议员的太太,这种生活过是她的常态,她也非常享受这个过程。

不过,当她置身户外的时候,清新的空气刺激着她的感官,她的思想意识也开始流动起来,十八岁那年那个同样的早晨,悄无声息地回到她的记忆之中,还有初恋情人彼得·沃尔什,“在忘掉了成千上万的事情之后,她还清楚地记着彼得说的那些无关紧要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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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随着行动在不断变换,在时钟前、在大街上、在花店、在与彼得重逢时、在宴会上,把达洛维太太从十八岁到五十二岁共三十四年的时光,浓缩在一天的胶片中。

这三十四年的时间,是克拉丽莎变成达洛维太太的过程,是初恋情人眼里的世俗与虚荣,是她舍弃彼得嫁给达洛维而换取的她想要的生活,但被豪宅绸缎包裹的躯体之下,仍旧有她的“意难平”。

对老之将至的恐惧、表面光鲜的生活背后的虚无感、以及对初恋、对青春的眷恋、对人生选择的遗憾,在庸常的日常生活中泛起一阵阵涟漪。

她意识到作为达洛维太太的生活是没有自我的,是无聊的、孤独的,面对归来的彼得,她有要对彼得说“你带我走吧”的冲动,也有对死亡的感悟:“死亡就是反抗”,“如果现在就死去,现在就是最幸福”。

但她没有反抗、逃离的勇气,只有对生活的妥协,随心所欲的、完全不同于现在的生活只能存在于臆想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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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生死,不得不说作者弗吉尼亚·伍尔夫的经历,她生于1882年,1941年自杀。她的父亲是当时著名的文学家与评论家,但父母亲都是再婚,父亲之前有一个女儿,母亲与前夫有三个孩子,他们结合后又生了四个孩子,在这个复杂的大家庭中,两群年龄不同的孩子不断制造出矛盾与冲突,同父异母两个哥哥对伍尔夫的xing侵,给她留下了永久的伤害。

母亲的去世是她第一次精神崩溃的开始,自此以后,她几度自杀未遂,一直在清醒与癫狂之间游走,这种状态也出现在她的文字中,所以,在《达洛维太太》一书中,清醒的达洛维太太,精神癫狂的塞普蒂莫斯的都有她自己的影子。

《达洛维太太》是她的成名作,也是意识流小说的最初尝试,她认为传统的现实主义手法创作不足以能够捕捉到真实的生活,于是,她让读者深入书中人物的内心世界,让多个人的思想意识在缠绕、交织,使克拉丽莎的形象逐渐丰满,使生与死、清醒与癫狂在同一个时空下呈现。

伍尔夫在构思《达洛维太太》时,曾在日记中写道:“在这本书里,我大概有太多的想法,我想表现生与死、精神健全与精神错乱;我想批评这个社会制度,展示它是如何运转的展示它最强烈的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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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开对社会制度抨击,对某些人物的讽刺,“生与死”,“精神健全与精神错乱”是书中的主题,所以在同一时空下,象征着达洛维太太另一面的塞普蒂莫斯出现了。

经历过战争与死亡的塞普蒂莫斯是精神病患者,在战场上对死亡的麻木恰恰是他内心深处的敏感,他一直处在恐惧与狂想当中,负罪感使他的精神失常,所以他用自杀来对抗生命中的孤独与绝望.

战争的创伤与人生中的任何一种创伤一样,都带给了当事人不可磨灭的伤痛,这种伤痛是任何医生都治愈不了的,尤其是那些只为了金钱又自以为是的庸医。

因此,自杀是唯一的解脱。

伍尔夫一直用自己的方式——用文字与孤独感、绝望感对抗,她借塞普蒂莫斯的感受为自己打气:“他不想死。生活是美好的。阳光是火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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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痛来袭时,阳光也温暖不了受伤的心,59岁伍尔夫在写完最后一部小说之后,预感到自己即将崩溃,她用石头填满口袋,投入了离家不远的欧塞河。

在时常不按“正常轨道行驶”的人生面前,伤害是常态,而对人生之路的选择,总会有遗憾,清醒的人依旧在庸常的人生中私下发泄“意难平”的愤懑,而癫狂的人终会在满怀失望离去。

伍尔夫说过:一个人能使自己成为自己,比什么都重要。那么,这样的人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