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乌托邦

天问一号到火星了,还没落下去。降落得5月了。从到达火星到降落,和从地球到火星,时间差不多。

降落的地点,叫乌托邦平原。

降落以后,会找水,会分析土壤,会查查有没有生命迹象。按说,火星和地球条件差不多,按照分类,都处在宜居带上,可地球一片蓝,火星一片红。哥儿俩长得太不一样。地球这么热闹,火星这么寂静,也没有火星叔叔马丁,这不合逻辑。就算是没个活物,总该有点适合活物的条件吧,要不以后人类上火星了,怎么活下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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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星上的乌托邦平原,是太阳系内最大的陨石撞击平原。这里很可能是古老的海洋。

火星的大气里也有点氧气,就是少,主要是二氧化碳、氮、氩,还有甲烷。这可能和早年间地球的大气差不多。太阳系刚形成那阵,地球和火星都经历了小行星和彗星的狂轰滥炸,一番炸下来,都有了海洋。水很可能是小天体们带上去的。火星上有水的痕迹,这说明海洋存在过。

那火星的水哪儿去了?蒸发,然后变成氧气和氢气,氧气大多数和火星表面的铁之类的金属结合了,就变成了氧化铁,就是铁锈,所以火星就发红了。氢气比较轻,飘了,回太空了。火星上就是有生物,也是不需要氧气的小细菌。

地球不一样,地球在深海里有了细菌,后来生物到了浅海,有了光合作用。光合作用很重要,哗哗地出产氧气。这些氧气不仅把地表的东西氧化了个遍,还充斥到了大气层里。海水就算是蒸发了,就算是变成氧气和氢气了,架不住氧气密度大呀,氢气和氧气又还原成了水,下个大雨,回海里了。海就总有。

氧气多,还会在大气里形成臭氧层,挡紫外线,省得地球上的活物被烤死。

说白了,在生命演化这件事情上,地球比火星快那么一点。火星属于一步没赶上步步赶不上。就是这么个原因,就是这么个过程。

2.亚特兰蒂斯

地球生命的诞生为啥那么麻利?有好多种说法。比如外星说——外星人投放的,比如原始汤说——一个布满大分子的湖,啪啦一个闪电,出DNA了。

后来有一艘深海潜水艇,名叫亚特兰蒂斯号,潜到了大西洋中脊亚特兰蒂斯山附近,发现这个地方咕噜咕噜往外冒热泉,深海热泉啊。侦察一番,生物不少。分析一番,发现这是大陆板块交界处。这么说吧,俩板块碰撞,一个插到另一个下面,不可能严丝合缝啊,就会有裂口。海水就灌下去了。这种裂口满世界都是,据说灌下去的海水,和目前大海的容量差不多。

深海探测船在海底碳酸盐柱前,很难想象这里是生命开端的地方。

那海水不是漏光了吗?不会。水到了地心深处,会被加热,然后以温泉的形式、热泉的形式、火山爆发的形式……回到地面,往复循环。反正这个耶特兰蒂斯山边上,就是这么个所在。热泉不停冒出,带出的物质,形成了碳酸盐的柱子,里边密密麻麻布满细小的孔洞。空间特别小啊,好多物质分子在里边挤着,撞来碰去,又加上特别暖和,然后就沤出细菌来了。这些细菌又顺着孔洞的缝隙四处串,越来越多,什么RNA、DNA、蛋白质层出不穷。这就是生命的开端。

反正,这是目前比较被接受的说法。地球现在不还是被细菌统治着么?你身上就有很多细菌,数目是身体细胞总数的10倍,占体重的1%还多。1斤多啊。

深海没阳光,细菌用的是热泉的热能,不靠光合作用活着,但到了浅海,热泉没了,阳光来了。据说有一种叫蓝细菌的,率先学会了光合作用。

然后就热闹了。光合作用把二氧化碳变成氧气,氧气就多了,越来越多,多到一个极限,咣当,寒武纪生命大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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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武纪生命大爆发想象图。

说句废话,氧气就是细菌光合作用排出的废物。但你之废物,我之宝藏。利用氧气的生命进化出呼吸系统,把氧气直接和食物作用,其中40%变成了能量。会呼吸了,才会有大型生物如人出现。有氧气了,才会有胶原蛋白、皮肤、骨骼出现(骨骼是钙化后的胶原蛋白)。

火星就没搞出这一套,所以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地球搞出来了,与火星完全成了两个世界。

3.昆仑虚

我们都知道最快的东西是光。光速每秒30万公里,但在宇宙中仍为龟速。因为受到光速的限制,我们看不到很远。烛光(微波背景辐射)只能照亮138亿光年的宇宙。

但有一种比光速还快的东西,就是事件。想想看,第一股热泉从海底喷涌,碳酸盐形成小孔隙岩柱,第一枚细菌出现。这些事件,在发生的同时,就注定了地球未来的生命繁茂,就注定了有你我。事件是最快的,它在了,以后的结局就无法避免。

海底热泉分布图。

想想你自己,为什么会拿着手机坐在家里。那是因为多少年前,你的父母决定生育,多少年前,你的父母决定结婚,多少年多少年前,你的父母相遇,还有你的祖父母和他(她)的祖父母,以及更远久的长辈们——往前推,也能推到第一个细菌上。你和它共享的DNA序列有25%,地球上所有生命都是共祖的。这一系列的事件积累,就是你现在的状态。而你摆弄着手机,则决定着未来的事件。它们早就被拍了板了,缺一不可。

用宗教的话来说,这是因果。因在发生的同时就决定了果,而果就是以后的因。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做者是。

决定一个果,有成千上万数不清的因。例如火星,除了没有诞生会光合作用的细菌外,还可能因为质量小、引力低、磁场弱,留不住厚重的大气层,才成了这个样子。但这些因里有一些决定性的,如细菌诞生,如出现光合作用。

现在我们感觉生活艰难了,决定现在状况的因也早已经存在,如同丧钟早就在遥远的夏夜敲响。以后的种种,如闭目塞听,如无尽的谎言,不过是继续拆砖卸瓦。熵增难以避免。这好比风起于青萍之末,亚马逊的蝴蝶扇动翅膀,牵一发动全身。一招不慎,不知补救,变本加厉,满盘皆输。

要是有个3D的坐标系,因是上面的点,那密密麻麻的点都会指向一个结果,而这个结果又会和其他的点一起,指向未来,那个终极的崩溃。它们是同步的。

艺术家绘制的九头开明,昆仑虚的守护神。

在人类遥远的记忆中,曾经有个昆仑虚。据说它山高万仞,林木葱郁,百鸟鸣唱,凤凰飞舞,禽兽相处而不互害,金玉满堂,还有不死之药,充满了明媚、能量和资源。这与伊甸园、亚特兰蒂斯相似。后来它不见了,或者破败荒芜,即使面对也不能认出。

凋敝的因在繁华时已经种下。多少邦国族群都曾经繁盛,最终难逃湮灭。湮灭也是进化的一种。新生与湮灭,或者说互为因果,总是相伴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