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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疫苗已至,抗疫仍需遵循科学。戴好口罩,勤洗手,保持社交距离,做好个人防护,仍是现阶段必须的措施。

记者/卢伊

毫无疑问,2020年是属于新冠病毒的。

不过一年时间,这个横空出世的病毒,已几乎遍布世界每一个有人的角落,并成为全球最致命的传染病杀手,没有之一。

据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实时统计数字显示,截至2020年12月24日0时,全球累计新冠确诊病例已超过7700万例,死亡总数多达170万人。

染疫名单中,不乏美国总统特朗普、英国首相约翰逊、法国总统马克龙、短跑名将博尔特、足球巨星内马尔等知名人士,就连世卫组织总干事谭德塞,也因曾意外接触确诊患者而险些“中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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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为严峻的是,全球每增加500万例新冠患者所用的时间,已从38天锐减至不到10天,病毒仍在世界各地加速播散,扰乱着健康、经济和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人类上一次遭遇如此恐怖的瘟疫大流行,还要追溯到1918年的“西班牙流感”。据估计,当时全球一半以上人口均被感染,死亡人数高达5000万至1亿人,病毒后代至今仍为祸人间。

那场足以改变20世纪历史的疫情,结束至今刚好100年。其间,医学早已飞速进展,人们能够克隆动物、靶向抗癌、移植包括头颅在内的部位和器官,甚至用人造子宫培育新生命,但面对新冠,却至今也未找到一款特效药。

尽管多款疫苗已获准紧急使用,但距正式上市并向民众大规模推广,进而成功阻断疫情,仍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人们不禁疑惑,这场突如其来的灾疫,何以恶化至此?

答案或与两个字有关:科学。

有病治病,一向是最经典的解决办法,但面对新冠这样突发的新型传染病,这招无效。对此,只有两种解法:老药新用,或开发新药。

记者据世卫组织数据统计,截至2020年12月16日,全球共2309个有关新冠药物或疗法的临床试验,在国际临床试验注册平台上注册公示,其中过半仍在招募受试者,覆盖至少51种药物疗法(如瑞德西韦)、5种治疗性疫苗(如卡介苗)和69种非药物方案(如呼吸机)。

为更快找到应对新冠病毒的有效药物和疗法,2020年3月,世卫组织及其合作伙伴发起了全球最大的药物随机临床试验——“团结试验”,向瑞德西韦、羟氯喹、洛匹那韦/利托那韦和干扰素等4种最有望成功的药物倾斜资源,以期集中30多国的力量办大事。

10月,中期结果公布,结果堪称令人绝望:没有任何一款药物,能够改善住院患者的总死亡率、辅助通气时间和住院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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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29日,印度新德里的一个墓园里,一名医务人员正向逝者鞠躬默哀。该名逝者生前曾在印度中央后备警察部队任职,后因新冠肺炎并发症身亡。

世卫组织随后称,已考虑继续寻找和评估其他可能有效的治疗方案。

至今,这项工作尚未完成,特效药杳无音讯不说,除激素皮质类固醇已被证实对新冠重症和危重症患者有效外,其他现有药物疗效如何,仍要打上许多个问号。

“(对抗新冠肺炎的特效药)可能永远都不会有。”世卫组织总干事谭德塞说。

消极的现实虽与公众的期待脱钩,却恰恰说明,科学本身是一项严谨的工程,需要时间—耐得住急功近利的诱惑,更需要理性—客观呈现全部事实。

遗憾的是,此次疫情中,还是难免出现许多有违科学,甚至称得上“反智”的操作。

尤其在疫情初期,有关疗效和研发进展的信息遭密集释放。

西药如抗艾药物克力芝、抗疟药物氯喹和羟氯喹、法匹拉韦、阿比度尔,中成药如连花清瘟胶囊/颗粒、双黄连口服液等,都一度被寄望“可抑制新冠病毒”“治疗有效”。

但截至目前,尚没有任何一款药,是经科学证实明确有效的。即使有证据,也多停留在体外和动物实验阶段,或仅适用于个案,距离大规模人用仍很遥远。

科学固然需要冷静、独立,可有时传播却只要热点和流量,要满足期望,甚至服从商业或政治目的。

于是,在部分社交媒体、知名人士的重重推荐下,有关新冠特效药的误解与谣言被不断放大,快速播散,由此捅了不少娄子。

如早在2020年1月,不少内地媒体称,抗艾滋病毒感染药物克力芝对治疗新冠肺炎有效,由此引发不少民众抢购该药,其中有不少人辗转找到艾滋感染者,希望能为面临感染风险的自己或家属求得解药。

同时,印度海淘克力芝价格走俏,一些代购趁机加价倒卖,最贵时一度卖到4000元/盒,是正常价格的近5倍。

此举不仅扰乱了药市,也影响了那些需用此药控制艾滋感染的群体。

“克力芝储备可能不够用。”国内最大艾滋感染者互助平台——白桦林联盟创始人白桦担心,由于不少感染者回老家过年,随身携带药品本就不多,赶上部分地区交通封锁、快递停运等,克力芝意外走红或使他们面临断药风险。

类似情况也出现在“抗疟神药”羟氯喹上。

自美国总统特朗普多次力推该药抗疫以来,2020年3月,美国羟氯喹订单量同比上涨260%,并致正常治疗风湿性关节炎和红斑狼疮的患者缺少药物。

更糟的情况出现在4月23日后,特朗普在疫情简报会上公开建议,应该研究用紫外线或强光照射病人,或向人体注射消毒剂等方法治疗新冠肺炎。

此言一出,当即招来大量反对和批评。多位医生认为,这番言论“极不负责,极其危险”,BBC也评价说,常有惊人之语的特朗普,此次发言“最令世人不解”。

尽管特朗普很快澄清,这只是“意在嘲讽和挖苦的冷笑话”,但还是有不少人信以为真。

一个月后,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调查发现,近四成受访民众曾用清洁剂或消毒剂喷雾雾化身体,或吸入其蒸气,还有人饮用或口漱稀释的漂白剂、肥皂水及其他清洁和消毒剂,以防新冠感染。使用消毒液后,1/4的受访者提及出现鼻腔、皮肤、眼睛受到刺激,头晕头痛,反胃恶心等不适症状。

进入6月,更有15名来自亚利桑那州和新墨西哥州的成年人,因饮用“数量不详”的含甲醇洗手液中毒入院。其中4人死亡,6人住院期间癫痫发作,还有3人视力衰退严重,“几乎什么也看不清”。

类似情况,历史上并非无迹可寻。

如同被世卫组织定为国际公共卫生紧急事件的西非埃博拉疫情,自2014年3月暴发以来,世卫组织共收到200多项疗法建议。除大量药物外,还不乏喝秃鹫胃液和食用植物根茎提取物等明显缺乏科学依据的方案。

到最后,也没有哪种药物和疗法,被证实能攻克埃博拉病毒。

值得一提的是,为应对埃博拉疫情,美国生物制药公司吉利德当时也开始研究一款名为“瑞德西韦”的候选药物。尽管该药后因疗效不佳而退出竞争,却由于在2020年1月参与治愈了美国首例新冠肺炎患者,一度被视为距新冠特效药最近的候选药品,就连世卫组织也称其“可能有预期效力”。

内地社交网站上,瑞德西韦则被称作“人民的希望”,它取自其英文名称“Remdesivir”的谐音,承载着人们的厚望。

但在2020年4月,就在美国临床研究称,多数用该药治疗的新冠患者,症状有所改善的同时,国内两项有关临床试验却因“无法招募到符合要求的患者”,被迫提前终止或暂停。

受试患者不够多,一方面由于国内疫情防控得力,新增确诊人数大幅下降,同时也与部分“未见得有多大希望”的临床研究有关。

科技部统计显示,截至2020年2月28日,在中国临床试验注册中心网站注册的药物临床研究共105项,其中,既有广受热议的克力芝、法匹拉韦、阿比度尔,及中成药连花清瘟胶囊/颗粒和双黄连口服液,也不乏一些“令人迷惑”的选项,包括靠喝豆浆、茶水,或练太极拳、坐式八段锦、点穴气功等防治新冠,其背后多有高校项目资金支持。

以至于有专家感慨,有限的患者、宝贵的时间,就这样被蜂拥而至的临床试验“抢”走了。尽管此后至少44项“有明显毒副作用或无明确治疗效果”的临床研究被撤销,但它们给瑞德西韦试验带来的负面影响已无法撤销,而后者最终的试验结果也并不乐观。

特效药遥遥无期,人们便把宝押向疫苗。

据世卫组织新冠候选疫苗蓝图草案,截至2020年12月16日,全球仅56款疫苗进入临床试验阶段,其中,14款处2/3期或3期临床阶段,中国疫苗占五席,距正式上市仅有一步之遥。还有166款新冠疫苗仍停留在临床前试验阶段,它们需先完成动物试验,才能向人群推广。

令人鼓舞的是,当前,科学家们正以史上最快速度加紧研发,不仅研发时间从数年缩短至数月,保护效力也日益逼近现有疫苗的天花板,甚至解锁疫苗新品种—mRNA疫苗。

临近2020年末,更是捷报频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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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11月中旬,连续一周,药企辉瑞与BioNTech和美国Moderna公司先后公布和刷新各自疫苗的初步结果,其保护效力均在95%左右,远超世卫组织与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制定的及格线。三方均向美国卫生监管机构提交紧急使用授权申请,希望以最快的速度用到民众身上。

同月27日,英国牛津大学与阿斯利康公司联合研发的另一款候选疫苗,也宣布完成III期临床试验,其保护效力达70%。尽管数字略低,但胜在价格便宜,更易量产分发。

进入12月,英国、美国、加拿大、欧盟等欧美国家和经济体的监管机构,陆续通过辉瑞疫苗的紧急使用授权。

随着数百万剂疫苗陆续运往各国,供16岁以上民众使用,各国史上最大规模的疫苗接种正式开启。为进一步提升民众对疫苗的信心,美国副总统彭斯夫妇和美国当选总统拜登先后于12月18日和22日接种新冠疫苗,全程经电视转播。

截至发稿前,全球已有至少5款新冠疫苗获得该项授权。其中,中国研制的新冠疫苗也陆续获得阿联酋、巴林等国批准,有效性高达86%。

早在2020年6月,中国就批准了国产疫苗的紧急使用授权,并依据“自愿、知情、同意”的原则接种超100万剂次,且未报告严重不良反应。

12月19日,国内新冠疫苗接种“两步走”方案正式出炉。据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未来将首先对从事进口冷链、口岸检疫、医疗疾控等重点人群进行疫苗接种。随着疫苗正式获批上市,或产量逐步提高,再向符合条件的公众实现应接尽接,逐步构建人群免疫屏障,以阻断病毒在国内传播。

有业内人士透露,内地首批新冠疫苗预计接种5000万人次,首针将于1月15日接种完成,第二针于2月15日完成。

尽管这些利好不断提振着公众抗疫的信心,但仍需强调的是,上述疫苗的安全性、有效性仍有待长期跟踪检验。

目前,多款疫苗的有效性数据未经同行评议并发表在国际学术期刊上。这些未经证实的数据,连同研发企业暴涨的股票和学者“尚无足够数据证明疫苗能减少新冠病毒传播”的言论一起,被不断过度解读。

真真假假间,唯一能确认的是,至今,我们仍未等来一支真正被证实能免于染疫、并经全面批准上市的新冠疫苗。

“即使疫苗有效,我们也不大可能完全恢复正常生活。”正如伦敦帝国理工学院免疫学系主任查尔斯·邦罕姆所说,向大规模人群生产、分销、接种疫苗需投入大量时间和资源,短时间内,靠疫苗扭转疫情并不现实。

为此,一些人开始聚焦于一种更“多快好省”的方案——群体免疫。这原本是个为解决牛羊流产疾病而生的兽医学术语,后来才用于人群。其核心在于,当一定比例的人群(作者注:一般为60%-80%)以自然或接种疫苗的方式对某种疾病产生抵抗力时,该病将不大可能人传人,人们就能获得集体免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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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当95%和80%的人口接种麻疹和脊髓灰质炎疫苗,其余那些未接种疫苗的人仍能免受这两种疾病侵袭。其他可用疫苗预防的传染病也多有类似阈值。

事实上,直到新冠大流行前,实现群体免疫的前置条件仍是接种疫苗,而非放任人们自然接触病毒。

显然,这一概念在疫情中被滥用了。

早在2020年3月,英国首席科学顾问帕特里克·瓦朗斯爵士就称,若60%或至少3600万英国人感染新冠病毒后,就能增强群体免疫力,让更多人对新冠免疫,从而减少传播。不少瑞典科学家也乐观估计,到5-6月,斯德哥尔摩40%的人口染疫后,即可自然遏制新冠病毒传播。

尽管该观点很快被极高的死亡率和住院病例增速所打脸,但仍不乏有力支持者。

支持运动的最高峰出现在2020年10月4日,三位来自哈佛、牛津和斯坦福大学的流行病学家联合发布《大巴灵顿宣言》,建议仅重点保护高危易感人群,而让低风险人群恢复正常生活,通过自然感染来增强对新冠病毒的免疫力,并称这是“最富有同情心的做法”。

截至发稿前,全球已有超过70.6万人联署,其中,超过5.2万人自称为医学、公共卫生学者或医务工作者,多数支持者来自北美。

反对的声音很快跟上。2020年10月14日,知名医学期刊《柳叶刀》在一份科学共识中尖锐批判称,群体免疫是“一个未获科学证据支持的危险谬论”。

谭德塞也公开表示,世卫组织并不认同该方法,“其在科学和伦理上都存在问题”。他进一步解释称,目前对新冠病毒的免疫情况知之甚少,尽管多数人可在感染数周内产生免疫反应,但仍不清楚反应有多强、多持久。

此外,靠自然感染获得免疫力的方法本身,很可能就行不通。

目前,全球已有超过20人在首次感染新冠后再次感染,他们散布在亚洲、欧洲、北美洲和南美洲多地。一些研究认为,二次感染时的症状可能比初次更重,还有一名89岁荷兰女性二次染病后不幸死亡。

此外,科学家普遍认为,至少60%-70%的人群感染,才能实现新冠群体免疫目标,但目前,多数国家只有不足10%的人口感染了新冠病毒,这意味着各国需让数千万甚至数亿健康人直面感染并发症、后遗症和死亡风险,而他们本能幸免。

据美国华盛顿大学健康指标与评估研究所(IHME)估算,即使只有40%的美国人通过自然感染等途径实现新冠群体免疫,也会致全美80万人死亡,这是当前该国死者总数的3倍之多。

哈佛医学院教授威廉·哈瑟尔廷称,如此免疫将无异于“大屠杀”。

没有药物,没有疫苗,并不意味着人类只能坐以待毙。

一直以来,传染病防控都有三大原则:及早发现和消灭传染源,隔离阻断传播途径,以及保护易感人群。至今,这三条措施都是新冠防疫的一剂良药。

新冠疫情暴发以来,中国的防疫策略也主要围绕这三点展开,其中既有核酸检测、大数据检测等新举措,也有戴口罩、实施隔离等从非典和甲流等既往疫情中积累而来的老办法。

如武汉先后展开两轮拉网式排查,并在18天内对990万居民进行核酸检测。此后,北京、舒兰、青岛、喀什、天津滨海新区、满洲里、成都郫都区等地出现散发疫情后,也相继在数日内完成大规模核酸检测和流行病学调查工作,覆盖全市或部分区域。其中,青岛仅用5天,就完成了千万人的核酸检测,及早从源头发现和隔离传染源。

此举后为法国大巴黎地区、德国巴伐利亚州、西班牙安达卢西亚大区、英国利物浦等地效仿。

在阻断传播途径方面,中国史无前例地采取“封城”措施,对离汉离鄂通道实施封闭和管控,时间长达76天。其间,湖北多地城市公交、地铁等市内公共交通暂停运营,其他车辆一律禁行,大幅减少了人员流动和可能的病毒传播。

对公众而言,更为直观的体验是,公园、电影院、健身房等娱乐休闲性公共场所一度关闭,出入其他公共场所不仅要戴口罩、测体温,还需出示健康码、行程查询结果、出入证,甚至核酸检测报告等。

互联网和大数据的普及,也让直播授课、线上会议等形式取代了传统的学习办公模式,并有效控制了全国3亿在校人员的流动和聚集。

“中国遭受到新冠肺炎全球大流行的第一个冲击波,让中国有机会比别的国家更早地认识新冠肺炎。”中国疾控中心研究员吴尊友称,中国防疫措施的关键,就在于运用了应对传染病的基本原则,其核心在于可把传染源和易感人群分开,阻断病毒在人群中传播,效果显而易见。

据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实时数据统计,截至记者发稿前,中国内地累计新冠病例数为95135例,累计死亡4764人,分别占全球总病例和总死亡数的0.1%和0.3%,其中,绝大部分数字都发生在疫情初期。中国工程院院士钟南山据此预测,按当前的防控措施和执行强度,中国将“不会出现第一波几万人感染的情况”。

上述举措也给世卫组织留下深刻印象,称中国抗疫经验可“给全球带来信心”。

曾在疫情初期来华考察的该组织助理总干事布鲁斯·艾尔沃德则多次公开称赞,中国对疫情所做出的反应是“惊人的”,并称中国人民在防疫行动中表现出的强烈责任感“非常令人敬佩”。

此后,多项防疫措施的功效也逐渐被科学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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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3月28日,南非约翰内斯堡,一名警察用枪指着超市外的一群购物者,强迫他们保持社交距离。

2020年6月,国际知名医学期刊《柳叶刀》发表了一篇由世卫组织资助的研究,研究人员回顾了16国172项研究发现,目前主流措施均有一定防疫效果。如保持1m社交距离或佩戴口罩,均可使新冠感染风险分别降至3%以下,反之,感染风险将分别高达13%和17%。警告称,即使同时采取防疫措施,也仍无法完全防止感染。

尽管如此,并非所有国家都能像中国一样,及时执行上述防疫措施。

如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提醒的那样,疫情防控面临新冠病毒本身和抗疫疲劳两大强敌。随着欧美连遭第二、三轮疫情冲击,疫情快速反弹,持续的限制令让民众疲惫不堪。防疫松动的后果正像科学家警告的那样:反而加剧了新冠大流行。

如曾经的“防疫模范生”捷克,早在3月欧洲首轮疫情暴发时,该国便关闭国境,叫停大部分经济活动,并大力推行口罩强制令,效果十分明显:死亡人数不足350人。

到6月末,布拉格已经开始欢庆疫情终结。人们在查理大桥上搭起半里长桌,聚在一起喝酒唱歌,一切仿佛回到从前,防疫措施纷纷被丢到一旁。

于是,当第二波疫情来袭,捷克形同裸奔。如今,这个仅有1070万人口的欧洲小国,每天都有近1万人新被确诊,超百人死亡,医疗系统日益难堪重负。

IHME也在一份研究报告中展示了防疫松懈的恶果。

根据模型预测,即使继续采取现有限制措施,到2021年2月1日,美国也将有41.5万人死于新冠,如若放松限制,死亡人数将是其近1.4倍,接近57.2万人。

封锁带来的经济低迷、减薪失业、行动不便等,也加剧着社会动荡与不安,防疫措施反倒成了原罪,和政府收紧管控的借口。于是,比起抗疫,的声势在一些国家渐涨。

抗议

2020年8月起,德国、英国、法国、意大利、西班牙等欧洲国家陆续爆发大规模抗议活动,示威者们多反对区域封锁、关闭酒吧餐厅、执行口罩令和保持社交距离等防疫政策,呼吁为个人自由解绑。多场和平示威逐渐升级为暴力冲突事件,甚至沦为抢劫与骚乱。

“这次大流行使‘自由’这个概念成为关注焦点,但自由并非每个人只顾自己,而意味着责任——对自己、家人和同事负责。”德国总理默克尔在国会讲话中这样说。但这一观点,当场即遭到极右翼成员起哄。

回归开头提出的那个问题,疫情何以至此?

相信,这绝不仅仅是因为科学发展的脚步未跟上病毒变化的速度,也由于那些早被科学证明的事实,仍未获个人、群体乃至整个国家和地区的认可与践行。

在种种认知、商业或政治因素的裹挟下,人类的敌人变得远比新冠病毒本身要更多、更复杂。

人与病毒的战役,由此演变成一场充斥着个人情绪、商业谋利、政治权谋,事关事实与谣言、知识与反智、零和博弈与团结协作的综合对抗。

但传染病防控具有高度专业性,科学仍是核心。

当我们丧失科学信仰,不再科学地讨论科学,其结果不仅仅是假信息与阴谋论泛滥,削弱了全球团结抗疫的努力,也让何为真、何为伪的讨论,逐渐失焦,走向迷失。

最终,那些反复体味从希望到失望,在期望中绝望的人们,只会选择自己宁愿相信的东西,而后者却不见得是真科学的。

如此抗疫,若能成功,只能说是幸运眷顾。

谭德塞曾说,对于解决新冠疫情,或许永远都不会有“杀手锏”出现。这一观点虽略显悲观,但它也提示人们,不要寄希望于仅凭一款“神药”“神苗”,就能一劳永逸地平息疫情,想要解决问题,还需借助科学的力量,一面开发新工具,一面按部就班地筛检、隔离、治疗患者,追踪与隔离密切接触者,用有效的方案救治病人,鼓励易感人群做好防护。

值得庆幸的是,面对疫情,科学也并未原地踏步。

尽管疫情源头仍未查明,但发现和检测病毒的能力大幅提高,如2003年“非典”疫情暴发期间,11个国家和地区的科学家们合力研究4个月,才锁定祸首SARS病毒。但此次,“武汉不明原因肺炎”受社会广泛关注仅8天,中国就宣布发现新病毒,并用13天向全球公布病毒全基因序列,25天成功分离毒株。

新工具的问世时间也越来越快。据估计,新冠疫苗最快有望在2020年底至2021年初获批上市,尽管此后还要进行持续数年的跟踪随访,但这仍将意味着,通过全球团结、整合资源,人类研发疫苗的时间可缩短至一年内。而此前保持此项纪录的腮腺炎疫苗,历时4年才研制成功。

此外,即使在科学力所不及的地方,也能通过分享防疫经验和模式,出口疫苗、药品和防疫设备等方式,改善其应对疫情的状况。

最终,想要解开新冠带来的诸多未解谜团,扭转并解决疫情大流行,还需回归科学本身,以及相信和遵从科学,哪怕其中仍有不少挑战,还需数年时间。

对公众而言,在科学领域本身能做的虽不多,但仍需保持耐心和理性。现有状况下,遵从科学指导,戴好口罩,勤洗手,保持社交距离,做好个人防护,才是最好的抗疫“特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