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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呼吸的宝贵。

167年前的伦敦,半城逃空,家家闭户,人人恐惧空气中未知的病毒。

一场不明来源的瘟疫正席卷伦敦,当局认定病毒存于空气,每一次呼吸都在搏命。

认定的依据,是伦敦地狱般的空气环境。

终年不散的雾霾遍布工业革命的烟尘,维多利亚的金粉掩不住泰晤士河的浊流,满城住宅没有下水道,自设化粪池。

那场瘟疫最终定名为霍乱,染病者眼眶内陷,皮肤变蓝,不停腹泻后脱水死去。仅1854年夏天,伦敦便有万人丧命。

当局认定疫情来自于空气中的“瘴气”。他们在街区燃烧大量劣质煤,试图用浓烟以毒攻毒。

然而疫情并未停止,只是呼吸变得更为艰难,呛鼻的煤烟中,许多人昏迷倒下。

亲历那场瘟疫的狄更斯,四年后写下《双城记》。

开篇“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后面还有一句:我们飞向天堂,我们直奔地狱。

疫情最重之时,一名叫斯诺的麻醉医生,开始狩猎病毒,他不相信病毒来自空气。

斯诺出生矿工之家,18岁便下井诊治霍乱,矿井空气污浊,但他自己并未被感染。

这次疫情五年前,他已发表文章,称霍乱可能来自污水,但政府、学界和媒体无人在意。

1854年那个窒息夏天,斯诺来到疫区挨户走访,并记下每条街水井的位置。

当年九月一个深夜,斯诺画完了那张闻名后世的“死亡地图”。

他用黑色横线,代表死去亡灵,那些黑色横线在地图上形成一个漩涡,漩涡中心处,是伦敦宽街一处手压水井。

他查阅记录,附近73名病例中,61人喝过那口井的井水。

斯诺向当局提议,卸下手压水井把手,当局半信半疑,照做后疫情果然停滞。然而,坊间依旧认为这个麻醉师在胡说八道。

宽街居民抱怨他们不得不远处打水,他们觉得疫情消失是因巫术生效或者因撒了石灰。

一个月后,水井的把手被重新装上了。当局派人下井,发现井壁光滑,水质清澈,斯诺理论无人再信。

当年冬天,一名牧师受斯诺邀请,协助调查,他发现,距宽街水井一米处,有一个污水坑,而附近一名婴儿感染霍乱后,其母亲将清洗用水倒入坑中。

那名婴儿最终锁定为疫情零号病人,污水渗漏水井,引发英国历史上最严重霍乱。

4年后,斯诺因中风去世,年仅45岁,同年,伦敦开建世界第一套都市排水系统。污水沿巨大花岗岩通道,排向出海口。

斯诺生前,发起了伦敦流行病学会,并最终改变了世界流行病防治走向。

至今,科学家们遇到流行病爆发时,还会询问:这次疫情中的水井在哪里?

伦敦宽街上,有一个以斯诺命名的酒吧,酒吧门外,有一口缺了手柄的黑色压水井。

每年,人们会将手柄装上去,再移走,提醒勿忘那段窒息的日子,提醒应敬畏科学。

美国波士顿海恩斯纪念医院,成人和儿童躺进一个个巨大铁桶内,黑暗中一片艰难的呼吸声。

那些铁桶是笨重的铁肺,用来帮助脊髓灰质炎患者呼吸。铁肺靠电机工作,每逢飓风停电,护士们便手摇维持运转。

畅快呼吸是奢侈品,铁肺中的人回忆断电一刻:

“时间过得无比漫长,我们说不出话,只能拼命弹自己的舌头来呼唤护士到来。当护士们焦急地说,下一秒你就可以呼吸了!才感觉自己被拖出死亡的深渊。”

1946年,美国报告脊髓灰质炎25000例,1952年飞增至58000例,疫情每年肆虐一次,春季启动,夏季爆发。

焦虑的家长最初怀疑水体传播,抽干了全美的泳池,后来又怀疑昆虫传播,家家都配上杀虫喷雾机。

最后风传人人传播,纽约警察拎着散弹枪,拦截外地开来载有儿童的车辆。

整个国度空气中都是消毒水味道,人们见面不敢握手,担心染病后要在铁肺中过完余生。

彼时,世界大战和大萧条都已成过去时,抗生素普及,人们发明了众多疫苗,但却无法攻克脊髓灰质炎。

那些巨大的铁肺,成为时代的梦魇。

1954年,匹兹堡大学研究员索尔克,终于研发出灭活疫苗,两个月时间,180万人自愿接种,其中大部分是儿童。

一年后,官方宣布疫苗有效,美国沸腾,工厂停工,学校放假,教堂一遍遍敲响钟声。

然而,后续接种中,因疫苗污染,数十名儿童反因注射疫苗患病。

铁肺张合,人类迎来灰暗时刻,抵制疫苗声浪掀起,抗议声中,科学家萨宾逆势开发口服疫苗,但缺少测试环境。

1956年,一群特殊来客,拜访美国。他们是苏联科学家,脊髓灰质炎同样在苏联蔓延。

那是铁幕最森冷年代,苏联科学家不敢直飞美国,先乘火车前往欧洲后再转机。

他们邀请萨宾到苏联讲学。萨宾在苏联呆了一个月,讲述疫苗原理。归国后,寄去病毒样本。

当时,美国怀疑苏联科学家有克格勃特工,苏联担忧美国邮寄病毒时发动生化战,但最终因疫情,双方保持了信任。

1959年,苏联用萨宾提供的病毒样本,开发疫苗,为1000万儿童接种,完成测试。而当年在苏留学的顾方舟,带疫苗回国,开发出中国儿童服用的“糖丸”。

美国人萨宾,因此获得苏联授予平民的最高荣誉:人民友谊勋章。

1960年,苏联代表团来到华盛顿,出席第二届疫苗国际大会。全体代表起立鼓掌。窒息时代露出一个微笑

此后六十年,各地志愿者们,用摩托车、自行车,骆驼和独木舟,将疫苗送到世界每个角落。

2019年10月24日,世界脊髓灰质炎日,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宣布,感染人数从1988年以来已经下降了99%,全球病例已不到100例。

2017年时,世界只剩下最后三个铁肺还在工作,而生产厂家早已关闭多年。

而对挣脱铁肺的人类而言,自由呼吸,依靠的是信任和合作。

去年2月,46岁的导演吴钦,获准进入武汉金银潭医院拍摄。

他将拍一部纪录片,记录一个城市如何暂失呼吸,又如何艰难恢复。

他穿上防护服,戴上3M口罩,走廊里都是咳嗽声、警报声和拉风箱般的喘气声。

病床上的王枫姣,是武汉市第三医院急诊科护士。确诊时,她刚刚产子不到24小时,因病情恶化,被转至金银潭医院。

转院路上,她想捏丈夫的手,但一直捏不住,只能不停念叨:“我好想活下来。”

入院第一天,她陷入昏迷。主治医生不停朝她喊,“你家小孩很好,你放心好不好?”“一点事情都没有,你给我撑着,你知道吗?”

38天后,王枫姣病症由危转轻。镜头下,她从不能说话到意识清醒,呼吸渐渐自然。

主治医生说,母亲最挂念孩子。所有宏大叙事在生死面前都空洞,只要有念想,生命都如野草般坚韧。

4月8日,武汉解封,4月12日,金银潭重症患者清零,武汉开始慢慢恢复呼吸。

6月,日本导演竹内亮带队抵达武汉,他也准备拍纪录片。来之前,他们买了消毒液、口罩和护目镜,后来发现用上的只有口罩。

他在武汉待了10天,采访了10名普通市民,记录他们重启后的生活。

居酒屋老板赖韵,因疫情关店133天。采访那天,店铺重开,客人比想象中要多。为维持运转,他把一杯酒的售价从45元降到25元。

1个月后,赖韵告诉竹内亮,因工资降低,厨师辞职了,他自己做起主厨。但他还是想将店开下去,他说:现在重要的是维持,盈利是以后的事。

90后女孩安雨擎,是艺术教育公司合伙人。和竹内亮见面那天,三个合伙人决定关掉在闹市广场的门店,仅留一个小工作室。

关店时,电钻轰鸣,地板翘起,招牌折断,女孩忍不住落泪。但晚上请竹内亮吃宵夜时,她们仍然微笑举杯,说一切重新再来。

这些普通人的呼吸声,共同构成武汉的节奏。伤痕从未被遗忘,但人们总会坚韧向前。

在长江岸边,竹内亮看到一位赤膊老人对着江水唱《我的太阳》,不远处,另一群老人正横渡长江。

无人机飞过长江大桥,游泳的老人们听到声音,对着机器镜头挥手呐喊。

老人们呼吸声清晰可闻,带着生命的力量。

去年年底,疫情阴霾再现,全国多处出现散发病例,人们忧心忡忡走在寒冬。

1月,各地号召春节尽量留在当地过年,而所有这些努力,都是为早些迎回自由呼吸的日子。

昨天,鱼跃医疗全网发布了公益影片《呼吸世界》。

影片开头,一名小男孩坐在教室里奶声奶气地读书:“鱼儿在水里呼吸,一口又一口,自由又自在”。他画了一幅画,画中是鱼儿跃起,沐浴阳光。

正在拼命读书的高中学生,疫情中的城市,在寒风中奔波的外卖小哥,在抢救室里忙碌的医生相继出镜,画外音说,“我们为什么呼吸,因为活着,又不止是活着”。

世界在所有人的呼吸中慢慢变亮。

自由呼吸,要相信科学,依靠合作,但终究要靠普通人的乐观、向上和坚韧不息。

2021,这个世界的呼吸会好吗?这些呼吸声就是答案。

每个人吸一口气

吸进甜的、轻松的、喜悦的、幸福的

痛快的、激动的、梦寐以求的……

世界就永远不会落进

黑暗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