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农村正在成为不熟悉的农村,乡土的聊城正在成为时尚的聊城。在农村生活不断“得到”的过程中,也在不断失去。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聊城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发现生活中旧事物的“消失”。

如果从一个更长的周期来看,农村正在消失的东西就更多,本篇文章共总结出十种“消失的事物”。

第一,现在农村家庭养牛的少了,少到基本看不到了。

我作为90初生人的农村人,小时候大部分家庭还都是养牛的。家家有个牛圈,养着一头或两头牛。牛不仅可以养着涨钱,在农田耕种季节,可以用牛来犁地、播种、除草、往家拉粮食。

我小的时候还跟着大人去给牛配种,放了暑假还牵着牛去河沟里放牛,钻到棒子地里给牛打鲜草。那时候赶集,还有牛市,就是买牛卖牛的地方。后来农村种田机械化越来越普及,犁地有拖拉机,播种有播种机,除草有除草剂,收割有收割机,牛就基本上用不到了。再加上牛长得很慢,靠养牛、卖肉牛来挣钱,周期太长,赚钱太少,所以逐渐地,家家户户都不养牛了。

就我们整个村来说,最近几年我都没有看到过一头牛,可能这个村子,真的一头牛都没有了。

第二,种棉花的基本没有了。

小时候很多家庭还是种棉花的,我经常跟着家里人打棉花叉子,就是把棉花枝上多余的枝丫掐掉,让整个棉花的养分供足少数的棉花头。

那个时候还有棉站,用来卖棉花、收棉花,农村人种了棉花,中间商卖给棉站,棉站卖给纺织企业,纺织企业做各种棉被或其他日常用品之类的。这是一整条工农业产业链。

但是现在各种人造纺织材料盛行,很大程度上不需要农村人种这么多棉花了,所以现在阳谷和莘县很少种棉花的了。

第三,养鸡的现在少了。

前些年阳谷和莘县可是兴起了一阵养鸡热。每个村里都盖了很多鸡房,有很多养鸡户。跟着养鸡户发展起来的,还有鸡饲料行业,还有抓鸡队(鸡出笼的时候,几个人组织共同抓鸡,给户家装上车)、防苗队(给鸡苗打各种预防针的队伍),还有收鸡粪卖鸡粪的专户。

也逐渐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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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如今,肉鸡养殖更多是在成规模的养鸡场,农村散户养鸡风险太大,越来越不好把控,挣一年,赔一年,两年下来白干。对于肉鸡出笼的时候,养鸡人没有价格的话语权,价格高则高之,低则低之。

而且利润越来越少,很多人就直接不干了,宁愿闲着玩,也不想再操那个心,受那个罪,价格低了还窝心。

第四,种藕的没有了。

我五六岁的时候,村里还有很多种藕的,我们家就种了几年藕。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藕是夏天的时候开荷花,藕生长的速度很慢,只在秋天和冬天拿出来卖,印象当中家里每次出藕,都粘着湿泥。

关于种藕,我们阳谷那边叫做“砸藕”。选一块地势低洼的地,或者选一块地,把土挖出来运走,成为一个大坑,用塑料薄膜兜底,往里浇水,把水存住,放入藕种和土,任其自由生长。在我们这一片,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种藕的了。最近的一小段关于种藕的记忆,是我们家地头上,另外一家人,五六年前还种,现在已经平完地种庄稼了。藕这种消费类的经济作物,在我们这里已经成为遥远的过去。

现在农村很少像一年那样家家户户热衷种经济作物了。种得最多的就是春秋两季庄稼,顶多再种点蒜或者土豆。现在很多家庭都以打零工为主,因为打工的收入要高于土地产出的收入。而大家对于土地种植的期待就是——尽量少花精力和时间,经济作物需要更多的维护成本和维护时间,如果频繁下地照料经济作物,会耽误打工的时间和收入,很多人都在算这个经济账。

第五,收羊的行当消失了。

我初中之前都在老家居住和上学,早晨天还没亮的时候,胡同里就会穿过一阵吆喝声,“卖羊的来了,谁卖羊?”相信很多农村的读者对于这一场景印象非常深刻。这种吆喝声就代表收羊的人来了。收羊的人往往是四五十岁的大叔,那个时候还没有电动车,收羊的人都骑着大轮自行车。

那时候大轮自行车后面有个很宽的铁架子,后面装着几个袋子,有卖羊的就把羊装到袋子里,装满就是收满了。现在早已经听不到这种吆喝声了,因为现在农村养羊的人家已经很少很少了,年轻人都外出打工,只有少数留守在家、上了年纪的人,会多少喂几只羊。

在农村来说,现在羊的数量总体太少,所以没有生产就没有中间商,收羊的人自然就消失了。

第六,收马蜂窝的行当消失了。

小时候村里树非常多,在我们村东西向的老街旁边,就种着很多老槐树。槐树因为树身上的沟壑非常多,所以有利于马蜂筑巢,因此槐树上经常有筑好的马蜂窝,一圈圈的马蜂围着马蜂窝转来转去。我们小时候是非常怕马蜂窝的,因为据说被马蜂蜇一下会像那种过电式的酸麻,钻心似的疼很久,然后会起一个大包,好多天都下不去,所以那时候都怕马蜂。

但是马蜂窝这种东西好像有入药的功能,所以小时候总有来收马蜂窝的。现在村里街道两边的树已经砍光了,村子里光秃秃的,也就没有马蜂可以筑巢的地方,我都好多年没在村子里见到马蜂窝了,而收马蜂窝的行当已经彻底没有了。

第七,修自行车的没有了。

我记得在十岁上下,我们家对门要修自行车,那个时候还真有走街串巷修自行车的。我记得当时修自行车的小伙子大概有二十二三岁,梳着分头,穿着干净的老款西装。边修自行车,边讲他遇到的故事,有的时候碰到好人家,修好车之后可能还让吃一碗饭,遇到不好的人家,修完车之后不但不给钱,还会把他打一顿。

那个时候修自行车也是一门手艺,很多的奥妙只有行内人能够掌握。那个小伙子说,他之前跟着一个老师傅学修车,碰到一辆新车,前车轴坏了,他师傅直接给人家说,你往墙上怼两下就好了。小伙子当时还感慨,真有神人,一般人肯定不敢让一个新车直接往墙上怼,他那个师傅就敢,如此云云。

后来陆续有修自行车的,但是最近几年是真的没看见了,不是少,是没看见有。我们村唯一一个专业修自行车的老头儿,已经于2020年去世了。他去世之后,关于修自行车这一块,在我们村就彻底消失了。

这背后折射出来的是一个代步工具的更新迭代,自行车代替牛车马车,电动车代替自行车,燃油轿车代替自行车,电动轿车代替燃油轿车,这就是历史的前进。第八种,农村结婚在家垒灶做饭的少了

至少五年以前,阳谷农村家里有结婚的,还都是在自己院里垒灶做饭,请村里的“聚长”,也就是厨师来做菜。一个红事下来,怎么也得三个聚长才能把所有的菜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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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垒灶就是自己提前买菜,聚长把所有的菜准备好,结婚当天上午开始出菜。

但是最近几年,农村逐渐地都不在家里自己垒灶做饭了,一种是去村里的饭店坐,一种是叫附近的餐车来家里。两种方式差不多,总之就是主家不用自己麻烦找人做菜,给饭店或者餐车钱就可以了。

可以说,现在农村人也越来越愿意多花点钱解决问题,这就叫做“花钱买服务”,既是农村乡土风貌的淡去,也是农村社会经济进步的体现。

第九种,农村有地窖的少了。

地窖,在土话当中又叫做“地荫子”,是一种在地下挖出来的大坑,出口垒上砖,由于跟外界空间隔离,所以有冬暖夏凉的特点。

早些年家家没有冰箱的时候,夏天如果冰个西瓜,或者冰点啤酒,都可以放到地窖里,隔一两个小时拿出来就很清凉。

冬天怕把菜冻坏,也可以放到地窖里,可以延长保存时间。我记得小时候,过年去大姨家走亲戚,吃完饭下午要回家了,三姨家弟弟还闹着要切一个西瓜吃,大姨就从地窖里拿出来一个西瓜,有点凉丝丝的,但不是很凉。

现在农村很多人家都有了冰箱,吃的东西放到冰箱里可以保鲜可以冷冻,地窖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所以逐渐地,地窖这种事物也消失了。

原来我们家有个小地窖,后来翻盖房子,就把地窖给填上了。现在可能100户人家里,都没有1户有地窖的。地窖已经从岁月的过程中远去了。

第十种,地排车也没有了。

很多不在老家长大的小孩,都不知道地排车是什么。地排车是喂牛和喂驴的时代,为了用牲口拉粮食、拉物资,或者走亲戚,而用木材打造的一种车辆底盘,专门用于和牛或者驴配套。

现在农村喂牛的很少很少了,喂驴的几乎绝迹了,所以与之配套的地排车就没有动力来源了,也就荒废起来了。

在阳谷农村一些上年纪的人家里,可能还有这种旧物,虽然没什么用,但是总觉得什么时候可能有用,比如在上面堆点粮食、放点杂物什么的,总之就是不舍得扔。

再过20年,地排车这种事物在农村肯定消失。第一是没有用武之地,第二是不再生产,第三是家里有这种地排车的人如果离世,那么这种旧物就更难留存了。

总之,一想起地排车,就想起小时候,有很多美好纯真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