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阿吉拍的照片)
有不少小菠菜留言问波叔:
波叔,你说成长在一个有问题的原生家庭里,我能获得幸福吗?
回答「能」或「不能」之前,波叔想问所谓的「有问题」家庭,它的严重程度如何。
假如你生在一个妓女家庭,是妓女的孩子,小菠菜们觉得自己会幸福吗?
在印度的加尔各答贫民区索纳加奇,作为亚洲最大的红灯区之一,这里有着超过14000名性工作者。
自然也就有了生活在红灯区里的孩子们。
想想这些孩子的生存状况——
往来都是掮客和浓妆艳抹的女人。
妈妈们接客的时候,他们就到楼顶去玩;或者,用一张帘子遮挡所有的尴尬和不堪。
更别提大人们心情不好时,被随手拿来当撒气的对象……
这些孩子的未来呢?
会幸福吗?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女孩到了一定年龄就要去卖;男孩要么当嫖客、要么就是打手。
直到有一天,一位摄影师的到来,给早定注定的命运带来了一丝生机。
泽娜·布里斯基(Zana Briski)是一名摄影记者,1997年她来到索纳加奇,准备写一篇关于印度性工作者的报道。
原本以为这里和其他地方差不多,结果观察了几天之后,她立马傻眼了——事后2美元,是她们唯一的生活曙光。在她们心里,只想不停接客,麻木但又十分警惕。
拍摄红灯区?这对一个外地人来说,太困难了。
但有一群人不怕她和她手里的相机——孩子们。
于是泽纳决定教孩子们拍照,让他们去拍摄眼中的世界。
想到就干,泽娜从纽约带了20多台相机返回加尔各答。
她开设摄影班,教孩子们使用照相机,告诉他们夜晚拍照要打开闪光灯,告诉孩子们怎样选景可以很好的记录自己的生活。
整个教学过程被泽娜用镜头记录了下来。
五年后,这些孩子们拍摄的照片和一部《生于妓院》纪录片,震惊了世界。
⬆️她叫琪琪。
老妈是一名妓女,经常带陌生男人回家。老爸曾想把她卖掉,姐姐救了她。琪琪每天早上4点起床帮奶奶打扫房间,一整天都没有休息的时间。
经常有人问琪琪家人:她什么时候去站街接客?他们回答说,快了。
琪琪非常内向害羞,即使强迫她卖淫,她也不会拒绝,她这辈子还没有说过「不」。她希望自己能接受教育,抱着改变自己命运的期许。
他叫阿吉。他爱画画,绘画拿到的奖章奖品放满了家里的柜子。
画画能表达我心中的感觉,(我可以)把灵魂放到颜色里面。
阿吉的爸爸有毒瘾,妈妈离开他们去了乡下,在纪录片拍摄过程中,妈妈在乡下被皮条客烧死了。
她叫普瑞蒂。妈妈是妓女,不知道爸爸是谁。
纪录片一拍就是几年,没有人知道它的后续会怎样。
但泽娜和她的合作导演一直在宣传这些孩子的事迹,希望能筹到钱让他们接受教育。
效果不是很好,几乎没有学校愿意接收这样的孩子——他们来自红灯区,可能会有艾滋病。
直到2005年,《生于妓院》获得第77届奥斯卡最佳纪录片奖。
全世界的镁光灯聚焦在了这群孩子身上,在组委会的帮助下,他们可以一起去奥斯卡颁奖现场领奖。虽然不知道奥斯卡意味着什么,但能够坐飞机出国还是让他们莫名兴奋。
在日后回味到那个时刻的时候,普瑞蒂都反复说着:
一切像极了一个童话故事,我依然记得当初获奖时和其他人相拥时的温暖。那真的是太美妙了!
哇塞,这下丑小鸭终于变成白天鹅,命运可以改写了……吧。
影片获奖后,很多人都向他们伸出了友爱之手,泽娜也多方努力使这些孩子都能在美国接受教育——
琪琪留在寄宿学校,她学习很好,过得很开心。她后来在美国度过高中生活,2010年她参加了一个为期6周、由业界大咖主持的电影工作室,学习独立电影制作。她想去伦敦上大学,那里离家更近。
阿吉也决定去寄宿学校上学。2005年纪录片得奖后,他留在了美国。后来他进入纽约大学Tisch艺术学院学习电影拍摄,在Youtube上有自己的个人短片频道。如今他在好莱坞打拼,为成为一名电影制片人而努力。
可是普瑞蒂拒绝了。
老妈在电话里让她回家,并承诺会安排她去上学。
泽娜始终不愿意她再回去,最后普瑞蒂出于无奈,还是踏上了飞往印度的班机。泽娜给了她一大笔钱,最大程度的保障她们生活。
可结果.......
回到加尔各答,普瑞蒂进了当地的一所高中读书,一时间,学校像炸开了锅一样热闹起来,「奥斯卡大奖女主角」的身份吸引着各路媒体前来报道,一些不怀好意人也过来骚扰她。
学校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了她过去的身份,没人愿意跟她交朋友,除了鄙夷的目光和恶毒的唾沫星子。
再加上从来没有上过学,完全跟不上课程。只坚持了两个月,普瑞蒂就选择辍学回家。
这一年,普瑞蒂刚刚15岁。她就像是一个刚刚成熟的苹果,处处散发着诱人的味道。
不久之后,一位富家公子向她展开了猛烈的追求攻势。
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普瑞蒂很快沦陷在对方的花言巧语之中,开始了自己的初恋。
摘了果子之后,富家公子一脚踹开。
在印度这个种姓制度这么森严的国家,你祖辈的职业决定了你的职业。你是一个妓女的女儿,我怎么能娶你呢?
雪上加霜的是,普瑞蒂的老妈在这期间又迷上了赌博。
赌场老板大方地借给她高利贷,两三个月过去,她已欠下了一笔几辈子都还不清的巨债!有天晚上,几名凶神恶煞的黑道打手闯入她家,将普瑞蒂强行带走。
人质到手后,赌场老板供她好吃好喝,出行更是豪车开路,这样的生活让普瑞蒂沉迷,后来当赌场老板再次把她送回贫民窟的时候,普瑞蒂彻底沦陷了:
不, 我不下车.....
之后,她便走上了老妈的旧路——当高级妓女。「奥斯卡大奖女主角」的名头,抬高了她的身价,一跃成为红灯区头牌,她学会了抽烟喝酒,拥有了别墅珠宝。
老妈自然很高兴啊,因为经常能收到女儿寄来的钱和生活用品,一下子从一个普通性工作者过上了有钱人的生活。
因为印度法律不允许有童妓存在,期间当地政府查抄了年仅16岁的普瑞蒂接客的那家高级妓院,并让老妈把她领回家。
一个月后,普瑞蒂又回到了妓院……
我妈只有我一个孩子,我没有其他生存技能,只能靠肉体来承担家庭负担,就是这么简单。
当《时代》周刊采访她,问她对现在的生活是否满意时,普瑞蒂回答:
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这也不是一个正常女人的生活。我现在非常羡慕当年和我一起拍片子的伙伴们,他们如今都在美国,其中一个女孩在纽约大学学表演,还有一个嫁了个白人。
故事讲完。
波叔始终相信,人这一生中,命运总会时不时地给你开一道缝,有人趁着这条缝由此闯开了一道门;有人透过这条缝,只是看了看外面的世界,又退了回来。
一切都是个人选择。无论是环境还是他人,都不能拯救命运,唯一能拯救命运的,只有自己。
或许有人倾尽一生努力脱离自己的原生家庭,才只是站到了别人的起跑线上,但别忘了,面向未来这是一个全新的起点。
每一个要超越原生家庭的孩子,都是一个人在孤独地与一个陌生的世界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