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载于《中国青年》杂志2021年第2期
“青年的‘饭碗’如何端得更好？”系列报道④
求职路上的“夹心层”
@文/向天歌
不久前，招聘平台拉勾网对外发布《2020年互联网人才招聘白皮书》。报告指出2020年Q1季度招聘受疫情影响严重，招聘需求同期下降40%左右，之后随着疫情稳定，市场招聘需求有所回升，但仍面临较大压力：毕业生求职指数增长12.4%，截至2020年11月，2020届应届生就职率为63.7%，同比下降14.3个百分点。一个显著竞争新力量是留学生回国数量增多，据统计，留学生回国就业总人数是去年的2.1倍。
数据看得人顿生压力，当人们纷纷议论留学生数量剧增、互联网大厂人才招聘紧张的时候，似乎潜意识已经将求职对象画了像：一线城市的高学历人才。然而现实是，未被注意到的另一个群体——二本学生，他们也面临着就业压力，他们的情况还好吗？是否已找到满意的工作？
几位二本求职者，讲述了自己今年的求职经历。
01 踮脚才能够到的就业机会
@慧慧 河南理工大学2020届毕业生 会计专业
你知道吗，在郑州，除了公务员和事业单位，其他很多公司都是没有五险一金的。毕业前，我听到上一届学生如此抱怨，当时还不信，暗地里觉得是他们没有找到好工作。而现在，我已经找了6个月的工作，每一份都不提供五险一金。起初我很震惊，这分明是违反劳动法的，然而现实……
我是会计专业，想尝试找一些销售服务类的工作：包括课程销售、汽车4S店、品牌加盟招商等。倒不是我多么热衷做销售，而是只有这些工作邀请我去面试。一轮面试下来，工资没有定数，HR总是说一个模糊的区间，微薄的底薪加提成，所谓看业绩拿薪水。至于五险一金，一概没有。我与五险一金距离最近的一份offer是一家保险公司的销售，HR承诺，入职6个月后根据表现决定是否上社保。
偶尔与家人抱怨，他们会责怪我没有努力找工作。也许，就业市场不是这样，但一个整体的市场是怎么样的，我还没有去弄清楚的机会。我是一个普通的二本学生，踮脚能够到的就业机会就是如此，那或许就是我的就业市场。
学历是我的硬伤，虽然很多人告诉我，学历不能决定一切，不要放弃进步。但我看到的现实是，在学历普遍达到一定门槛的情况下，大家才有比拼其他实力的机会，学历才显得作用不那么大。对于我们这些二本学生而言，学历是非常重要的敲门砖。我在招聘软件上刷到很多大公司在郑州的分公司，我投递了很多份简历，但对方都显示已读不回。我私信追问过，HR们回答得很直接：我们只要一本学生。
眼看2021届毕业生已经出来找工作了，我只好先接了一份offer，在一家教育机构做课程咨询顾问，其实就是卖课的，收入不稳定，没有社保，但对学历要求不高。我与家人一样不满意这份工作，但毕竟不能一毕业就家里蹲，我只能先做着，同时开始努力自考，想修一个一本学历，到时再争取换一份相对满意的工作。
至于疫情的影响，肯定是有的。很多公司在缩减招聘名额，但相对疫情冲击，制约我的还是招聘方对二本学历的“隐形歧视”。有时候，我会做梦，梦回高中在教室里写卷子，以前，我会被这样的梦吓醒，现在我倒有些希望梦能成真了。如果可以回到过去，我应该学习再认真一些，至少考一个一本学校，那应该会活得顺利很多吧。
02 走一条不一样的路
@超鹏 平顶山学院2020届毕业生 旅游管理专业
从大二开始，我已经在为就业做准备了，因为我的学校是二本，学历拼不过重点大学，技术也比不过专科生，因此，我很早就开始在旅行社实习，后来跟着学院的老师创业开了一家小公司。疫情之前，公司营收不错，我也很早就实现了经济独立。今年赶上疫情，我们这一届毕业生许多至今仍未找到合适的工作。
按照以往的路子，我们这个专业的同学原本会加入各类旅行社，担任导游、销售、策划等不同角色。但在疫情冲击下，旅游业严重受创，许多旅游公司倒闭，同学们找不到工作，不得不转行进入一些专业不对口的行业。还有一部分同学始终没有找到工作，选择备考研究生，通过更高的学历寻找机会。
比其他同学幸运的是，我还有一些过去的积累，创业公司还可以维持，随着旅游业缓慢复苏，一切都在向好发展。
在我看来，创业对于学历不佳的同学来说，也许是一条可供选择的道路。我身边有不少创业的同学，有的在校就开了奶茶店、炸鸡店；还有的经营自媒体账号，通过写稿、拍视频来谋生。
据我了解，当初选择创业的同学都做得不错。我也向学院老师建议，在就业指导规划中，加入创业咨询和扶持计划，引导更多二本学生在差异化的竞争中，利用自己独特的优势走一条不一样的路。
很多时候，大众都会选择的道路，看似比独辟蹊径更轻松舒适，但其实走得人太多，内卷程度更高，未必比少有人走的路更容易取得成绩。自己当老板或合伙人，或许不用因为学历弱势而选择一份不喜欢的工作，更能激发人的斗志与上进心。
当然，创业不容易，它门槛高，更是一种修行，但我们能给自己提供更多机会。疫情期间，我看过一个一本毕业生送外卖的新闻，一本学生能做的，我们为什么不可以？任何时候，去参与工作，不脱离社会，收获的不仅是一份收入，还有视野、能力全方位的提升，这对我们来说，是好的选择。
03 我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小颖 绵阳师范学院2021届毕业生 行政管理专业
我是2021年毕业的学生，但从2020年暑假，我就开始找工作了。由于疫情影响，2020年秋招并未出现所谓的“金九银十”，我在各大招聘平台海投出几十份简历，但回复寥寥。这让我感到非常挫败。
最大的障碍应该是我的学历和专业。二本学历，在就业市场，是一个非常尴尬的存在。但凡稍好一些的企业，招聘条件会以一本为起点，我们很难通过简历这一关；而技术性强的公司，又更偏好于专业对口的技能型毕业生。
在校期间，我参与了很多社团活动，还有各类竞赛，希望这些证书可以使简历看起来亮眼一些。但事实是，我的简历或许很少被HR看到，也可能是被软件直接筛选掉了。仅有的几个面试机会，分布在成都、深圳和北京，岗位差异蛮大，文员、助理、销售和后勤管理。因为疫情的缘故，我与HR在线面试，但最终只拿到一个小企业做文员的offer。
不过多面试也是好的，至少我可以了解自己在就业市场的位置，了解招聘方对我的看法。曾经有一个HR，似乎对我挺满意的，但又表现出犹豫，最后问了我一句“你的学校在哪个城市？”就不了了之了。那一瞬间，让我觉得挫败，是不是很少有人可以做到丢掉学历的成见，而去看到你的内在能力呢？
至于我的专业，属于万金油似的存在，没有核心技术。我的同学们与我处境不相上下，不少人无法自主找到工作。但是我还没有完全灰心，2021年还有“金三银四”，我准备去北京，先投奔朋友家，在当地找工作，尝试线下面试沟通，应该胜算会更大一些。
我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如果实在不行，就先就业，再择业，积累一些工作经验再慢慢跳槽。
我身边有一个非常励志的姐姐。她原本是专科生，毕业后从扫楼发传单开始做起，如今，她已经一步步做到一个大机构的高级销售经理了。
每次我感到沮丧、想要放弃的时候，总会想到这位姐姐，让我重新打起精神。学历不是终点，只是一个开始，我如果不辜负现在，未来应该也不会辜负我吧。
“青年的‘饭碗’如何端得更好？”系列报道
请别再对我说“抓紧”二字如何面对慌张的“间隔年”“工作没有抛弃你，只是换了种方式接纳你”
监制：皮钧
终审：蔺玉红
审校：陈敏 刘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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