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怪诞行为学2》,作者【美】丹·艾瑞里,译者赵德亮、夏蓓洁,中信出版集团。网易蜗牛读书,每天免费读书1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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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在线约会

我一直为塞思和其他朋友的择偶困难感到不安,直到出现了在线约会。听说有了默契网(Match.com)、线上约会(eHarmony)和犹太约会(Jdate)等网站,我非常兴奋。“这对于单身择偶市场将是个多么了不起的补充。”出于对在线交友过程的好奇,我马上对在线约会网站进行了探究。

这些网站都是怎样运作的?我们先假想有个叫米歇尔的孤独求偶者。她成为一家约会网站的会员并同意接受服务,填写了一份有关她个人情况及寻偶条件的问卷表。每个这样的网站都有各自版本的问卷,问卷的共同之处就是基本的统计学信息(年龄、住址、收入等),以及有关米歇尔本人的价值观、态度、生活方式等方面的取向。问卷还询问了米歇尔的偏好:她寻求建立一种什么关系?她对未来伴侣有什么要求?米歇尔披露了她的年龄和体重。她把自己描述成容易相处的素食者,希望与一位高个子、有学历、有钱的素食男士建立一种负责任的恋爱关系,她还把自己的情况写成了一篇简介。最后,米歇尔把自己的照片上传到网上,让别人可以看到。

米歇尔完成了这几步,就可以像逛商场一样搜寻意中人了。她从网站系统提供的人选中挑出几个男人进行进一步的研究,阅读他们的有关资料,查看他们的照片,如果有兴趣,通过网站可以给他发邮件。如果两个人都有意,可以进一步沟通。假如一切进展顺利,他们就可以约时间见面。(大家习惯使用的“在线约会”一词容易产生误解。不错,人们通过网站介绍进行选择,并且收发电子邮件,但是真正面对面的约会还是发生在现实中,即“线下”的。)

我原来以为在线约会能够成为有价值的市场中介,可是一旦明白它的操作过程,我的希望便逐步转为失望了。尽管单身择偶市场亟待完善补充,但是,在线约会对于这一问题的处理方式似乎难以奏效。

这样一些选择题、填空答卷、固定标准怎么可能准确地表达人类意向呢?归根结底,我们并不仅仅是上述各部分简单的相加之和(当然会有个别例外)。身高、体重、宗教信仰和收入也绝不是我们的全部。别人依据我们的总体、我们的主观和美学特质为基础来评价我们,例如,我们的说话态度和幽默感。我们的特征还包括散发的气味、闪动的眼神、举手投足、一颦一笑——这些难以描述的特性,根本无法简单地存入一个数据库里。

在线约会网站最基本的问题是他们把用户当成可以搜索的商品,例如数码相机,可以用几个特征,诸如像素大小、镜头尺寸,以及存储量大小加以充分描述。但是在现实中,即使恋爱对象可以作为“产品”来考虑,也只能接近于经济学家所说的“体验商品”。就像就餐体验、香水和艺术品一样,不能采取这些网站认为的那种方式,把人进行简单地、有效地分解归类。要想理解约会过程,而不充分考虑两性相吸相恋的细微差别,基本上就像凭着战术图解,分析双方球员的站位和跑动路线来了解美国足球,或者靠阅读营养成分表来了解某种点心的味道一样。

那么,为什么在线约会网站不会要求人们对自己和理想对象用量化特点进行描述呢?我猜其采取这种特定方式的原因是,可以比较容易地把诸如“新教徒”“自由主义”“1.74米”“健康”,以及“专业人员”等词语转换到一个可搜索的数据库里。尽管出于这种考虑,在线约会网站迫切想把系统设置得容易与电脑兼容,把我们通常对理想伴侣的模糊概念勉强地与一套简单的参数相匹配——这样一来,他们设计出的整个系统岂不是更不实用了?

为了回答这些问题,我和让娜·弗罗斯特(原麻省理工学院传媒实验室博士生,现在是社会企业家)、佐伊·钱斯(哈佛大学博士生),还有迈克尔·诺顿策划了我们第一个在线约会研究。我们在一家约会网站上刊登了标题广告——“点击此处参与麻省理工学院关于约会的研究”。不久就有一大批人参与,给我们讲述了他们的约会经历。回答的问题包括:他们花费多少时间搜寻约会对象的网上资料(他们使用的也是诸如身高和收入之类的可搜索特点)、他们与自认为合适的约会对象互通电子邮件所用的时间、他们实际面对面(“线下”)见面的次数,等等。

我们发现他们平均每周花费5.2个小时上网搜索资料,用6.7个小时与未来对象通邮件,两项合计,每周仅用于筛选的时间就将近12个小时。你要问,这样做的回报如何?我们调查过的参与者平均每周只花1.8个小时来与可能的恋爱对象在现实生活中见面,其中多数仅见一面而已,双方只是在沉闷的气氛中喝杯咖啡。

说到市场运作失败,6:1的成功率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可以想象一下你开了6个小时的车到海边去和朋友(或者还更差,这个人你自己都说不准是否会喜欢)约会1个小时的感受。鉴于这样的结果,很难解释神智正常的人会花费时间到网上约会。

当然,你可能会争辩说在线约会本身就是一种享受(如同网上购物),于是我们决定也找人问一问。我们请在线约会参与者把线上搜索、线下约会,以及干脆在家看电影这三种体验做一番比较。参与者对线下约会的评价远远高于线上搜索。你能猜出他们对看电影的评价吗?你可能猜对了——他们对在线约会已经不再迷恋,觉得还不如蜷卧在自己家的沙发上看家庭电影,比如说《电子情书》。

所以我们初步观察的结果是,所谓的“在线约会”并不像人们猜想的那么有意思。实际上,在线约会这个名称就是错的。或许我们能给这个活动起个准确点儿的名字,例如“网上搜索与胡吹乱写”,这倒是名副其实,当之无愧。

我们的调查还没有说明企图把人性降低到可搜索参数的做法是否就是问题的起源。为了更直接地测试这一点,我们策划了跟踪研究。这一次,我们只是请在线约会者描述他们择偶所看重的特点与品质标准。然后我们把特点要求列成表,交给了第三方的一些编码人员(“编码员”是研究助理,任务是按预先设定的标准进行分类)。我们要求编码人员对每一个回答进行分类:回答中的特点是否容易用电脑算法测量和搜索(例如身高、体重、眼睛和头发的颜色、教育程度等),或者属于体验性特点,而不容易搜索(例如喜爱蒙提·派森喜剧或者金毛猎犬)。结果表明,有在线约会经历的参与者对体验性特点的兴趣比可搜索特点的兴趣高出将近三倍,在那些寻求长期稳定关系的人中,这种倾向更为强烈。把上面两种结果结合起来,我们的研究表明,在线约会使用可搜索特点的做法不近人情,即使经常使用这种研究方式的人也有相同的感觉。

非常遗憾,我们的研究对在线约会不是好兆头。在线约会者对这一活动并不十分热心,他们认为搜索过程太困难,太费时间,还不直观,获得的信息也十分有限。到头来,他们还不知道手中的工具性能如何,却在费着九牛二虎之力试图用它从事重要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