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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林夕(河北)

丫头,妈知道你最近学业繁重,每天复习、考试,再复习再考试,轮番攻击。咱是高考大省,现在已经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也不为过。深夜的灯光照见你瘦弱的身影,妈真的很心疼。

可是,妈还是硬下心肠督促你,希望你能够跳出农门,不单是为你自己,也为了却妈妈的心愿,替妈妈上个大学。

想当年,妈也曾考取县里的重点高中,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希望有改变命运的可能。短短的半年时光,承载了我学生时代的青春梦想,也曾留下前半生最最珍贵的甜蜜记忆。

那年春天,你姥爷从天津运来一车磷酸二铵。货刚到家,就被县里查扣了。有人举报说是投机倒把。当时,正赶上我放假回家。眼见一车化肥被拉走,就感觉天塌地陷一样。那是家里所有的积蓄,外加亲戚们的借款。我思来想去,放弃了来之不易的学业。我恨死了那些人,随便捏造罪名,虽然后来纠正了错误,化肥也大部分返还回来。

但是,因此断送了我的前程,改写了我的后半生。此后三十多年,失学,成了我永远的痛。这些揪心的疼痛,是我心头无法治愈的顽症。如果有可能,我宁愿拿我所有的金钱去交换,可终究是无法弥补的遗憾。

多少个夜晚,梦里回到校园,早读,考试,演讲,联欢………早上醒来,泪湿枕边。那个牵肠挂肚的校园,柿子树已挂满红红的灯盏;曾经的同学,也都成了各行业的精英和骨干。而我,只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一辈子土里刨食,面朝黄土背朝天,再没有机会见识外面的世界,永远困在这古老的乡村,结婚生子,步步艰难。

那一年,我十七岁,三个妹妹还小。家里十亩地,劳力少。没有车辆,过秋也是肩挑背扛。夏收时节,割麦子累折了腰,晒脱了皮。到了秋后,柳条筐压的肩膀肿胀,锛玉米磨的手上起了血泡。一年四季的人间风雨,都亲历亲尝。

赶上天气大旱,浇地排队白天轮不上,只得晚上浇。还是那种老式的气泵,得三四个人配合,灌水、放气、合闸,再灌水、放气、合闸,反反复复折腾十多回才能上水。好容易见到水,还要打着手电,来来回回穿梭在田垅地头。冷不丁一脚,不慎踩进水里,一条腿都冰凉冰凉的。不敢迟疑,时刻观察垄沟两侧有没有跑水。一旦发现,赶紧掘土填埋,再拍实。险情排除,再顺着一垅 垅一畦畦倒退着回来。终于盼到浇完,头顶满天星斗,带着一身疲惫、两脚泥水往家赶。

光是种地,还是没有经济来源。你姥爷带头,自己搬砖和泥,全家动手垒鸡舍,弄个小型养鸡场。打饲料,喂蛋鸡,清圈舍,从早忙到晚。饲养的莱杭鸡,产蛋率高,很受欢迎。于是扩大经营,又开始孵化小鸡。一天夜里,下了大暴雨,雨水倒灌,淹了鸡舍。早上醒来,院里一片汪洋,我们赶紧抢救那些小鸡,弄来草木灰温暖它们的身体。可还是太晚了,两千多只小鸡,存活下来的所剩无几,大部分都没缓过来。一家人欲哭无泪,付出了那么多笨拙的努力,到头来却遭受了沉重的打击。

后来,我又跌跌撞撞的走上了经商的道路。怎奈本身性格内向,不善言谈,开始在街边摆摊,众目睽睽之下,不敢说话,也不敢吃东西。冬天,虽然穿的臃肿笨拙,手脚还是冻的僵直皲裂,西北风一刮,刀割一样。夏天,白花花的日头,脸被烤的黑黝黝的,裸露的胳膊也晒的红肿爆皮。见到昔日的同学,我尽量背过脸去,不是不想见,也不是人家冷淡,只怕自己高攀。好朋友都成了老师校长,我却游走在生活的边缘,处在食物链的最底端。周围都是繁华市面,内心却寂寞孤单。世人眼里的小商小贩,面对所有的苦难和心酸,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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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

我就是那个在深沟摸爬滚打了三十年,依旧锈迹斑斑的妈妈。所以这些年,不管日子有多难,我都尽我所能,让你们上最好的学校。有人说我心肠硬,有人说我心气高,可不管怎样,妈问心无愧。

啰嗦这么多,妈只希望你在该奋斗的年纪,曾经拼尽全力,为自己争口气,也替妈妈上个大学。

作者简介:林夕,本名吴建军,河北省容城县西牛村人,一直以来对文学情有独钟,曾发表散文诗歌多篇。希望以文会友,以诗传情,以心明志,歌颂生活,拥抱阳光。

注:图片来源于网络

平台主编:伍美顺,笔名村庄,山叶子。广西桂林全州人,中共党员,桂林市作家协会会员,华夏精短文学学会会员;武汉草根文学丛书编委会“特约作家”;当代作家联盟签约作家;中国寓言文研会闪小说专业委员会会员;中国乡村人才库认证作家;萧乡文学社作家。已先后在《大鹏湾》、《西江文艺》、《南叶》、《江门文艺》、《打工族》、《打工文学·采贝》、《侨乡文艺》、《嘉应文学》、《三月三》、《文学百花苑》、《家乡》杂志、《花桥》杂志、《天湖》杂志、《幽默讽刺.精短小说》、《广西党建》、《广西人大》、《桂林公安》、《乡镇论坛》、《珠江潮》、《长城》、《乌苏里江》等杂志和《深圳特区报》、《深圳商报》、《宝安日报》、《广西日报》、《广西文艺报》、《广西政法报》、《桂林日报》、《桂林晚报》、《桂林卫生报》、《广西电力报》、《玉环日报》、《当代信息报》、《全州报》、《河南科技报》、《吴地文化、闪小说》等杂志和报刊以及网络平台发表各类文学作品三百余篇。有短篇小说入选作家文库《落花满径》(中国文联出版社)一书和短篇小说精选当代作家联盟《飞鸟的天空》(四川民族出版社)一书;小小说收录《精品小小说》(漓江出版社)一书。现系“乡村精短文学”网络平台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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