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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憨山大师在五台山弘法护教八年之久,辩才无碍,具菩萨行,多次力挽狂澜,化险为夷,为台山的生存与发展创造了难得契机,是台山佛教史上一位杰出的护法功臣。而台山的禅修体悟与世法锤炼也使憨山大师对佛法宗旨的理解更加深刻全面,对世法人情的把握更为练达圆熟,为其后期的佛法修持与弘法活动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五、憨山大师离开五台山

经过台山前后八年的锤炼,憨山的才智与能力有了质的飞跃。可以说,台山成就了憨山的弘法事业,为其人生写下了光辉的一页;他也以自己的精明干练多次使台山化险为夷,迎来生机。这里涉及到佛教的“布施”理论。

“布施”被认为是大乘佛教六度或十度之一,即以慈悲心施福利与人,是行菩萨道者的必修活动。《大智度论》卷十一以财、法、无畏为三施。(1)财施,自能持戒,不侵他人财物,又能以己之财施与他人。(2)法施,为人说法,令其开悟。(3)无畏施,持戒之人不侵害他人,不令怖畏。三种布施中,“法施”被认为功德最大。

“法施”又分为“世间法施”及“出世法施”二种。演说不净观、持息念、四静虑、四无量、四无色定及五神通等法,劝人生于人天之说教,称作“世间法施”。演说三十七菩提分法及三解脱门等圣法,劝人成佛之教法,称为“出世法施”。准此而言,憨山游说地方官吏禁止砍伐台山林木、减轻台山赋税,以致募造华藏世界转轮藏,只算是一种“财施”行为,乃“人天小果,有漏之因”,[70]憨山长于著述,才华横溢,当然不会满足于此。他主讲《华严玄谈》可谓更上城楼,法雨普降,是一种“法施”。而“法施”是“三施”的峰顶,憨山以“法”施众,也意味着他在台山的声望已如日中天,尚不移身换步,难免拖泥带水。所以,《华严玄谈》甫一结束,他即收拾行囊,远走他方了。《年谱》三十七岁条云:

是春三月,讲《华严玄谈》。百日之内,常住上牌一千众,十方云集,僧俗每日不下万众。一食如坐一堂,不杂不乱,不闻传呼剥啄之声,皆予一人指挥,余无措目者,智者不知所以然也。生平精力,盖竭于此。三月会罢,尽库内所余,一应钱粮,约可万计,尽行封付本寺主者,以为常住。予与妙师,一钵飘然长往矣。

憨山说他“生平精力,盖竭于此”,说明此次主讲《华严玄谈》使他体力、精力透支严重,亟需一安静场所调养。可以说,从建议操办“无遮法会”到主讲《华严玄谈》的近一年中,他一直都在超负荷工作。《年谱》同岁条云:“妙师往芦芽,予以疾,往真定障石岩调养。”也暗示他此时积劳成疾,不得不告别台山,安养休整了。

憨山离开台山后,曾至京西中峰寺过冬,直到第二年(万历十一年,1583年)春天,他才“以台山虚声,谓大名之下,难以久居,遂蹈东海之上。始易号憨山,时则不复知有澄印矣。始,予为本寺回禄,志在兴复,故修行以约缘。然居台山八年,颇有机会,恐远失时,故隐居东海,此本心也。”

这里的“本寺”指南京大报恩寺,为兴复此寺,他奔走异乡,筹募善款。在台山时曾“颇有机会”,所以,在不得已离开五台后,他隐居距此不远的东海,就是希望将来有机会重回台山,为施建报恩寺再结善缘。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万历十八年(1590),崂山道士诉憨山侵占其道院,初以憨山胜诉,但道徒不服,层层上告,万历二十三年(1595),终为万历皇帝察知,于是,十四年前(万历九年)五台山上的“祈嗣”公案此时瓜熟蒂落。憨山被以“私造寺院”之名而遭抓捕,苦刑拷讯后,被遣戍雷州。此后,他再也无缘重回台山,清凉圣地成为他心中永远的记忆.

憨山离开五台后,对台山僧众与故居仍魂牵梦绕,眷恋不已,虽远隔万水千山,却时刻关注台山变化。他尽己之力,宣传、扩大台山的影响,为其发展募集资金。可以说,八年的台山生涯,已在憨山心中凝作一颗晶莹剔透、永不融化的“玉壶冰心”,无论身处何方,都痴心不改。在《五羊喜谭子文至自蓟门二首》诗中,他说:

西山雪拥蓟门寒,曾忆围炉坐夜残。

一别杳然如隔世,相逢疑是梦中看。

炎风朔雪两无凭,火宅何如大地冰。

相对莫惊须鬓改,此心元是五台僧。

人生如梦,江山易改,而台山本心,却恒久弥坚,地老天荒。台山“冰心”也是他瘴乡苦海战胜挫折的精神资源。他说:

予昔同黄龙潭彻空师,居五台协斗峰前之龙门时,冬大雪,风卷埋屋,积丈余。拥衲对坐,只觉夜长,及起开门,则雪堵矣,急拨火取灯,相视而嘻,将谓活埋。适北台主人,探而知之,乃领行者数十,操作具,裹干粮而来救。除隧道而入,入门相见,其乐融融,如在黄泉之下也。自予放岭外二十年中,每一思之,顿破炎蒸毒热者,仗此一念冰心也。

憨山“澄印”之号,始于嘉靖四十三年(1564),时年十九岁,其时无极法师讲演澄观《华严玄谈》,他“切慕清凉之为人”,“请正”于无极,无极反问道:“汝志入此法门耶?”无极或许认为,澄观身历九朝,七帝经师,经纶满腹,憨山初出茅庐,心高气盛,欲达澄观之成就,远非易事.

然而,憨山绝非好高骛远之辈,他既发此志,即有此行。十九年后,他不仅“入此法门”,而且在台山脱颖而出,名重朝野。不过。“名”并非他追求的目标,大名之下,他“蹈东海之上,始易号憨山,时则不复知有澄印矣”。

从南京到五台的十九年,“澄印”始终是他追求的目标,然而,台山一别,“澄印”往矣。他已走出“偶像”崇拜的阴影,锤炼出自己的独立人格。如果说八年台山的生涯他还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话,那么,在东海之上,一马平川,水天一色,他要跳出牢笼,摘下面具,巍然天地间,“一览众山小”了。

五台山成就了“憨山”,使他在“龙门”的沉潜中,鱼化为龙,永远腾挪、叱咤于中国佛教的无垠时空中。

图:网络 文:《中国佛学》 作者:戴继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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