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见习记者 柳依然 记者 谢春晖

“墓找到了”,“墓建好了”,这对于王宝庆烈士遗属而言,是自2018年以来听到的最令人振奋的两个消息。

王宝庆是萧山县新湾人民公社共兴大队的优秀青年(现钱塘新区新湾街道共兴村人),1973年1月到位于安徽省淮南市的南京军区后勤部南农化肥厂修理连服役,同年7月1日在抢险任务中光荣牺牲,被民政部追认为烈士。时年21岁的王宝庆,长眠于安徽淮南的一个山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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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见宝庆了”,94岁老母亲的一句话,拨开了心底多年的思念。2018年3月,王宝庆烈士家属来到安徽探坟扫墓,却没有寻见墓地。

王宝庆烈士的墓会在哪儿呢?烈士亲属和新湾街道、共兴村一同开始了漫漫两年的寻墓之旅。

“我想见宝庆了”

94岁老母亲的一个心愿

“我想见宝庆了。”2018年3月,距离王宝庆烈士的牺牲已过了46年,他94岁的老母亲突然提出了一个愿望。

王宝庆是她喜爱的小儿子,46年前的夏季,这位还算年轻的母亲接到儿子身亡的噩耗,在隆隆的绿皮火车和颠簸公路上辗转几十个小时,赴安徽吊唁,悲痛欲绝乃至卧病不起。

自此家人们都尽量避免提起这个小儿子,以防止勾起母亲的伤心事。

“我奶奶常说,我二叔生前憨厚实在,干活勤快,能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入伍以后也勤勤恳恳,最后在一次抢险任务中牺牲了。”王宝庆的侄媳张玲萍回忆。

对她这个小辈侄媳妇而言,二叔王宝庆是一个通过口耳相传才了解到的人,陌生、遥远而亲切,“他是一个烈士,也是我们家里人的骄傲。”

但因为路途遥远,家中又贫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到安徽淮南一趟,来回就要一两个星期,加上母亲状态不好,除了1974年家人前往安徽吊唁过一次以外,便再也没有人前去扫过墓,也没人知道这墓地的近况。

思及老母亲年事已高,张玲萍等烈士亲属没有让她一同跟随吊唁,而是在家族中坚力量中挑出了几个人,驱车九小时,跟随王宝庆烈战友一同寻找墓地。

安徽,淮南,大通,八公山,洞山,一行六人在大通民政局的安排下来到埋葬地址,却傻眼了:墓地不见了。

“一开始以为找错地方了,于是又换了几个山头寻找。哪想找了两天都没有找到,我们只能回家了。”

他们不敢把这个经过告诉老母亲,只是言辞恳切地向安徽淮南市民政局和新湾街道人武部长反应了这个情况,希望帮助寻找墓地,让烈士安眠,家人安心。

两年的寻墓之旅自此开始了。

一伙山林队工作人员

带来了希望

为了这次寻墓行动,王宝庆的家人开了无数次的家庭会议,带头行动的是烈士家里公认“比较能干”的侄媳张玲萍。

“这次寻墓行动,简单的三言两语就能概括,但实际上是一波三折,也历经了很多困难的。”张玲萍告诉小时新闻记者,2018年起,她三度前往安徽淮南,两次寻墓,最后一次见到了墓的重建,至2020年12月终于画下了一个圆满句号。

去一趟安徽不易,寻墓又不知从何做起,张玲萍便联系了时任新湾街道人武部高部长。有22年军龄的高部长,听到这件事也觉惊异:“烈士不能没有家,正好我在安徽曾服役13年,可以委托当地的战友查询一下。”

2019年5月14日,新湾街道成立了五人联络组,分别为街道司法调解员赵君明、共兴村书记潘国良、烈士侄媳张玲萍、烈士妹夫高明忠、烈士战友杨伯尧。一行人前往安徽,开始了第二次搜寻。然而一晃四十多年过去,很多地方变化太大了。最终,一行人联系上了王宝庆烈士同班战友宋孝芳,到达淮南矿务局林场。

“大概的地点是确认了,但搜索起来谈何容易。”高部长回忆起当时的搜寻,“战友们对墓地是有记忆的,但具体的山名也只是对发音有个印象。出发前的几个月,我们走访了十几个同年入伍的战友老乡,先后开了两次座谈会,认真判断,在地图上标定可能的区域与方位,避免到了现场,满山遍野跑,漫无目的找。”

淮南是华东地区的煤矿城市,分布着大量矿场,而近几年来由于山林“白化”改造,面貌和以前大不相同,现在的小山头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本来踌躇满志的众人也在一天未果的搜寻中,有些丧失了信心。

“但天无绝人之路,第二天我们看到了几个林场工作人员,他们说,对这个墓地还有印象!”听到这个消息,众人激动万分,赶忙上前询问更详细的信息。

这几位林场工作人员表示,这个墓,在以前,与农村的“土墓”相比,十分考究精致,是水泥做的,他们有印象。

果不其然,在战友、林场工作人员的回忆下,众人在厚厚的树叶下找到了这个残缺的墓碑。

在所有人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张玲萍热泪盈眶:“终于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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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地建在了原址,烈士有了“家”

只是这残缺的墓地,还需有个重建的机会。

“虽然萧山烈士陵园,有王宝庆的名字,烈士在异乡的墓址和遗骨找到了,不能委屈在这样的墓地里,家属提出要求,也不过分。为了崇尚英雄、为了告慰烈士亲属,这墓地的后续工作一定要做好。”高部长毅然决定将事情负责到底,给烈士老母亲和家庭一个满意的结局。

淮南市退役军人事务局也十分重视此事,答应保护好烈士墓,提出经过DNA鉴定后可将烈士葬进烈士陵园。

“找到墓地后,我们开了很多次的家庭会议。五十多个人的大家庭,每个人都很关心关注这件事。后来大家商量,让我二叔就住在原址吧。”张玲萍说

经过一年多的寻墓、上访、家庭会议,帮二叔找一个“家”这件事,也已经成为了她心中的一个执念,一件必须要完成的使命。

由于疫情影响,墓地修缮进度比预想的慢,经过多方协调,终于在2020年12月,墓地修缮成功了。

“王宝庆,男,一九五四年出生于浙江省杭州市钱塘新区新湾街道共兴村五组。一九七三年一月入伍,中国人民解放军南京军区南农化肥厂修理连战士。一九七三年七月在抢修汽锅炉中光荣牺牲。请全体肃立,向烈士行三鞠躬礼。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2020年12月15日,新湾街道和钱塘新区相关负责人,经历了7小时高速到达淮南大通区,参加王宝庆烈士墓修缮竣工仪式。次日一早,与大通区退役路人事务局等相关负责人一同,所有人对烈士墓进行了“三鞠躬”,献上了一捧捧鲜花。

2020年12月19日,以张玲萍为代表的共18名亲属,来到新落成的烈士墓祭拜。荒草覆盖的旧址上立起了崭新的墓碑,亲人们带上王宝庆的照片,为他带上一身新的军服,祝愿这位英雄安稳沉眠。

“二叔,四十多年过去,您新湾共兴大队的老家,已经是杭州钱塘新区的一个十分发达热闹的开发新板块了,而且通上了地铁。二叔,现在我们王家人丁兴旺,每家每户都住上了漂亮的别墅,老早没有以前那样的‘直头舍、横舍’茅草舍了。二叔,很高兴,您也住上了别墅。欢迎回家。”

张玲萍双手合十,在墓前献上了时隔四十八年的祝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