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忙着在自己超市里卸货，如今超市里生意不好，需要开源节流，我要把自己当牛使。
我又一次掏出手机给姜辉打电话，提醒姜辉去接女儿小染，电话好久才接通。
那边传来姜辉不耐烦的吼声，夹杂着麻将的碰撞声：你烦不烦，你都打几个电话了，说了多少遍了‘记得去接你女儿，带上厚外套‘。
接着就是嗤的一声“妈的”，电话挂断了。
我望着手机顿感无力和悲凉。
“青姐，核单了”。卸货员的叫声打断了我的自艾自怜。
我把手机丢柜台里头，就开始卸货对单，归类。为了保证超市货物品质，这些活都必须得我亲自完成，而且人家忙碌的大货车送货员是绝对不会等我慢慢来的。
这一完事已经是六点半，这一停下来才发现手脚都冻得不听使唤了。
当我有时间再打开手机时，被女儿的二十一个未接电话深深刺痛了眼，整个人从内到外的颤栗。抖着手回拨过去，回应我的是，你所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
我知道姜辉又忘去接小染了。
小染书包里面的备用衣服根本抵御不住外面的瑟瑟寒风。
一想到小染站在学校外的小卖部门前迎着冷风冷雨几个小时，缩成一团拼命给我打电话，那种无助和绝望，我的心如刀割。
这么晚要是被坏人拐跑了怎么办？我越想越绝望，我要去哪里找她，会不会现在她就在家了呢？我心里带着希冀。
我火急火燎给姜辉打电话，这次电话竟瞬间接通了。没等我说话，姜辉说小染已经在家了，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我刚挂电话，小染的老师电话就打进来，责备我再忙也不要忘记接孩子。
要不是她下晚班路过看见送回去，小染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又冷又饿的，而且多危险啊。老师每说一句，就像在我心口切一刀，疼得难以呼吸。
我回到家，桌上摆着刚吃完的泡面盒子。小染见到我，脸上木木地没有表情。姜辉在和朋友打电话吹牛，声音大得天花板都震动，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
我半蹲下紧紧抱着小染，泪水瞬间糊了一脸，呢喃说对不起，以后妈妈不会这么晚去接你了，不会了。
姜辉挂了电话，见我如此形状。他嗤之以鼻道：“用得着这样吗？不就是晚接一会儿，要死要活的。”
姜辉的态度让我既悔又恨，恨自己没看清姜辉的真面目，就匆匆又走入婚姻。
我强忍着蹭蹭往上蹿的怒火，不当小染的面和姜辉吵架。一天的劳动和刚才的精神翻滚，让我心神俱疲，再也无力争吵什么。
02
我是二婚，姜辉是初婚，姜辉在一家事业单位里做文职工作，朝九晚五，工作清闲。
女儿小染今年七岁，我三年前离婚，独自带着女儿生活。我在镇上经营一家超市，超市是两年前亲妈不在了留给我的。
小染比较内向，很怕人，尤其是异性一靠近，小染就紧张脸红，心跳加快，严重的时候身体会发抖。
这个是人们常说的恐男症，也是社交心理障碍。如果我在的话，她会躲到我的身后紧紧攥住我的手。
虽然通过心理治疗但收效甚微。那时候，小染除了去幼儿园几乎跟我寸步不离。
离婚后，追求者也很多，但都被女儿的情况给吓退了，姜辉是所有追求者里最有耐心和爱心的。
他看女儿的眼神充满怜惜，加上一张阴柔帅气天生带笑的脸，很快女儿慢慢对他放下戒备。
姜辉的手很巧，那时他为了和小染亲近不留余力。他看我在超市搞摆台活动气球太过单调，都是单个气球带根塑料棍插放。
他就自己掏钱买那种长条气球，打成一条条的，打成条的气球在他手里折、卡、旋转，那动作娴熟而养眼，女儿很快被吸引。
我刚开始还担心气球会爆炸，但很快我就发现我的担心很多余。
这些长条气球在他手里变成各种不同款式的棒棒糖，形状各异的花朵，各类水果，惟妙惟肖的动物……我看了都心动。
小染在我旁边嗫嚅着嘴想要说什么，我看出来了，但我不想出声。
后面姜辉捏了一只背带娃娃兔子，他一边捏眼望小染说：“小染很想要是不是？那么这个独一无二的背带娃娃兔子，今天就送给小染好不好？”
小染好像忘了害怕，直直点头。
最后，姜辉手里拿着背带兔子慢慢靠近小染，蹲下，温柔道“我可以为你背上吗？”良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我的心紧张得快要跳出嗓子眼。
小染最后紧抿着唇憋着气答应了，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03
这是小染第一次主动去接触异性，她亲爸爸她都不敢靠近。这是良好的开端，不管是从心里还是生理上。
就这样，姜辉每天一个魔术气球，和小染的关系慢慢拉近。
小染见到了异性还是下意识的紧张，姜辉就用眼神鼓励她，两人仿佛有一种默契。
渐渐的小染见到熟悉的异性还能说上一两句话。连心理医生都说小染这个迹象很好，如果继续引导会很快和正常的小孩一样。
我开心得不得了，姜辉可以说对小染有再造之恩。我对姜辉非常感激，也很感动。认识半年，我和姜辉就结婚了。
结婚后，姜辉搬到我家来住，我妈之前留给我的房子。婚后不久，姜辉提出再买一辆车接送小染，我那辆面包车平时在超市拉货送货的，用起来不方便。
我和姜辉商量全款买个十万的车先。我想存多点钱去省市买房，等小染小学毕业后，能上好的初中。小染小学将就了，初中万不能再将就。
我把一张有差不多二十七万的卡给他，这卡里的钱是用来做婚后开支的。
姜辉答应得好好的， 只是车买回来了不是十万，是奔驰26万。
我第一次感觉到不舒服，心在滴血。但面对姜辉一脸懊悔说，都是那推销员给忽悠的，脑袋一昏就刷卡了。
然后就更加对女儿好，我也气不起来。心想，钱没了再赚，找个真心对女儿好的也不容易。
随着时间的推移，姜辉的习性也慢慢暴露出来，爱赌博，好吃懒做，花钱大手大脚，视面子如命，而且渐渐地对小染越来越不上心。
只是这次姜辉真的伤了小染的心。晚上我陪着小染睡，安抚小染。小染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我，抿着唇似是下了很大的力气问我：“爸爸是不是不爱我了。”
我和姜辉结婚后，小染就改口叫姜辉爸爸。
我紧紧把她的脑袋压倒在我的胸口，我努力不让眼里的泪掉下来，稳了稳神，让语气听不出变化。“爸爸最近太忙了才忘去接你，不是不爱你。”
小染这才半信半疑地闭上眼睛睡觉。
04
我们结婚不到一年，现在我感觉很迷茫，前方一片遮天蔽日，看不清突不破的窒息感席卷而来。
离婚的念头我都不敢动，我都二婚了，带着个孩子。再说要不是姜辉，小染也不会那么快走出阴影。我选择的路再难也要咬着牙走完。
姜辉忘记接小染之后，我就再忙也要抽时间自己接。
我知道如果姜辉一直沉迷于赌博，那么我再能挣也填补不了姜辉的无底洞。于是我跟姜辉商量，让他把工作辞了，到超市去上班。
我好说歹说，姜辉才来，没几天就撂挑子不干了，因为他碰不了钱。收银台的钱我有专门的人收，姜辉爱面子在外面也不会跟我胡搅蛮缠。
我怎么劝说都没用，他就像扶不上墙的烂泥，我又气得肝疼。
这天，超市关门后，我和小染在外面解决晚餐。回到家，刚打开房门就被一股浓浓的烟味和汗酸味窜进鼻腔和喉咙，连呛几声。
我眼前白朦朦一片，还没搞清楚情况，我赶紧把小染往我身后带。我视线渐渐适应看清眼前的情景，吵杂的人声也随之而来，“嫂子”“孩他妈”……
整整两桌麻将，打牌旁边还坐着人，叫什么的都有。地上有纸巾，烟头，可口可乐瓶，啤酒瓶，花生瓜子壳甚至还有好几坨白色带黄的痰液。
我抿着唇压住自己的不适。那喷薄的怒火好像要把我燃烧起来，我努力压着，压着。
我还没有开口说话，姜辉就开始指挥我，说：“饿死了，赶紧去煮面给我们吃。”
我紧咬后糟牙恨恨说“自己煮”，牵着女儿的手转身进卧室。
于是我和姜辉再次坐下来谈，姜辉保证以后小染他会去接。他不想去超市帮忙，他说他不去赌博也可以，让我给他投资做生意。
但一听我要考察确定，就骂我不信任他，两人再次不欢而散。
但接下来，姜辉每天都去接小染，晚餐照做。除了跟我的感情冷冷冰冰，女儿成了我们沟通的桥梁，其他的好像未变。
但我深深感觉到，这只是表象，做给我看的，哪有几分真心。
碍于女儿，我也忍了，还有我怕，我硬要离婚，我们会两败俱伤，受伤害的是小孩。
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过了两个多月，这天小染还在上学，我要去省市进货。
没办法，我只能让姜辉帮忙带小染，原本要第二天才能回来。但是我不放心小染，硬是把时间缩成一天，当天晚上深夜十一点到家。
在老远就听到了嘈杂的人声混合着麻将声，我恨不得马上飞到小染身边。
我钥匙刚插入锁孔就听到小染的尖叫声，门打开的那一刻，我看到了这辈子不想看到的事。
一个男的正搂着小染的腰，一只手不安分地伸进小染衣服里头，小染在拼命挣扎，眼泪吧嗒吧嗒掉。
我目眦欲裂，疯一样冲过去扯掉他的手，一脚把那男人踹翻在地，搂过小染。
场面顿时定住，我抱紧女儿，拼命安抚她。我咬着牙，目光似要凌迟在场的每个人，对姜辉，我恨不得喝他血咬他肉。
开门的瞬间我的注意力一直在小染身上，但我那一扫，还是看到姜辉那看戏的表情。
“不就是摸两下吗，用得着那么狠。” 姜辉冷血的话瞬间让我再次失去理智。
我一手搂着小染，一手把凳子砸向姜辉和那个摸小染的男人。把桌上的麻将扫向众人，吼道，你们都是禽兽，我要报警，众人夺门而出。
我浑身冰凉颤抖着和小染抱做一团，小染的身子抖得跟筛子一样，两人牙齿都在打架。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07
小染又病了，我恨不得把小染身上的痛苦都转接到我身上。我把超市交给别人打理，请了人，给小染请假。
我决定带着小染出去走走。我把门锁换了，发信息跟姜辉说离婚，不离法院见。
二婚需谨慎，即使我再信任姜辉，我也给自己留一手。
婚前我就把大部分的钱都定期，婚后拿出部分的钱开支，超市所有的供应商货款都是欠着的。结婚后，超市一直在边盈利边还债。
姜辉自是不肯，他威胁我如果离婚，不光要净身出户，而且他还要把女儿险遭人侮辱的事曝光。
虽然隔着手机，我恨不得爬过网线把姜辉拖入地狱。
我没想到姜辉会这么卑鄙，那时候小染差点遭人强暴，从那之后，就患上了社交恐惧症。
当年看姜辉用心的陪伴女儿慢慢走出来，那时候姜辉问我，我当时对姜辉充满感恩。觉得他对女儿那么好不应该隐瞒，我脑袋一热就把女儿差点遭人强暴的事和盘托出。
没想到姜辉竟以此作为要挟，我狠狠地抽了自己两巴掌。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女儿的事情一曝光，那么铺天盖地的舆论就会席卷我们，我决不会让那种情况出现。
但我也无力去解决面前的现状，我一面陪着小染，小染现在很抵触人，不愿意去看心理医生，一面跟姜辉拉起离婚拉锯战。
我整个人身心俱疲，但又不能倒下。
在省市工作的闺蜜听说我和小染在这里就过来了。
趁着女儿午睡，我俩聊了起来，话匣子慢慢打开。我这段时间积压的愁苦终于找到一个倾泻的出口，说完后，整个人轻松不少。
08
闺蜜知道我的情况后，给我发了个视频，说：“看这个视频能不能帮到你，那时候你刚结婚，我看你那么信任姜辉，就没把视频给你，只希望姜辉真是你的良人。”
视频里姜辉只穿着内裤潜入别人的房间翻找东西，偷吃，样子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姜辉在小镇上生活了几十年，视面子如命，怎么会让这种视频流出去呢。
我把视频发给姜辉，告诉他，如果不想让这个视频传得到处都是的话，那么和平离婚，把小染的事烂在肚子里。
车子给他，另外现金十万块，姜辉不干，说要三十万。我说那就鱼死网破吧，到时候我超市的债务你也要分担，车子也得变卖。
姜辉不得已答应了离婚。
我离婚后就把超市卖了，加上之前的存款，我到了另一个省市全款买房定居。
我带女儿去看心理医生，女儿慢慢好转能去上学后，我就找了份朝九晚五的工作。
夜深人静，我也在想，我这次婚姻为什么这么狼狈。
如果婚前我擦亮眼睛，多去观察，多去侧面了解姜辉的为人处世，生活作风，多去思考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男人。
而不是因为对方对女儿好，就感动走进婚姻，那么结局肯定是不一样的。
我想告诉那些二婚带孩子的女人，选择婚姻不要因为孩子喜欢对方，他对孩子好，而忘了婚姻是两个人过一辈子的事。
我们该考量的是，什么样的男人可以和我们共度余生。我相信一个爱我们的人自然会是一个好爸爸，他也会爱我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