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先生曾说,“面子,是中国人的精神纲领。”
的确,古有西楚霸王“无颜见江东父老”,今有《奇葩说》辩题“年纪轻轻精致穷我错了吗”,这看似虚无缥缈的“面子”,渗透在我们生活的点点滴滴。
《江山如此多娇》中的田家旺(田老八),也是这样一个人,只不过他在生活中找不到的面子,尽数砸到了妻子身上。
他是村里最有威望老人惹阿公的侄孙,年纪轻轻无所事事,所以讨老婆都成了问题。
父亲用两头牛,换了幺姑白百灵来给他当媳妇,按说有个漂亮姑娘当老婆,田老八该心满意足,但他的心里有着浓浓的不安。
这份不踏实,源自于他的自卑。
田老八在宗族势力的庇佑下,浑噩度日、不知今夕是何夕,家里全靠妻子一人支撑。
幺姑每日天不亮便开始磨豆子,挑着担子过河出山去镇里卖豆腐,那微薄的收入,是两口子的家用。
可即使这样,也抵不住田老八每天都去赌博,输光了许多钱,气急之下就会打幺姑泄愤。
酗酒、赌博、打老婆这些没用男人的恶习,田老八一个都没落下。
他这样一个差劲的男人,怎么配得上那个歌声优美的幺姑呢?
越是自卑,田老八就越不知所措,只能更加自暴自弃。
更何况,幺姑还有个对她虎视眈眈的青梅竹马。
覃献文是碗米溪村的乡村教师,与幺姑一起长大,却错失良缘。
师范学校毕业后,覃献文毅然来到碗米溪村做老师,这样就能守着他心心念念的女人。
幺姑早起卖豆腐需要走过一个木桥,下雨之后桥总会松动,覃献文长年累月负责维修这个木桥,是村里人都知道的事情。
田老八揣着明白装糊涂,用各种不入流的生活麻痹自己,是因为潜意识里他知道,自己没文化没水平,永远也比不上覃献文。
这份浓浓的羞愧,没有变成他前进的动力,反而成了变坏的资本。
村里人还给幺姑两块腊肉,田老八转眼就拿去换钱赌博;村里选村支书和主任,他开局设赌,把房子都输给了覃献文;听说村里比他还不入流的麻迷糊改邪归正,拿着酒瓶子就去诱惑人家陪自己堕落。
在整个剧中的前半段,田老八都是最遭人厌恶的一个,连扶贫队长沙鸥都瞧不上他,盼着幺姑跟他离婚。
然而谁都没想到,第一个戳醒他的人,是他最讨厌的情敌。
在田老八赌博被抓之后,覃献文揣着钱来找惹阿公,求他让幺姑跟田老八离婚。
阿公狠狠地抽了田老八一顿,他一边哀嚎,一边大喊着,“我不离婚!”
后来,田老八撺掇村民要分红,写了一首打油诗贴在墙上,被覃献文拍了下来。
覃献文吓唬他,“明天他们就会查出是谁,你要么去自首,要么跑路。”
其实覃献文的本意,或许是让田老八跑得越远越好,这样幺姑就得到了短暂的安宁。
但田老八接下来的做法却令人刮目相看,他翻出了藏在砖块下面的家底,交给了幺姑,自己去找书记坦白。
从这里可以看出,他的本性并不坏,只是心智尚未开化,又被可笑的自尊所累。
有了覃献文的两次刺激,田老八心里憋着一口气,就想做出点名堂来,让自己能挺直腰杆做人。
这时候,改变他的第二个人,伸出了援助之手。
濮泉生是村支书,他的愿望是让村里每个人都脱贫。
可田老八这样扶不起来的赌鬼,想改变他太难了。
其实他并不是一无是处,惹阿公的酿酒技术很好,尽数传给了田老八。
他也不惦记阿公手里的酒坊,因为那是留给阿公亲孙女的,他不想要。
在帮村里酿酒的时候,濮泉生建议田老八别荒废了自己,要走出去打工。
他倒也实诚,说自己也不想在这儿被人嘲笑,但是覃献文天天盯着自己媳妇儿,他不放心!
濮泉生告诉他,“老婆是拴不住的,要去对她好,才不会跑。”
在这场对话之后,田老八若有所思,已经开始有了改变的觉悟。
后来他在濮泉生的帮助下,如愿在村里开了个小超市,和幺姑也过上了幸福的日子。
如果说濮泉生的话让他动容,那么惹阿公的掏心挖肺,则让田老八真正觉醒。
村里的留守儿童太多,幺姑有一把好嗓子,于是扶贫队长沙鸥便邀请她去教孩子们唱歌。
田老八一听去学校,这不是跟覃献文朝夕相处吗?不行!
他揣着把斧头就跑去了学校,要砍死这个耿耿于怀多年的情敌,最终被惹阿公拦下。
破天荒的,阿公没有像以前那样打他骂他,而是开了瓶酒、递给他酒坊的钥匙。
来自长辈的关爱,让田老八感觉非常愧疚,他没有要这把钥匙,而是想开了,让幺姑去教唱歌、他去打工。
阿公告诉他,这么多年幺姑谨守本分、从未逾矩,他不相信自己的妻子,放不下自己的面子,就永远也过不好日子。
自此之后,田老八终于顿悟,他去幺姑卖豆腐回来的路上接她,送给她去做音乐老师的新衣裳,自己挑着担子回家,幺姑看到这样的他,悄悄地抹了一把眼泪。
倪匡曾说过一句话,“绝大多数,自己认为没有面子之极、不知如何下台才好的事,在人家看来,根本不是什么严重的事。”
田老八放下自己面子,尝试着信任妻子,对她说心里话的时候,发现自己真的豁然了。
他去学校看幺姑唱歌,脸上满是骄傲,村里表演的时候他听着幺姑的声音,眼泪都要掉下来。
其实在很久之前,田老八就爱上了幺姑的声音,但是他不敢承认,因为这样一个卑微的自己,配不上那样一个出众的她。
说来说去,都是他可笑的面子在作祟,情敌的优秀让他痛苦、妻子的能干让他逃避,他不敢面对那个一无是处的自己。
如果没有这三个人的影响,那么田老八依旧还会画地为牢,将自己圈在那个黑暗的小世界。
幸好,他遇见了他们。
结语:
《江山如此多娇》这部剧中,没有纯粹意义的坏人,虽然每个人都有一些小缺点,但也都有他们的闪光点。
田老八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懒汉,不思进取、不求上进,日常就是喝酒、赌博、打老婆。
村里人都瞧不起他,他也会昂着头说,他才不稀罕呢。
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越是被人诋毁,田老八的心中就越是在意。
覃献文戳穿了他的无能、濮泉生暗示了他的选择、惹阿公促成了他的决定。
如果没有这三个人层层递进的推动,那么田老八可能会糊涂一生,到老才惊觉为时已晚。
这也是这部剧的巧妙之处,用三个人来点醒一个人,讲出一个大众皆知的道理。
“你一直躺着,是因为那可笑的面子,让你根本不想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