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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年前,韩国教育部官员罗晓旭与《京乡新闻》报社多名记者共进晚餐,在酒后讨论教育的公平性问题时,罗晓旭竟称:"韩国99%的民众都是猪狗,国家没必要惯着他们,只要给他们点吃食就够了",他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正努力成为那1%中的一份子,要努力成为和那99%的与猪狗不同的、权贵的狗才行。

此外,当提及韩国的阶级固化问题时,他毫不隐讳地称"阶级固化是好事,就应当把韩国国民的身份固定下来"

此番言论一经《京乡新闻》报道,韩国上下舆论哗然。韩国网民在网络上发起了罢免罗晓旭的请愿运动;有网民还在教育部官方推特账户上留言"您好,我是猪狗,既然身份不同,为什么不去跟1%的人要工资,而拿我们猪狗的纳税钱当工资?"韩国三大在野党、执政党也接连发表声明,一致谴责罗晓旭的言行。

事后,韩国教育部罢免了罗晓旭的一切职务,罗晓旭本人也道歉自称酒后失言。

同年7月起,罗晓旭竟多次到法院上诉。在二审中,法院判决教育部惩罚过重,不应开除罗晓旭,于是,罗晓旭成功官复原职。

整个事件,从头到尾充满了戏剧化的恐怖色彩,也让我们对韩国的教育系统、司法体系从此"刮目相看"。

可怜可叹,倘若将一个罗晓旭逐出公职队伍,也很难保证韩国政府中没有更多表里不一、强盗挂念珠的罗晓旭。

罗晓旭之流,"不患德之不重,而患位之不尊"毫无基本的职业道德与理想信念,但其被酒精催化出的"虎狼之词"背后的社会现实,值得关注和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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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谁是韩国的1%

而罗晓旭口中的1%,很显然指的是韩国的财阀势力

如今的韩国可以说是"财阀的韩国"。根据韩国公平贸易委员会的数据显示,韩国排名前30位的财阀,资产规模占到了GDP的95%,他们已经将触角伸入到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几乎包办了你所能想到的所有产业,中小微企业生存环境非常恶劣。

尽管财阀对韩国经济增长的奇迹有着不可否认的贡献,但随着他们的势力越来越大、财阀的权力边界不断被刷新,开始越来越多地与各种丑闻联系在一起。

从一生清廉的总统卢武铉被逼自杀,到大韩航空会长"千金"的坚果门事件,再到张紫妍等女艺人的缄口自杀,财阀的怙恶不悛引发的民怨和争议也越来越激烈。

财阀与韩国的命运一度休戚与共。财阀的雄厚实力直接给韩国经济注入了至为关键的活力,对韩国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如今的韩国是亚洲四小龙之一,同时也是未来11国中唯一一个发达国家。

据世界银行的统计,韩国7年前的GDP在世界排名中位居第13位。新冠疫情爆发之前,韩国交出的经济答卷可谓体面,然而,这份光鲜之后,韩国经济社会发展的失衡态势却不容乐观。

具体表现为贫困阶层继续扩大,社会中坚阶层中产阶层人口规模一再缩减,而富人却越来越富有。显然,要解释韩国社会由来已久的贫富差距与阶级分化,必须回归到财阀们历史上和现今的的所作所为。

由于财阀全方位的垄断,中小企业的发展举步维艰,创业环境极为严苛,年轻人毕业就失业的问题非常明显。经合组织(OECD)1月13日发布的数据显示,韩国3年前失业人口中25-29岁人群占比21.6%,在经合组织36个成员国中连续7年位列第一。

专家认为,这与韩国年轻人的就业选择一窝蜂趋向公务员和财阀集团有关。由于大企业月薪(约合人民币2.9万元)高达中小企业的两倍,韩国年轻人宁愿花费更长的时间进入大企业工作,而企业则不愿招收起薪高、经验不足的本科毕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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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韩国财阀经济垄断的体现,但他们的影响力已经不仅局限于经济领域。在右翼官僚和垄断财阀同流合污的情况下,韩国政治腐败,社会福利水平远远落后于经济发展水平。

作为"发达国家俱乐部"——经合组织的成员国,韩国每年的福利支出只占GDP的6%,而欧盟国家平均已经达到30%。我国作为发展中国家,今年人均GDP刚刚突破1万美元,社保支出已经达到了11.5%,远超韩国的国民年金系统(韩国的养老保险系统)。

通过去年的奥斯卡获奖电影《寄生虫》,我们就可以体会到韩国社会中难以逾越的贫富差距和阶级鸿沟。当代韩国年轻人更是迫于生存压力成为了所谓"三破一代"(sampo),即无亲密关系、不结婚、不生娃。3年前,韩国生育率下降到0.98%,成为了世界首个生育率跌破1%的国家。

撇去偶像剧般的都市精英光环,只能说,多数的韩国人,过得没那么好。

二、政府一手"惯"大的韩国财阀

而造成韩国财阀如此横行的,正是韩国独特的历史和政治环境,甚至可以说,财阀是韩国政府在特殊背景下有意为之培养出来的。

朝鲜战争后,韩国前总统朴正熙,也就是朴槿惠的父亲,于1961年5月16日通过政变上台。为了巩固政权合法性,朴正熙政变以后赶紧去拜见美国总统肯尼迪,向他解释政变不是反美而是为了发展经济,只有发展经济才能站好资本主义世界在东亚的第一班岗,并表示只要美国愿意给韩国资金援助,他就派兵陪美国一起打越南。

1945年到1961年,美国对韩国的经济援助达到21.5亿美元,而此时美国重建欧洲的马歇尔计划,也只有131亿美元的投入,对韩国资金的援助达到了整个欧洲重建资金的1/6。

一改前任政府的昏庸,朴正熙最初尝试的经济改革其实就是对财阀进行大力打击,但是很快就发现效果不佳,于是退而求其次,采用拉拢和收买的方式给那些顺从政府,忠于政府的财阀提供大量的优惠,甚至以国家名义为企业获取国际贷款,代价则是企业的出口利润要返还政府。

在这样一个政府、银行、财阀的三家构架中,财阀通过政府给予的优惠获得各大领域的经营权,而政府又依托财阀雄厚的实力,进一步发展国内各行各业,韩国经济得以飞速发展。

1962年朴正熙制定第一个五年计划,韩国开始工业化进程。因为朴正熙本人是知日派,再加上日本战后经济复兴很快,所以在1965年韩国和日本实现了邦交正常化后,韩国在日本的经济援助下,一大批本土企业成长了起来,其中就有韩进和现代。

这一时期,韩国主要是赚辛苦钱和血汗钱,以出口轻工业品为主。韩国通过压榨本国劳动力完成了原始积累,培养出了一些有潜力的大企业,比如三星、现代、大宇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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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进入70年代。两件事情让韩国走上了经济发展的快车道。

第一, 陷入越战泥潭的美国总统尼克松于1969年宣布尼克松主义,也就是对盟国将仅提供核武器保护伞、物资和空中支援,不再提供地面部队,韩国必须要独立自主了

第二,70年代日本人工费用开始增长,低附加值产业需要向海外转移,韩国顺势就接住了日本的低端产业。天时地利人和,朴正熙正式决定推动重化工业的发展。但是重化工业不是中小微企业可以做的,只有那些完成了原始资本积累的大企业,才有可能进军重化工业。

于是,1975年朴正熙政府仿效日本,推出了综合商社规定,要求在资本、出口规模等方面能够满足发展重化工业的企业才可以注册成为综合商社,而综合商社将享受政策保护、政府信誉担保低息贷款、进出口政策、减免所得税,甚至直接补贴等等各项优惠,韩国经济自此正式步入了财阀时代

所谓财阀,是发展靠国家支持,由家族控制的大型综合性企业集团。商社们凭借政府的扶持吞并了一大批中小企业,逐步形成了家族控制和多领域经营的模式。

1972-1978年,韩国GDP年增长率10.8%,朴正熙执政16年,韩国人均GDP 从82美元上涨到1600多美元,韩国从全世界最落后的国家之一,蜕变成一个中等发达国家,年均增速高达9.2%,史称汉江奇迹。

随着1987年韩国进入民主时代,国家主导财阀的时代宣告终结,挣脱了枷锁的财阀将触手从经济领域开始伸向政治。有了民主选举需要竞选资金的空子,财阀开始向总统候选人提供大量的政治献金。

由于率先掌权的右派本就出身于财阀,右派总统自然而然成为了垄断资本的代理人,财阀开始主导韩国的国家形态。

面对韩国政治腐败、财阀独大等问题,1997年金大中竞选总统,誓要改变这一状况。但同年,金融危机爆发,韩元大幅贬值,韩国要花更多的钱来买原材料,产品竞争力严重下降,大量人口失业,民众收入锐减,韩国经济和金融体系面临崩溃,大宇、海天、三美、起亚等财阀直接破产,现代被拆分......

无奈之下,刚上任准备大展拳脚的总统,不但不能打压财阀,要救市只能先扶植财阀。金大中与财阀间达成协议,要求财阀剥离不良资产,把精力集中于一两个行业,这反而让财阀们在各自领域迅速做大,对于国民经济控制更加深入,甚至直接将自己和国民经济彻底捆绑。

不知何时,财阀与政府双方陷入了财阀强盛,经济就强盛,但政府就式微;财阀破产,经济就衰退,但政府就强盛的圈子,二者达成了一种相互依存的形态。

财阀的强盛,不仅干预了政府职能,同时极大地挤压了韩国中小企业的生存空间,严重影响了普通民众的生活,就业问题首当其冲。

根据福布斯杂志4年前所做的统计,韩国前十大财阀一年贡献韩国GDP总量的80%。

随着数字化和人工智能的不断进步,财阀旗下公司所需要的员工数却越来越少,导致国内失业率逐步上升,30岁以下年轻人失业率高达9.5%,16年到17年韩国应届毕业生只有一半人能找到全职工作。

三、"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民间对财阀自然产生了强烈的抵触,寄希望于政府改变财阀体制。但多数韩国总统本身就是右翼保守派出身,又是依靠财阀扶持上位的,他们和财阀是自己人,很难说谁控制谁。

政商勾结是韩国的一个重大顽疾,财阀依仗着政治势力在很多领域一手遮天,政客们同样以各大财阀为靠山来参与竞选,有些总统任期内还指望着财阀实现国家经济增长、创造政绩。政客与财阀之间互惠互利、相互支持,已然成为韩国宪政的后台运作惯例。

另外,韩国财阀还通过贿赂官员、与政客子女联姻等手段来参与政治,甚至政府在制定相关政策时,还要顾及财阀的"感受"。

如此一来,自建国之日起,韩国历任总统几乎都与腐败丑闻脱不开干系,往往落得锒铛入狱或是家破人亡的悲惨结局,是为"青瓦台魔咒"。5年前的朴槿惠"闺蜜干政"事件,便是近年来的典型事件,该丑闻也将韩国公众对财阀的不满带到了一个高峰。

难道韩国总统向来只是对财阀的 "张牙舞爪" 袖手旁观、无所作为吗?

其实,由于韩国宪法规定总统只能当一届,任期5年,总统很难形成强大的政治势力去打击财阀。虽然也有总统尝试过削弱财阀势力,但收效甚微。

譬如左派总统卢武铉上台后,曾深入调查和整顿了SK集团、三星集团,但下台后便被财阀做了局,深陷污名,跳崖自杀。

卢武铉接班人——文在寅上任后,立誓赌上性命深入推进反腐改革,解决韩国就业问题。面对财阀喜欢用临时工,不用合同工的行为,文在寅重拳出击。

"三星太子"李在镕为求自保,宣布了三星史上最大的投资计划,花了相当于10,000亿人民币,录用了4万个新员工。各路财阀人人自危,纷纷割肉献给国家。3年前一年韩国新增就业仅10万不到,结果到了前年,就业同比增加51万人,增幅创下了5年记录,经济起色实为可观。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新冠疫情的流行使得高度依赖国际市场的韩国经济受到重创,去年第二季度,韩国经济出现20多年来最糟情况,文在寅支持率降到37.4%,为执政以来新低。

此外,不知文在寅是相信了青瓦台的风水说还是出于对自身命运的担忧,他特意搬出了总统府青瓦台,另寻了办公处。但是谁又能保险,当他下台之后,他的命运会比前任各各式总统都更好呢,这是一个到目前为止大家都还看不太明白的事情。

尽管财阀曾经对韩国的经济发展、走向现代化起过极其重要的作用。但时过境迁,深深扎根韩国的财阀日益膨胀,已经严重搅乱了韩国社会的健康运转。

成也财阀,败也财阀。韩国政府和财阀之间的平衡点如何移动,必然将深远影响韩国未来的走向。